文木不待黑影接近簸箕,就已飞身而起,同时左手迅速射出汲灵绸。
黑影感觉到危险,突然转了个弧度,躲过汲灵绸,向文木撞了过去。
文木咦了一声,很意外会一招失手,但岂容那黑影近身,右掌夹着一道劲风打了过去,黑影躲避不及,被掌风一扫滚落在地。
文木手中的汲灵绸再次射出,将黑影团团缚住,随着那团扭动的黑影慢慢变小,汲灵绸中传出一声声凄婉的鸟叫声。
等黑影现了原形,鸟叫声也停止了,慢慢的汲灵绸周身漫出星星点点的萤光,文木从腰间摘下一只翠绿的束灵瓶,那些萤光便慢慢聚成一束光流,全数被吸入瓶中。
文木收了汲灵绸后,姜尔雍他们终于看见这只煞妖的全貌,原来是只一尺来长的鸟,尖尖的喙与头部等长,身上的羽毛油亮生辉,头上的羽毛是黑色的,背羽银白色,背羽中段有大形三角形红色斑块,不同程度地外露在白羽之间,形成零散的羽斑,翅覆羽与飞羽均为黑色,尾羽却是淡紫色,股羽为黑褐色。
“文弟,就这么制伏了煞妖?”姜尔雍惊讶地道。他不是没见过祛邪宗的人制伏煞妖,哪家不是全府子弟出动,大张旗鼓,严阵以待,群起而攻之,很少见到有人与妖单打独斗的,没想到文木不但单打独斗,而且还用不了一招半式,真是不可思议。从两个徒弟嘴里听文木怎么制伏竹叶青煞妖他还有些不信,觉得是小孩子夸张的表述,现在亲眼所见,着实被文木的修为所吓倒。
“一个鸟妖而已,能厉害到哪去,也就伸个懒腰的事。”文木一副很不以为意的样子。当然,见姜尔雍一脸的惊讶,他心里还是特别的得意,沾沾自喜。
“文爷,这叫什么鸟?”子雅回拿起一根枯枝拨了拨一动不动的鸟。
“鹊黄鹂,”文木很是高兴,觉得老天都在帮尔雍兄两个傻徒弟,拍了拍子雅回的脑袋,“小子呃,走狗屎运了,这鸟的鸣声洪亮悦耳,清脆婉转,音律很有弹性,难能可贵的是,它还能换调,并且还能模仿其他鸟的叫声,相当聪明的。”
“给我烤了吃么?”子雅回有点懵怔,叫得再悦耳,烤了吃还不是一个鸟味。
“傻啊,脑子里怎么就只记得吃呢,”晏昊忍不住也拍了一下子雅回的后脑勺,“文爷是要把它的灵识渡给你。”
“给我渡……渡灵??”子雅回更是呆怔了。
“文弟,它不会被你给打死了吧?”姜尔雍也为自己的徒弟感到高兴,能渡入煞妖的灵识,对修真者来说,可说是走了大捷径,至少能抵得过三四十年的修行,更何况修真界多是纳灵自用的,魔门多是析灵豢养灵禽灵兽的,能有个人帮忙渡灵,可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恩同再造。
“死了?文爷,那干脆烤吃了吧。”子雅回傻傻地道。
“这鸟也就羽毛特长,肉还没有一两,拿来烤了吃有什么意思,徒费工夫,看着都嫌麻烦。”晏昊道。
“没死呢,死了哪能汲取它的灵识,暂时晕过去了,个把时辰它自然会醒过来,”文木望了望四周,“没想到这里一个小小的煞妖还要我出手两次,可见大娘山灵气有多盛。尔雍兄,要不多呆会儿,我再收几个妖的灵识备用?”
“不是戾妖幻妖也难入你的眼,算了吧。”姜尔雍笑着摇了摇头。瞧你这本事,把大娘山一带的妖全部收尽也费不了半天功夫,怪不得江湖上把孤鸿散人传得跟瘟神似的,就这身本领,得遭多少人羡慕嫉妒恨啊。
“肯定有比竹叶青和鹊黄鹂更厉害的煞妖,这两小子将来用得着。”渡灵也并非越多越好,如果第一次渡的灵识阶位较高,后面渡的灵识阶位就不能低于第一次的,如果低于首次渡的,无论渡多少灵识都没什么用处。但是,后面渡的灵识阶位要是高于前面的,则修为又能得到进一步提升。
“文爷还想收煞妖啊?”想想上次那两头大象的遭遇,晏昊头皮就一阵发麻,真是艺高人胆大,收煞妖就跟他采鸡枞菌似的,别的门派举全府之力也未必能收服得了一个煞妖,来大理之前听说黄山魏氏为了收服一只羚羊煞妖,门中弟子死了两个,伤了十几个。
“还不是为了你们,你以为我跟你师父能用得着啊。”文木没好气地道。
“文弟,”姜尔雍状若无意地提起,“你厨艺这么精湛,就是靠这些飞禽走兽练出来的吧。”
“也不是靠收妖时附带的,而是从小就对庖厨之技很感兴趣,”文木略有感慨地道,“再说了,我本领再强,也不敢滥杀滥捕啊,虽然你们看到我今天宰这个明天杀那个,看似毫无禁忌,其实还是有很多讲究的。”
“有好多讲究?”晏昊问道。
“那当然,要是毫无禁忌,便有违天道了,修为再高也难渡劫成仙,”文木趁机教训起子雅回来,“煞妖虽然是妖,但也不能是个能吃的就想着往火上烤,得讲求一个道门约定俗成的规矩。”
“文爷,什么规矩?”子雅回耷拉着脑袋问。
“先前也跟你们提过,首先一条,濒临灭绝的生灵不可捕杀,自然更是不可食用,因为此类生灵体内积存着很深的怨念,会对人的心智有影响……也就是说,相当于有毒,猎食此类生灵,不但有违天道,而且还伤身损修为。再则,钻地打洞的生灵也最好别去食用,”文木很不谦虚地拍了拍胸脯道,“像我这样修为高的,有时看到那种多得成灾的偶尔也会去猎食,但你们两个小的,不可随意去猎食。”
“为什么?”子雅回心下在想,难不成钻地打洞的生灵肉质美味些,只能让修为高的人享用,那也太霸道了吧。
“地底下藏污纳垢,那些生灵钻来钻去,很多不知名的毒素会依附在它们身上,你们修为低,看不到它们到底身上干不干净,吃了携带毒素的容易患莫名其妙的怪病,有的还带有很强的传染性,害人害己。”
“这么说来,像我们修为低的,岂不是什么都不敢去猎食,要是独自去游历的话,那得饿死呀。”子雅回郁闷地道。
“倒不至于,”文木笑道,“文爷教你们几招?”
“恳请文爷教导,给小的们指点迷津。”子雅回眼神一亮。
“肉食生灵与草食生灵,你们选草食的。常见生灵与罕见生灵,你们选常见的。长尾生灵与短尾生灵,优先选短尾的。走兽与飞禽,你们选飞禽。大型生灵与小型生灵,尽量选大型的,当然,不是叫你们去猎杀大象。毛色艳丽与毛色暗淡无彩的,你们选暗淡无彩的。陆地上的与水里的,选水里的。从没见过的生灵,一定不要去招惹。再有,能果腹就行,别贪多浪费。”
“文爷,您老说的这些有什么道道呀?”子雅回不解地问。
“什么道道我今后会跟你们一一讲清,有实例对比时你们比较容易理解。”文木难得好脾气地道。
“文爷传授的猎食真经可记住了?”姜尔雍对两徒弟正颜道,“今后得按文爷教授的法子来,可不能滥杀滥捕。”
“记住了。”晏昊子雅回一见师父板起了脸,顿时低眉垂眼起来。
“记住了就好,别什么飞禽走兽都想着往火上去烤。”姜尔雍说完自己都忍不住莞尔。
“师父,我看呐,徒儿还是老老实实吃素吧,修为低劣,眼瞎心盲,哪辨识得清呀。”子雅回苦哈哈地道。
“你以为吃素就万事大吉呀,花草果蔬也有许多禁忌,你又不是不知道,为师替和尚看的病也不少。”姜尔雍哼了一声。
“拉倒吧,能忍得住三天不吃肉,我喊你师兄。”晏昊打击道。
“这个规矩多,那个有禁忌,还让不让我活了啊。”子雅回丧气地道,刚才还说自己主张道法自然,对我们没有规矩约束呢。
“废话,没这个规矩那个禁忌,你还需修什么道。我常说对你们没有禁忌约束,那是指自身的内修而言,别受囿于门派跳不出来,文爷说的禁忌,是要你们对世上万物生灵心存敬畏之心,悟道得道,”姜尔雍告诫道,“所以说,要勤学苦练,努力去提高自己的修为,等修为高了,规矩和禁忌你自然一悟就透。”
“尔雍兄说的极是,小弟也受益匪浅。”文木呵呵地道。
“在顽徒面前习惯了说教,让文弟见笑了。”姜尔雍有些歉意地拱了拱手。
“玉不琢不成器,狗不打咬鸡去,理解理解。”
“要不我把它放到安全的地方去吧。”子雅回心里道,文爷啊,你要是没读过书就别瞎拽文了,半雅半俗,听着咯耳。
文木看了看地上的鹊黄鹂,皱皱眉对姜尔雍道:“尔雍兄,不知为什么,我感觉大理的妖特别多,要不我再召几个过来收了它们的灵识?虽说煞妖不会侵犯无辜之人,但也毕竟是妖,万一能修炼成幻妖,我也算是替他们除了害。”
“文弟,咱们一路游历有的是收灵识机会,但此地不宜多生事端。”姜尔雍想了想说道。
“为什么?”文木不服气地道。
“咱们现在毕竟身处大理国境,”姜尔雍劝解道,“这里可说是全民信奉佛教,如若肆意杀生,势必会引起不必要的纠纷。”
“文爷也不是杀生,只是攫取灵识嘛。”晏昊怕鹊黄鹂的天敌发现它,在它身上盖了些树叶。
“对他们佛门中的人来说,这跟杀生差不多,”姜尔雍在他高祖还未飞升时,跟着来大理的次数甚多,和当地人接触较勤,便对晏昊训诫道,“咱们修真界修的是今生今世,寻求长生不老渡劫飞升,他们佛家修的是来世,善有善报,轮回正果,所以在如何对待生灵万物方面态度有很大不同的。普天之下,一起享受阳光雨露的,有只有精魂的花草树木,有具有精魂气魂的飞禽走兽,还有精魂气魂神魂三魂都具备的咱们人类。”
“师父,汲取灵识怎么就等同于杀生了,等会儿它就会振翼而飞呢。”晏昊摸了摸鹊黄鹂还露在外面的尾羽。
“佛门修行者,攫取的只是花草树木的灵识,咱们修真界既攫取花草树木的灵识,还攫取飞禽走兽的灵识,而魔门呢,连三魂具备的人类都是其拿来修炼的辅器。攫取所需生灵越低阶的修行者,把那些攫取高阶位生灵的修行者自然就当成异端,就像我们对魔门中人巴不得诛之而后快一样,佛门修行者对咱们也是心存异议颇有成见的。”
“既然在修行上走的不是一条道,哪咱做咱的,怕他们做甚,各凭本事嘛。”文木不以为然地道。
“咱们修真界有近于飞升的道门尊君,他们佛门修行的也有不少大德高僧,在修为上不会逊于咱们,若是被他们闻讯赶来,铁定会引起争执和打斗,还可能会导致大理与大宋互生龃龉。我为什么说此地不宜久留?因为在勐腊的允燕山上有两位修行的高僧,法力甚是了得,咱们尽量低调而行,没必要跟他们起冲突。能搏杀一两个煞妖已是万幸,”姜尔雍笑了笑道,“文弟,等咱们离开此地,你想怎么恣意快活都行。”
“好吧,尔雍兄考虑周全,就听你的,”文木也不再强辩,“不过,眼下得找个安全的地方,我要给回儿渡灵。”
“刚才采药时,见那边山腰有个山洞,倒是个不错的地方,我看合适。”姜尔雍指了指另一个方向的山峰。
“好,就去那。”文木不假思索地道。
山洞洞口小,只容一人躬身钻进去,里面却是挺宽敞的,丈余见方,分明就是个石室。由于洞口窄小,里面光线很弱,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文木用移物术取来几根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