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云初把铺子里的事情安排好,挖出一百五十棵含笑花,各一百棵姚黄和魏紫,苏叶和百薇打理铺子,青木和竹沥帮忙送货上门。
空间内的鱼虾蟹鳖都已长大成熟,河边浅坑中,幼鱼附在水草上。母鳖在浅水杂草中下了一窝窝蛋。杂交的牡丹、以及十二种牡丹都在结籽。
空间内二十九个蜜蜂箱子,已有六箱住满了蜜蜂,蜜蜂们忙着采蜜进进出出。云初每天都在每一个箱子中割下三两蜂蜜、二两蜂王浆,今天一共割了十八两蜂蜜,十二两蜂王浆。
这种种地采摘的感觉,让她很着迷。
云初今日有很多事要忙,带着帷帽,驱马前往州桥客栈,她要去找崔七,探探庶人园现在的行情。
先到州桥岸边客栈茶肆寻了一圈,果然在附近的一家酒肆里找见了崔七。
崔七正在和几个人坐在临河木栏边一起吃酒,今日全身焕然一新,戴着顶软青绸襆头,穿了件青绢襕衫,里面是雪白的软绢衫,正听对面的人在宣讲着什么,那人神态十分得意。
崔七一眼便看出云初来找他,于是跟对面几人拱手告别。
云初下了马,看着眼前人众多,不是个说话方便的地方,于是牵着马和崔七沿着汴河走了一段,站在一棵断头柳附近。
“七哥,杏花冈的庶人园卖出去了吗?”
“还没,时间太急促了,一般富贵人家才能在短时间拿出几千贯,但是汴京城的富贵们,都早已在京郊买地了,何况庶人园又偏了些,地上只有些花草树木,假山石头太少了。富贵们若是买下,又得花好大一笔钱修建亭台楼阁,搬运假山石头。目前只有一户人家愿意买,而且分两次付。”
云初蹙眉,“那户人家愿意出多少?”
崔七伸手比划了一下,云初一看八百贯?
“八百贯?这么低?冯家自然是不愿意吧。”
“田地面积又大,若是分散了十几亩、二十几亩的卖,还能卖上价格,但是冯家明显急着走,不可能等着一户一户的去谈地价,只想打包一起卖掉,而且要现银结账。”
“倘若,我愿意付八百贯,一次性付清,现银,冯家愿意吗?”
崔七一愣,随即点点头,“我去试试,应该问题不大。”
“那就拜托七哥了,还有一些后续跟官府的手续,契书也一并拜托了。”
三天后,冯家被逼到最后离京期限,又嫌另一家分两次付。冯家这次一去,回来不知何年何月,那剩下的一半款项估计很难拿到。
也就顾不得谈价,云初以八百贯的极低价买下庶人园,双方签订了绝卖契书,并在崔七和税吏的担保下,画押签字。冯家付给崔七牙费三十贯,云初另付牙费三十贯,以打点跟官府办理手续的杂七杂八。
税监王保和崔七很是熟络,但他手下的两个税吏章明和黄灿就有些牙尖了,时常刁难一下商户。
崔七为免麻烦,总是要笼络一番他们。他先去对熟食店切了两斤白肉、斩一只肥的冒油的鸭子,又去酒肆买了一角银瓶酒,几包熟食透着香气,一起包了送到税务,再美美的慰劳了几句。
税监王保自然是一番谦让,手下的两个税吏则笑纳了,照着契书上的交易总价,也不多盘问,收取了税钱,签发了税证。
云初拜托崔七雇佣了十个农夫,除去园中道路杂草,把庶人园的耕地翻三遍土,捣鼓出几片园子,种植牡丹的园圃、其他花卉的花圃、草药园、果树园、预留地,各一百亩地,一亩放置蜂箱的草地,河沟挖宽,通汴河。再平整五十亩地,用于盖宅子、铺子、工坊。
雇佣一个农夫一天一百文,崔七掂量了一下,二十贯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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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五日,未时末,云初都和苏叶坐上燕家的马车,前往燕府。
但这一日下午,云初在杏花冈查看园圃、道路、河道情况。
和崔七分开后,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被一辆马车劫走,还未等她呼喊,便被一块麻布塞进嘴里,手脚被绑了个结结实实,动弹不得。旁边坐着两个壮汉,一个老妇,看着她。
云初使劲的去撞车板,被壮汉给摁回了车底板。透过车板缝窥看,马车慢慢爬上了州桥,过桥后,沿着马行街向东行了好一阵,然后停了下来。
车厢板外敲了两声,坐在对面那两个男子立即起身,那老妇低声吓了句:“好生坐着,不许乱动!”随即他们三人一起下了车。
车门打开时,云初远远的望见汴河、岸边断头柳、水边泊着的商船,是汴京城东郊。然而车门随即又关了起来,并从外面拴死。车外那几个人不声不响,只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
他们走了?!云初忙挣起身子,透过后门缝隙向外张看,那几人果然一起沿着汴河走了。
云初望着他们走远,心里一片麻乱,不但手在抖,连牙关都嗑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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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叶等了好长时间,没等来阿姐,跟百薇和竹沥交代了几句,便拉上陈行,一起去州桥客栈找崔七,崔七正在茶肆喝茶,得知云初从杏花冈庶人园离开后,早就往东走了。
苏叶和陈行驾着马车,跑到开封府去报官。西城捕盗归右军巡使,又找了右北北厢厢长。
那边燕驰左等右等不见人,便骑马赶往周记花果铺,百薇正在铺子里抹眼泪,竹沥一五一十的讲清楚情况。
燕驰立刻骑马往殿前司的军营赶。
汴京城街上人多,骑马行不快。平日骑马,他都极少吆喝路人,这时燕驰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行至虹桥,一众人不知为何起了争执,四边的人都围过来看,堵住了路口。
燕驰越发焦躁,连声吆喝,却没人听,他只得拨马绕过去。
虽说燕家控制着禁军,已经是武臣巅峰,可是树大招风、权高震主。
遵照先帝密旨,拥立了当今官家继位,但是当初皇位更替时,也是经历了一场腥风血雨。
先帝的两位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都是当今太皇太后最疼的儿子,两位亲王都正是力壮的年纪。如果当初不是燕家把全家所有人的性命押上,恐怕当今坐在皇位上的是二大王。
燕家有从龙之功,可是也遭记恨,明里暗中谋害殿帅,不在少数。所以,燕家根本不敢用御医。关系错宗复杂,理不清。
如今,只是请了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医女给爹爹看病,才几天,就走漏了消息。
云初被绑架,若是跟燕家有关,燕驰心底生出的愧疚,久久萦绕在心头,散不去。
在这汴京城找人,犹如大海捞针,京城二十几万户,百万人口,随便一个宅院藏起来,压根就找不到人。
燕驰从未这么惶然无措过,低头握拳,思虑半晌,才勉强定下神。
就目前情形来看,官府出动人马来查,恐怕也难找到绑匪踪迹。眼下大致能判断出的是,绑匪绝不会无缘无故绑架人,不是威胁,就是求财。
云初一个无权无势的民女,从禁中出来一个月不到,平常也就卖点花、赚点小钱,更不会得罪什么人。求她的财,那就更不可能,她穷的家人都快吃不上饭。
燕家的政敌,无非就是那几个,这些年斗来斗去,都有默契,并不会去祸及家人。若绑匪要求钱财,必定会设法跟他联络。
无论要多少钱,燕驰都答应他们。只怕不是求财那么简单。
此时,夜幕低垂,燕驰内心焦虑不已,一个小娘子,被绑走一夜,名声倒是其次,就怕对方有别的意图,危及性命。云初要是出了意外,他爹刚刚好转的痛风,以后更难治疗了。
三千禁卫军,除了正在上直的两千五百人,休沐的四百人,燕驰把剩下的一百人全部调走,正准备挨家挨户的敲门。
陈行驾着马车,带着苏叶和竹沥狂奔而来。他明白,官府帮不上什么忙,休沐的休沐,下直的下直,汴京勋贵太多,官府没有文书,也不能挨家挨户搜查,扰民会被御史参一本,再来个丢官职。
“最近你们家有没有遇到突然奇怪的事,或者唐突而来的人?”燕驰看着眼前两姐弟,皱眉问道。
苏叶和竹沥,面面相觑,仔细回想,突然异口同声:“有!”
竹沥反应快一些,“前阵子,堂哥堂嫂、小叔婶子,突然来我家,堂嫂邹娘子问阿姐的亲事,打听阿姐是否有婚约在身。阿姐说她有婚约了,未婚夫过了端午就来提亲。等他们走后,阿姐叮嘱我们,最近不要单独行动,不要落单。”
“还有什么奇怪的事情。”
“堂哥最近谋了个九品的官职,堂嫂暴富,小叔突然间又有钱出入赌坊了。他们原先住在第一甜水巷,前阵子搬进了甜水巷前面一个巷子内的富贵大宅,还请了好几个小厮女使厨娘。”
燕驰一把拉上竹沥,两人一马,“你阿姐被绑架的事情,有可能跟你堂哥堂嫂有关系,快带我去你堂哥家。陈行,你送苏叶回去。”
说罢,带着一百号御龙直禁军策马扬鞭,直奔第一甜水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