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祈以极快的速度调转了枪口,抵在了自己的下颚,然后没有多做一刻地停留,扣动扳机。子弹从他的大脑中穿过,一时脑浆与血液迸溅。白祈身子软了,倒在地上,意识停留的最后一刻,他看见齐青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另一边,梦境之外的沈喻安和林夕,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齐青。两人一直相顾无言沈喻安关注着枕在他腿上的白祈,直到林夕突然开口:“其实我很羡慕你们。”沈喻安没来得及细问,就见林夕愣了片刻,片刻之后,林夕倚在椅背上。沈喻安知道这是林夕的意志换回来了,忙低头去看白祈,但他依旧没醒。
沈喻安心中一冷,指尖绷紧,正续着能力。
“急什么?”林夕抿了口茶,“这可不像你啊,沈喻安。”
接着他又问:“刚才他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白祈他怎么样了?”
林夕又一次摊手:“现在的孩子太暴力了,他刚刚开枪自杀了,意识恢复还需要十多分钟。“他抬眸,“所以现在是大人们的时间。”
沈喻安知道白祈通过了测试,轻轻松了一口气。
“那份报告我看了,你来我这儿,是不信任我?”林夕语气轻佻。
“排除可能性而已。“沈喻安看见白祈头上出了冷汗,不知他这时又看见了什么,“不过我宁愿没有来这一趟。”
“所以我现在被排除了?“林夕问。
沈喻安却没有回复他,他问林夕:“你记不记得你向协会上传的第一份资料?”
林夕倒真的思躇了片刻:“不记得。”他的心脏又生出些许麻痹之感。
两人无话可说,一直相视坐着,到最后林夕给了沈喻安一个小盒子只道:“当作给白祈的赔礼。”转身离去。
接着在沈喻安怀里的白祈突然倒抽了一口凉气,然后像垂死挣扎的溺水者之样猛得睁开眼,白祈捂着自己的下巴。
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结果一抬头就和沈喻安大眼瞪小眼,白祈边驾着“我操”边瞅沈喻安,几乎是立刻就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不对,我不是在实验室吗?”白析站起身打量自己的身体,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最后才敢去摸下颚。
“怎么回事?”白祈这才抬头看沈喻安。沈喻安看他没什么大事的样子,心里提着的最后一口气才松了下来。他指了指还在转动的平衡装置,“你一看到它就被催眠了,睡了过去。”白祈这才知道自己刚才以命相搏,搏对了。
白祈指着桌上一个小盒子,问沈喻安:“这是什么?”
白祈还不知道如果自己刚才真的对沈喻安开了那一枪的后果是什么。沈喻安也不知道白祈经历了什么,但他能猜到,应该相当艰难,林夕依旧和当年一样,像疯子。他笑着告诉白祈:“这是梦给你的见面礼。”
“哦。”白祈一边应着一边把盒子拆开,里面装着一只很别致的机械胸针,白祈把它别在了胸口,自顾自地欣赏:“还挺好看。”
沈喻安浅笑点头。在两人都不知道的黑暗之中,齐青半步之差跟在林夕身后,问道:“先生,您为什么改变了计划?”
林夕的笑声在走廊中回荡:“他很有意思。”
齐青将头低下,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在咬着自己的下唇,就在这时林夕却回头停住了脚步,齐青急忙刹车,抬头看林夕。林夕勾唇:“你和沈喻安说了什么?”
齐青有一瞬间的慌乱,他甚至下意识要去拉林夕的衣角,最后还是生生止住,他看着林夕,眼中满是情意:“先生,我什么都没做,如果您不信,可以去查。”
林夕笑意更甚,他想到了齐青当时和他说的那句话,心中却没有太多的情感。他伸手,揽住了齐青的脑袋,脑袋上还有未合的伤疤。两人额头相抵:“我当然信你,齐青,你是我最温顺的狗。”
齐青愣住了,林夕却在说完这句之后立刻抽离,消失在黑暗中。齐青的额上还有林夕的余温。他以为林夕对他也有感情。
殊不知都是林夕为了让齐毒忠于他的手段。
八十一已经坐在咖啡厅里靠窗的坐位边了,这间咖啡厅因为饮品不错,位置好,向来客流量很大,像这种靠窗的好位置更是要提前预订才行,想来与八十一见面应该对她的这位曾经的同僚有极大的好处,不然他也不用废劲去订这里的位置。
她的这位同事向来奉行着利益至上的原则,当年离开协会,离开实验室也只是因为有人给了他更多的好处。他现在在为政府做事,尽管协会与政府有合作,但暗地里所有人都知道政府巴不得快点把协会取缔,毕竟协会这么大个民间组织,还拥有武器,确实很危险。不过衷于协会是他们刚进入协会就已许下的诺言,也是底线。
可能他早已摆脱组织给的编号,但八十一懒得过问他的新名字。在她面前,四十五从前台端来了两杯咖啡,一杯放在八十一面前,另一杯放在自己座位上,然后坐到八十一对面。八十一也没客气,尝了一口,他还记得自己喜欢拿铁。
四十五浅笑,双手搭在桌上,仿佛老朋友叙旧,用俄语问道:“最近如何?”
他们二人曾经都在苏联工作过,苏联解体之后两人就回到了祖国,在某些特定情况下,两人会用俄语交流。八十一只想回去睡觉,“小叛徒,有事快说,我要回去睡觉。”
“看来你在协会的工作依旧和当年一样啊!”八十一不理他,他只好接着往下说:“看在这么多年同事的份上,我……”
八十一直接打断他:“别,千万别。”
四十五刚才像打了鸡血的公鸡似的的表情瞬间沮丧了下去,似乎极其不满八十一打断他说话,八十一尝之口咖啡,依旧和当年味道一样:“看起来你的新工作也不是很好,你的精神状态很堪忧啊。”
“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建军。”四十五叹了口气。八十一所在的实验室是由一位协会高层直接管理的,其中所有的人都由编号命名,当然,他们除了编号以外还会给对方起外号,比方说一零一就会叫建国,因为数字正好对应开国大典那天,二五零就叫智障,五零零就叫双倍智障,而八十一正好对应八一建军节,她总是想自己一个如此貌美如花的小姑娘被叫建军,真是无语。
“你也没变,四十五。”八十一嘴笑抽了抽。
四十五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抽出一沓文件,拍在桌子上,在那背文件的最上方还有一张银行卡:“总之,是否要加入润安,你自己决定。你来润安之后,工资会是原来的十倍,这张卡有一千万,如果你加入,这张卡就是你的了。”
八十一冷笑,对四十五道:“我和你可不一样,我不会拿誓言当狗屁。”
四十五也笑:“八十一,你错了,誓言本来就是狗屁。”
八十一起身,离开咖啡厅,空留四十五一人坐在座子上,看着对面只喝了两口的咖啡。
八十一出了咖啡厅立刻转弯拐进了一个小巷里,打起了电话。“顾先生,是我,八十一。”她刚说完这一句,背后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问,她进巷前明明记得巷子里没人,等她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晚了,她将头转了过去。
秦观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放的电影。现在已经是盛夏,但秦观依旧穿着长袖他在遮掩他胳膊上的伤疤。爱德华知道秦观无论如何也不想回忆起,不敢接受那一段过去,所以也就由着他。爱德华拿起摇控器把空调打开了。他回头看着被秦观弄得一片狼籍的沙发,上面零食,摇控器,杂志什么都有,他随手抄起手旁的枕头,往秦观的脸上砸过去。
秦观也不躲,任由枕头落在他脸上,之后就对着爱德华“嘿嘿”地笑,像个傻子。他怎样都不能将这个人与之间在巷中对平民挥拳的人联系到一起。这些天爱德华无时无刻不想,最后他甚至在思考是否这个他养了十年的孩子人格分裂。
“哥。”秦观这一喊才让爱德华从思绪中抽离。秦观把沙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乱推到了一边,在沙发上空出一个空位,在那块空位上拍了拍,又对爱德华道:“哥,来这里坐,这个电影很好看。”
爱德华没立刻坐下,对着秦观指指点点,“快把你的沙发收拾收拾,像狗窝一样。”秦观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四围,发现周围确实异常地乱,但他也只是又“嘿嘿”笑了两声没有了下一步动作,气得爱德华要去扯秦观的耳朵。
秦观赶紧将自己的耳朵护起来,往沙发另一边躲,“哥,我看完电影就收。”秦观笑着讨饶。
“真的假的?”爱德华半信半疑。
“真的真的真的。”秦观边应声边点头,生怕爱德华不信他的话,他对拍了拍沙发上留出来的空位,“哥,这个电影真的很好看的。”爱德华这才在秦观边上坐下。
电视里好巧不巧正在放男女毛接吻的画面,爱德华皱眉,像是在问秦观又像在小声嘀咕:“你这在看什么玩意啊?”爱德华的潜意识里依旧把秦观当小孩。秦观一脸无所谓地回道:“这有什么。”
爱德华无言,过了良久似乎才反应过来今年秦观都十七了。
“小观,你谈过女朋友吗?”这下轮到秦观愣在原地了,但爱德华没意识到这一点,又问:“你和人家接过吻吗?”秦观有一种过年回家被亲戚问这问那的感觉。
他想逃:“哥,你热吗?我出去给你买冰棍。”爱德华瞬间知道了秦观的意图:“小兔子,你不会真他妈谈过吧?你今年才十七。”
秦观飞快地换好了鞋,把爱德华的叫骂声抛在耳后。到楼下的便利商店门口,他却没着急进去,而是转了个弯绕到了商店后面,就在这里,有人怎正在等他。
而与此同时的另一边,爱德华接到了沈喻安的电话。
白祈从林夕的实验室回来之后就开始发高烧,可能是因为林夕的能力带来的副作用。沈喻安电话询问林夕,林夕也只道是正常现象,过两天就好。于是沈喻安以照顾白祈的名义,进了白祈的收容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