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满茵回到家连睡了两整天,一直没能起来。直到第三天天破晓,听见清清在一旁哭。
“你怎么了?”刘满茵伸出手摸了摸清清的头。
“娘,娘不要死…”清清滚到刘满茵身边。
刘满茵扭头看桌上的药,又看了一眼手里的钱袋字,恍惚的仿佛做了一个梦。
那天她独自在山洞坐了很久,久到麻木了。旁人穿书都是穿成皇亲国戚,最不济也是相府小姐丫鬟。可自己到现在都还只是个炮灰,自己折腾两天,收到了两具尸体。
她正抱着张猛的身体自怜自艾。
门口响起脚步声。
她抬头看见张英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心脏紧紧被攥起来,放下张猛向后躲了躲。
“谢谢你。”张英说着蹲到张梦身边:“我也该谢谢赵屠,要不是他伤了我,我也会在这里,就会被抓走了。”
刘满茵抬头问他:“刚才来的只有明月酒楼的人,他们来抓你?”
张英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我也不关心他们是谁。”
说着他蹲下到张猛身边,摸了摸他的脸颊:“我不是他的亲哥哥,我是流窜到这里的犯人。”
刘满茵拧着眉想了一瞬,便释然了。的确一个流寇怎么会有一个很好的弟弟?
张英向后走了几步走到墙角,拿起一柄匕首。
刘满茵佯装没有看见,手里摸起一块有棱角的石头。
张英却丢下刀,捡起一个小钱袋,转身丢到刘满茵身上:“这是你的钱,拿走吧!”
刘满茵抬起头,戒备的看他。
“我该谢谢你,替我给他做了一顿饭。”张英向她走过来,一把抱起了张猛的尸体。
刘满茵拿着石块的手一抖,将石头丢下。
张英看了那石头一眼,没说话,抱着张猛走进里面的一张小床将他放下,转身对刘满茵说:“你走吧。”
刘满茵抓起钱袋,连忙爬起来向外跑,刚到洞口。她又停住脚,回身看了一眼问:“你要离开这里了吗?”
张英脸上有一瞬的空白,像是很深的迷茫和无措,他轻轻歪头:“嗯?”
像是疑问。
刘满茵扭头赶紧走了,真是疯了,她想,刚才是在可怜他,还是在向一个杀人犯讨价还价要一点回报?
刘满茵深深闭了一下眼睛,再张开看见清清在她面前哭。
她也难过的流下两滴泪来,用指尖在清清脸上揩下一滴泪问他:“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道?”
回答她的是清清无措的抽噎。
刘满茵坐起来抱抱他:“别哭啦,小男子汉再哭下去要哭丑了。”
安慰好了清清,刘满茵将药煎上又跑到西房去点钱。
这次出去又赚了七十多文钱,还是没联系成明月酒楼的婆婆。倒是也没关系,过两天再去一趟就得了。
不过在这之前,刘满茵还有几件事要做。上回匆匆自镇上回来也没有给刘菁和盈盈买礼物,今天吃饱了饭要专门去一趟。
喂清清吃完一碗炒鸡蛋,收拾好碗筷,又喝了药,已经到了上午。
刘满茵再抱清清的时候发现他沉了不少,而自己的腿上未愈,还是一瘸一拐的。
但是清清被她一抱就像是活鱼似的兴奋,于是刘满茵对他抱怨:“你现在是胖了许多了,再这样下去干脆叫沉沉好了。”
清清突然僵住,靠在刘满茵身上:“清清不吃那么多了……”
“你个小孩子,还想挺多。”刘满茵拍拍他脑袋,小心将他放进背篓的另一边,以免让他压上韭菜盒子:“今天咱不光去卖吃的,去给你买些吃的回来。”
“不过,你也该起个名字了。”刘满茵在路上想:“你父亲姓陈,现在不知在哪,但是以后定会成为将军,将来他会把你接走过好日子,多好的念想,便叫陈子期可好?”
清清不说话,站起来趴在刘满茵背上。刘满茵蹒跚着走在通向镇子的山道上,太阳直射着,在地上映着两个短短的影子。
“刘菁姐,刘…”刘满茵抱着清清拍门,里面突然开了。
“怎么了?”刘菁自里面探出头来:“今天又要去镇上?”
“不是。”刘满茵热络地想往里进。
刘菁却合上门出来了,接着问她:“那是什么事?”
刘满茵感觉到她不便让自己进去,于是往后退了一步。
“我是来拜托你做个事的。”刘满茵说着从后背取出一只灰布包裹的包袱,拍进刘菁怀里:“这个给你。”又拿了一小袋糖果放进她手里:“这个给盈盈。”
刘菁谨慎地打开看包袱,里面露出一对流光溢彩的金丝襦裙。
“我不能要。”刘菁极快地合上,放回刘满茵手里:“这太贵重了。”
“我。”刘满茵说:“你听我说完,我是有求于你。我想让你和我合作,帮我去村子换面,每月定期换给我。”
“那你自己去找他。”刘菁说着转身:“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了。”
“等一等。”刘满茵说着从头上摘下那只绒花簪子,给刘菁看:“我不让你帮忙了,就当是这个的还礼。”
刘菁一顿,又走出来接了刘满茵手里的包袱,对她说:“不要和我扯上太多关系。”
说完转身闭了门。
刘满茵对着这扇在村子里颇称得上是气派的木门。心想果然有钱也换不了开心。
在天黑前刘满茵又去了一趟山上。
出了村头,再转一个小弯便是山路,刘满茵在这里采了不少野菜,现在最起码能让自己和清清都不受饿了。
刘满茵这次不用采野菜于是多走了一段路。没想到刚拐过弯去有一大片平地,长了非常茂盛的杂草。
刘满茵先愣了下,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快活的跑到田地前。蹲下仔细看看,这里土地松软,低低的还匍匐了许多荠菜。
荠菜能很好的让土地松软,这里常年被野草占据,一直被当做是荒地对待。
刘满茵胸有成竹地笑笑,心想,这块地不仅能让自己再收货一批野菜,可能还能开出一片地方来种菜。
刘满茵正满意着,突然听见了一声悠悠的叹息声。
“谁?”刘满茵左右看看,心里警铃大作。
但是回顾四周空无一人,倒是南侧的天际阴沉沉地压下一片乌云。
刘满茵自言自语道:“难不成是我听错了?还是说这里的土地有土地爷罩着,我不能用啊。”
她刚说完,便有风自南方轻轻拂过来,将她身前的草唰地朝她吹起。
风的声音自天上降下,在山野中被无限放大。刘满茵从小未见过山野的飓风,于是第一反应是呆住。
但是原身似乎非常害怕山风,现在这具身体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淅淅沥沥的,天上开始下雨,这些雨滴像是天地间的开关,天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下来。
刘满茵似乎又听见了一声呻吟,于是腿肚子立马开始转筋,扭头就跑。
跑到家中的时候,刘满茵的身子已经湿透了。清清躲在屋子,一见刘满茵立即跳下床朝她跑过来。
刘满茵蹲下,摸摸他的头问:“饿了么?清清。现在在下暴雨所以天黑,还不是晚上的时间。”
“姐姐来了。”清清说:“刚才姐姐来过。”
“姐姐?”刘满茵问:“哪个姐姐?原来常来的那个姐姐?来做什么?”
“不是,是盈盈姐姐。带了面。”清清说。
刘满茵使劲吸了一口气,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心头萦绕:“她们当时是不是没进门?”
清清使劲点头:“没进门。”
刘满茵立即扭头跑出去。
刚才雨下得大,她只顾着跑了,没在意看门口有没有面袋子。
那可是她赖以生存的家伙事儿。
就快跑到门口的时候,在瓢泼雨幕中搜寻面袋子时,却看见有人在雨中。隔着稀疏的篱笆墙,刘满茵在雨中看见了隔着一条土路,远远撑着伞的人。
男人也发觉刘满茵跑了出来。于是停脚顿在原地。他站在泥土里,却出落的干干净净跟自己落魄的模样截然不同,男人穿一身蓝色绸布衣裳,撑一把湖绿色油纸伞。身高约七尺余,即便是穿着这样斯文的衣服,也难掩他身材的魁伟。
刘满茵快速向后跑,躲到门口的屋檐下扭头转了进去,脑子飞快转起来。
“娘?”清清见她跑进来,小声叫她。
刘满茵背靠着门板,有些迟疑的说:“面在外面这么久,这么大的雨也已经淋坏了。咱还有,明天娘再去换…”
说完,刘满茵独自走进另一间卧房,将清清关在外间。
这间卧房是原主的房间,有一扇开在床铺旁边的窗户。透过床,刘满茵再次打量着远远站着的陈哲。
他来干什么?刘满茵现在还不想跟他扯上任何关系,根据她看到的原主的记忆,两个人的婚姻极像赶鸭子上架。
在刘满茵的心里,陈哲只是家中一个不起眼的马夫。当时满脑子都是折辱他,赶走他,后来才觉得此人长相无可挑剔。至于陈哲是怎么想原主的,刘满茵猜不到。
反正村中的正常人都是把刘满茵讨厌的像个过街老鼠,陈哲作为书中男主角这般正常人设肯定也不会喜欢她。
所以,他现在是特意冒着掉马的风险,来看看自己的原身妻子有没有死的吗?
不是,他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