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哲很快便发现了不对劲,因为张英所带的军队里全都是中原人。
斥候从一线天北侧匆匆赶回来,被几个兵护着边站边向这边跑过来。
离得进了,他嗓音颤抖着:“将军!北方有匈奴大军来了!”
陈哲挡下张英的一击,向后退了两步,抬手对他的军队下令:“撤退!”
匈奴的军队显然是有备而来,没有给他们留撤退的机会,几乎是陈哲刚上马的瞬间,就鹰隼似的从北方各处飞扑过了。
他们的战力不是张英的那一点军队能比的。
其中一将领模样的,提刀直面向着陈哲砍下来,陈哲迎面与他对上一回,立即发觉了为何此人的面目熟悉。
他就是那日他与刘满茵跟踪张英时看见的外族人。
那人嗜战,提刀又来。
陈哲在原地等他快要到的时候,引马躲开,他立即判断下此人十分多疑。
而引这么多人来此估计是由于他信不过张英。
那人怒极,眼睛血红地盯着陈哲。
陈哲驾马提刀向他刺下,与他相对间二人眼睛相对,凌厉的胜过寒风。
陈哲沉声道:“你中计了。”
两面刀锋滋的划下去,对面那人眼睛飞快的看了张英一眼。
这个空气,陈哲赶紧勒马带剩下的几个亲随,随着已经撤退的大军追去。
张英愣在远处,连带着他所带的一百骑兵都牵马后撤,不知如何。
匈奴大军来了以后也在攻击他们,张英看了一会才明白过来,对乌维卓大喊:“乌维卓,抢粮草!”
“因为你想放过他是吗?”乌维卓快速地向张英喊了一声,然后命令大军:“追过去!”
这一声令下,两旁的滚石却齐刷刷地滚落下来,直将乌维卓大军向后逼退。
陈哲在南面静坐马上看着,手中的刀握得极紧,在他身后中原军迅速地变换着阵型,准备突入。
“躲!”乌维卓心知对方布的滚石无多,并不惊慌,只让众人找躲避处。
但是两侧峭壁陡峭,基本上没有任何遮挡。所以乌维卓大军阵势不稳,大有撤退之势。
但是他预计的不错,刚才陈哲那一声令下,所有的陷阱都已经暴露无遗,而自天上滚落的巨石也已经有了告竭之势。
等轰隆隆的巨响一停,陈哲身后的军队也已经整装完毕,他手中的长刀被雪一映寒光凛凛。
两方都像中间冲去,短兵相接。
“乌维卓将军。”再次相对,陈哲沉声与乌维卓打招呼道:“真是久闻大名。”
乌维卓不想理他,手中的刀多次暗中寻找他的破绽,陈哲一一避过。
正值胶着之际,突然两边有雪滚落下来。
“坏了!”陈家玉大喊:“将军,要有雪崩了!”
两方军队都抬头去看。
此处一线天抬头先是峭壁,两面是山,此时山上的雪已经隐隐出现了裂痕。
“再见了,乌维卓。”陈哲先撤,带着军队好整以暇地从南侧出口回去。
乌维卓眼见此时弱真有雪崩,那就不是像滚石那样简单了。
“别追了!”乌维卓喝住还欲再追的骑兵,带着这些东西回去,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
陈哲军队撤退地快,粮车全部放在了这里,步兵从后面跑上来,赶紧推着粮车再向北撤退。
撤出峡谷,乌维卓趁着整顿军队,前去打开盖着粮草的布,结果刚一掀开就发出一声巨响。
“咚!”
瞬间漫起黄沙,乌维卓直接被崩了个跟斗,仰面坐在了地上。
“陈哲!”乌维卓咬牙说:“我迟早要将你亲手杀了!”
他这时突然想起应该向张英问罪,其实更早些的时候主将就怀疑张英。
他实在是太无欲无求了,人没有了**是非常可怕的事情,更何况是曾在对手手中生活了这么久的人。
这种人最轻易会摇摆不定,也最可能已经露出了破绽。
所以在张英训练骑兵之时,他们也暗中调整了作战计划。
将主力向着博阳道突袭兵二来,他本以为这是多次一举,不料真的被猜中了。
张英已经背叛了他们。
那是他从小一个营帐里生长起来的兄弟,他不能杀他,还留着一丝不该有的希冀。
“张英。”乌维卓被扶着坐起来,再次回顾了四周:“张英!”
此时戈承异,走上前来,在他面前噗通一声跪下了。他才发现张英所带的一百骑兵还在远处。
戈承异深深磕了一个头:“报将军,张…张英已经…已经逃了。”
乌维卓攥起拳头,向地上狠狠地砸下去留下一个深坑。
听闻有传信兵会从此地经过,东枫一大早就去十里外的亭驿等着,如今到了傍晚才回来。
“捷报?”刘满茵听闻他回来了,也赶紧从二楼下来,到院中去。
院里东枫的周围已经围了许多人,东一句西一句的问。
刘满茵打了个喷嚏,走到外围,拍拍里面些的董今今:“听明白了么?”
董今今满面含忧愁,那结果已经写在脸上了。
刘满茵缓缓吸入一口凉气,尽力调整情绪,心里乱糟糟的,面上却故作轻松的问:“到底怎么了,别这样皱着眉头。”
董今今自己动手在两眉指尖揉揉,面上却笑不出来:“张英果然是间谍。”
刘满茵点点头,她在陈哲领兵去了的时候便将这件事说给了董今今,所以此时只是和声安慰了她:“这是好事,我们早就料到了,意料之中的事情。”
董今今是最早从东枫嘴里问出来的,此时便拉着刘满茵走出人群来:“本来应该很顺利,可是似乎匈奴兵也发现了张英露出破绽,所以改变了作战路线。我们埋伏的军队和乌维卓的大军相遇了,而主军却扑了个空。”
刘满茵立即担心起来:“那陈哲他怎么样?”
“他没事。”董今今宽慰地拍拍她的手:“东枫说我们的大军已经全部撤回到了驻扎地,这次也没有损失什么粮草人马,现在正在调整,准备下一次大战。”
这些宽慰的话却并未让刘满茵放轻松多少。
她体力不支地向后退了一步,靠在树上。
刘满茵说:“这场大战估计要变得更长了。”
董今今看她脸色不善,用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有些责怪地问:“你这几日总是不好好休息,明明各家店都不管,怎么就你管着给乞丐做野菜盒子啊?”
刘满茵从石凳上将雪拂落下去,便坐在了上边:“我们北地苦寒,这样天寒地冻的时候,我不给他们再做些吃的,他们该怎么活下去。”
董今今扶着她的胳膊,很有技巧地揉了揉:“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况且他们还是我父王的子民,我怎么会不心疼。只不过啊,你更招人心疼。而且我气不过,怎么这条镇子上那么多店家,只有你要做饭呢?”
刘满茵顺着她的力道动了动胳膊,将她的手拿下来:“那你倒是也看看,这条街上还多少人在,这一听说要打仗了,就都跑了。”
刘满茵说:“你也不必生这种气,这也是行善,只希望我能换些好运气给了陈哲,让这场仗早点结束,他能平安回来。”
说完,刘满茵站起来,招呼东枫他们:“别在这里围着了,我早上做好的饭食都在厨房里,还是和昨天一样,帮我拿到布施棚吧,我今天还要回去一趟。”
董今今赶紧跟上她,扯住了她的手:“我也要跟你回去。”
刘满茵勾了一把她的鼻子:“你就不要去了,路上颠簸,你就留在这里好好照看清清好不好?”
“让陈婆照顾就好了,前几日只让你自己去了,大家都帮忙布施也挺累的。”董今今撒娇道:“今天就让我去给你帮忙吧,其实我也一直很好奇菜园子中的菜现在只剩下杆怎么长出新的一茬来。”
刘满茵拗不过她,便拉着她去找了陈婆,二人将清清嘱咐好了便坐着牛车向着村子去了。
牛车本就容易颠簸,又赶上地上都是冰不敢走,刘满茵一会被冻得靠着董今今发抖,一会又觉得被颠得要快散架了。
终于快要到的时候,车突然嘎嘣响了一声。
刘满茵被一晃撞到了董今今的身上,赶紧坐正了,揉了揉她的肩膀:“怎么样怎么样?没事吧。”
董今今惊恐地看着她,牙齿打着颤说不出话来。
刘满茵心想怎么撞一下还将人给撞坏了吗?
于是赶紧给她拍背和声的问:“是不撞得疼了?怎么这副模样?还是被车颠得难受了?”
董今今抬起手使劲搓了搓脸,脸上才终于有了些血色,然后赶紧抬手指着前面:“怎么办…”
刘满茵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见路上有许多雪包迷迷茫茫的,回头问董今今:“你想说什么啊?”
董今今给他揉了一把眼睛,对她说:“你在看。”
她这才发现原来眼睫毛上冷得起了一层雾。
破觉得没有些好笑,于是哈哈笑着转头去看。
结果她看见众多雪包中,有一个俨然是人形状,那人一动不动的,似乎像是个木偶模样。
可他的眼睛血红与二人对峙着,满含冰冷的死寂。如果他并非还在站着,那当真是一张只要死人才会有的眼睛。
马夫不明所以,先喊道:“喂!年轻人不要挡在这里,身上披了这么多的雪装成雪人好玩吗?”
张英一动不动依旧,站在远处。
马夫也觉得有些诡异了,回头问惊慌地和董今今凑成一团的刘满茵:“茵丫头,这个人看着像是张英,他不是走了吗,他还活着吧。”
刘满茵拍拍马夫肩膀,宽慰道:“他一定是活着的,不必担心,我去找他问。”
刘满茵将身体在董今今怀里抽出来,下了马车。
她边说边向着张英走过去:“先过来,别在那里站着了,有什么话都回家再说。”
那像雪人似的张英嘴唇突然动了动,流出一滴泪水,在结了霜的脸上划出黄色的轨道:“茵茵…”
“没事。”刘满茵硬着头皮说,就好像出卖了国家,与陈哲开战这两件事都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刘满茵不断向着他走进,越离得近了,那股莫名的恐慌和怀疑就越少一些。
刘满茵站到张英身前,先用手拂掉了他肩膀上的雪。
董今今却突然喊道:“茵茵小心!”
她边说着,便飞速地在车上跳下,哒哒哒地跑过来。
刘满茵诧异地回头看她,目光随着她的脚步回移,余光中,看见张英正在怀里掏什么东西,隐约能见到寒光。
董今今十分迅捷地在刘满茵身后约半步的距离起跳,向着张英的方向跳过去。
张英那张冰雪冻住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些诧异的表情。
接着,董今今狠狠一撞将张英撞得倒下去,动作十分利落的将他怀里东西一抽。
“吧唧”一声,那东西掉在地上,将那快冰柱摔在地上,碎成了长短不一的三块碎段。
那是一只约三寸长的冰柱子,刘满茵很是好奇那到底是什么,于是在张英和董今今双双撞倒在地上的时候,她先走过去,去看那只冰柱。
里面是整整五颗山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