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的时间一晃而过。
这半年里冬月枫每天跟着克丽缇娜泡在组织的训练场。偶尔接手一两个任务,冬月枫大多数时都是趴在冰天雪地里狙击的那个。到了后面,克丽缇娜会主动给他们两个接任务。
有面色苍白胆小如鼠的政客,也有正直无比挺直腰背的警察,形形色色许多人让冬月枫快要记不清,只记得自己开枪时不会再惊恐的闭上眼,握着枪的那只手也不会再抖动。
任务完成总是在半夜,来接他们回安全屋的依旧是巴贝拉。按下车窗时夜间温柔的晚风拂过,冬月枫恍然间看见远处站着的女孩。她穿着白色的长裙,露出一张和她别无二致的面庞遥遥冲她粲然一笑然后从桥上一跃而下,消失在河流中只留下长发飘荡在她心间盘旋。
耳畔是那些死去之人的怒吼与哭泣,泪水与血水融合。
她正走在一条荒芜的路上,回过头才发现路途的尽头是死亡。原来死亡也算是一种归宿。
“年纪轻轻抽什么烟。”克丽缇娜将冬月枫手上的烟摁灭,看着女孩眼底的乌黑:“多久没睡觉了?”
“阵告诉你的?”冬月枫看过去:“他还说什么了?”
克丽缇娜的眼底也可见一片乌青,想来是这几天任务连轴转都没有好好休息过。“阵还说你这三天只喝了一瓶水吃了一个面包。”
冬月枫回她:“头痛,睡不着。恶心,吃不下。”
“没去医务室瞧瞧?”
“得了吧。”冬月枫笑:“那是医务室还是实验室?估计我踏进去的下一秒,关于我这几天全身上下的资料都会出现在boss的桌上。”
克丽缇娜看着冬月枫,比起一年前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女孩长高了不少,精致的眉眼,浅灰色的眼睛和那头微卷的黑色短发越来越像是她的父亲,也像现在小年轻口中的忧郁颓废丧系少女。
她确实不会养孩子,克丽缇娜心想。
冬月枫眺望远方,其实她说谎了,实验室的药效果很好,她已经很久没有头疼过。只是夜间躺在床上,晚风掀起纯白色的窗帘像极了死在她枪下的人们化作厉鬼回来复仇。温柔的晚风不会带走她的无边惆怅和愧疚,只有死亡能平复她的罪孽,只有地狱能给与她惩罚。
“阿尔和萝西怎么样了?”冬月枫忽然问到。
克丽缇娜也没有想到冬月枫会忽然问道他们,她开始回忆许久之后才回答到:“在组织的疗养院。”
“是吗?那就好。”
离开圣彼得堡的前几天,克丽缇娜给他们放假。
两个人半年的时间非但没能生出搭档情谊,倒是每天算计着如何让对方吃点苦头。
狼崽子在她手下吃了不少亏,然后迅速成长,将绿茶白莲那一套学了个干净反手用在克丽缇娜面前。甚至期间还让突袭的利口酒吃了不少的亏。
冬月枫到现在都记得利口酒走之前那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像是不敢相信,一向冷淡的琴酒怎么会养出一只浑身散发着绿茶味的狼崽子。
对此有话说的冬月枫:……。但大部分的时候,阵依旧是冷着一张脸,用他那经典的看废物的表情看着冬月枫,在训练的时候尤其如此。常常是将冬月枫揍得浑身青紫,然后高高在上的嘲讽一句:“呵,废物。”
冬月枫:……
冬月枫露出一个笑,“我是废物可真是对不起啊,我这么废物的人偏偏是克丽缇娜给你选的搭档怎么办呐?”
阵嫌恶至极:“神经病、恶心、滚远点。”
两人结伴行走在圣彼得堡的街头,坐过涅瓦河的游船,白昼时即使在太阳落山的那一个小时天边也有着微薄的光亮,于是那一天冬月枫和阵坐在街头的公共椅子上看日落看日出。两个人都沉默着,冬月枫心想要不是克丽缇娜阵估计都不会搭理她,整天窝在那个安全屋擦他那把手枪去了吧。
冬月枫想象着要怎样才能温暖阵那颗冷若玄铁的心,最终也只能得出或许克丽缇娜是真的将阵当做家人。
“能和我讲讲你和克丽缇娜的故事吗?”日出时冬月枫问道:“你脾气这么臭,克丽缇娜是怎么忍受得了你的。”
阵平静的回望她,第一次他们之间不再是尖锐的对立。阵缓缓的说着他与克丽缇娜是如何相识的,是很俗套的一个杀手和小乞丐的故事,一个心无归处的杀手和一个四处流浪的小乞丐,彼此选择了对方,成为可以将性命相托的家人。
有克丽缇娜和阵所在的地方就是家。
真好啊,冬月枫心想。不知道现在这个阵究竟该怎样变成动漫里那个叫人闻之色变的反派琴酒。
哦他们现在好像都是反派。
冬月枫笑起来:“阵,你可得保护好克丽缇娜啊。”
冬月枫挨了一拳,然后看着阵怒气冲冲的离开。只留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街头。她开始享受独自一人的旅行,这条路上的一切,有的插肩而过从此天各一方,有的却常驻于心头,将她的灵魂塑造,最后融入她的生命中,就像上一世她的爷爷奶奶以及两位好友,就像这一世的阿尔伯特和茜西,就像是去年圣彼得堡那场停留在她生命中不会停歇的大雪。
……
离开圣彼得堡的那天是个晴天,盛夏的阳光耀眼。在前一天的夜里,三个人坐在一起吃了最后一顿晚餐。飞机掠过天际将整个城市抛在了身后,冬月枫带着一身的冬雪来到了位于南美洲的哥伦比亚,然后他们被蒙着眼睛辗转最后来到一艘游轮上。
一片黑暗混沌中突然亮起了两道刺眼的光束,高台之上站着十余个黑衣男子,台下是一百多个五六岁到十一二岁的孩子,男男女女都有,像是挤在罐头里的沙丁鱼一般。有的孩子瑟瑟发抖,有的嚎啕大哭,也有像阵和冬月枫这样冷静的站在原地。
“游轮之上。”阵十分冷静,他四周环顾一圈:“这就是传说中的位于南美的选拔基地?”
“看来南美的秘密选拔基地不过就是个幌子。”冬月枫按住人,抬手指向高台之上最终央的一片黑暗之中,那有模糊有一个人影不确定是后勤组南美分部的总负责人卡瓦酒本人还是只是他的替身。冬月枫看了一圈周围的人,目光落在人群中一个银白色头发拥有双色瞳孔的女孩身上。
阵:“她是谁?”
“朗姆从总部的实验室精挑细选出来的孩子,据说是想要培养的心腹。”冬月枫看着朝他们走过来的女孩说道:“看来她也知道我们。”
朗姆的大名在组织如雷贯耳,从前掌握情报组的三个分部和财政部的两个分部,堪称组织的二把手没错了。实在是上一次翻车实在翻得太狠,手里的两个财政组分部和情报组北美分部全被其他人瓜分,可以说现在的朗姆绝对憋着一颗心将流失的权利拿回来。
这个女孩就是朗姆磨出来的一把剑。
阵看向她:“你不应该来行动组,应该去情报组。”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看见女孩站在他们面前:“黑泽阵、莉莉·赫尔曼。琴酒手下的人。”
冬月枫挑眉并没有否认莉莉·赫尔曼这个名字,她上下打量一番女孩,目光在她的手臂和大腿上扫过得出自己打不过的结论:“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女孩回到:“叫我bc03号。”说完她便说起游轮上的消息,关于这一场选拔:“这两百多个人中,只能活下来十几个人。”冬月枫和阵对视一眼,心里明白,这哪里是选拔啊,这分明是大逃杀啊。怪不得这半年克丽缇娜疯了似的训练他们。女孩继续说道自己知道的一些消息:“我知道你们都能活下来,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阵依旧是那般雷厉风行:“好处。”
bc03号看向冬月枫:“你的父亲雪树酒是科研组的人,你和他长得很像。你猜猜这里面有多少个和我一样从总部的实验室出来的实验体?”
哇哦,那这真是个大消息。冬月枫心想,原来那些暗处打量她的的目光是因为这个。
她看了眼阵,对方一言不发似乎是在斟酌是放弃她好还是继续合作的好。在组织内这个反水行为并不罕见,只是她现在的身体素质能不能支撑着她成功从这艘游轮上活下去都很难说,所以她只能同意。
正准备拒绝的阵:……他转过头用那双像是狼一般的绿眼睛看着冬月枫,直将冬月枫看得后背泛凉。
冬月枫莞尔一笑:“你要是不同意,等出去了,我就告诉克丽缇娜上一次任务你明明受伤了但是第二天又去训练场导致伤口崩开了。”
阵觉得冬月枫果然是个祸害,应该早点一枪送她下去的,反正她一天天的也想死。
bc03号没有在说什么,在她看来黑泽阵和赫尔曼是搭档,两人肯定是商量好了的。虽然两个人看起来很想打一架,但这是他们这对搭档自己的事。
正当冬月枫还想说些什么时,只见整个船舱全亮了起来,冬月枫不适应的闭上眼睛往阵的身后走去。阵满脸嫌弃但还是替冬月枫挡住那些刺眼的光。
“Ladies and gentlemen,welcome to the ship of destiny——Moirea.”天花板上的音响一阵刺耳的声音后,是男人狰狞的笑声,尖锐高昂:“Next,it's time for the goddess of fate to make her chioice,who will be the fist lucky one tonight?”(先生们女士们欢迎来到命运船之号——摩伊赖。接下来,是命运女神做出选择的时间,谁会是今夜的第一个幸运儿呐?)
只见原本亮堂的船舱忽然又黯淡了下来,于是冬月枫清楚地看见了整个天花板的摄像头,密密麻麻的闪着红光像是黑夜中出现的乌鸦一样,那些摄像头原本对着船舱的所有人,下一秒便齐刷刷的移动摄像头对准一处。
所有刺眼的光齐聚一人身上。
那是一个看上去便十分瘦弱的女孩,却穿着白色衬衫和卡其色的背带裤,一双黑眸澄澈干净,怯生生的看着周遭的一切。
“Wow,that's quite a surprise,isn't it.And the angel chosen by lady luck,good luck to you.”(哦,这可真是一个惊喜不是吗?那么这位被幸运女神选中的天使,接下来,祝你好运。)
音响中男人尖锐刺耳的声音消失了,被光选中的女孩被两个男人驾着走上了高台去到了船舱的负二层,那束光一直追着女孩消失不见。
音响中声音再次出现,不过这一次是一道古板机械的声音:“Next,the rules of the game are announced.”(接下来,宣布游戏规则。)
“One on one”(一对一单挑)
“If the lucky one wins,we will provide you all with a loaf of bread .”(如果幸运儿获胜,我们将会为你们所有人提供一个面包。)
“If the lucky ones aren's so lucky,well,i'm sorry,but you'll only get one dagger.”(如果幸运儿没那么幸运,那你们只能获得一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