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星 第6章 赶路

早上六点的火车，紧赶慢赶也没赶上，明明还有三分钟才发车，但是车站工作人员很不给面子，已经停止检票了，只能拎着一大箱子的行李，背着足有二十斤的索尼190摄影机等一大堆家当去排队换票。

退换票的窗口人满为患，孟子荆背着摄像机还扛着三脚架，等于负重四十斤，排了半个小时才轮到他，中途遇见三个插队的，他义正言辞的教训了一通，结果一耽误，硬生生拖了四十五分钟才换到八点的车票。

等到孟子荆好不容易突围人海，大包小包的回到检票处，一看差点气得半死——柴辛那孩子说是在原地看行李，结果倒好，远远的就看见他坐在行李箱上就跟一边检查的工作人员聊起来了。

看把人哄的，明明是到阿姨的年龄，他愣是喊姐姐，而且一咧嘴大白牙，月牙眼，俩酒窝，看得孟子荆恨不得给他糊上俩大耳刮子。

要说柴辛也是奇葩，这小子在学校对一干追求的班花校花不假辞色，偏偏很能哄那些大妈大嫂开心，孟子荆平日里能哄的接口卖早点的大妈多给一份豆浆都是托他的福，但是不知为什么那小子这会儿笑起来的样子十分扎眼，特别是对比自己现在一身的狼狈样子。

孟子荆这边换完票，满身大汗，脸上恨不得滚下什么黄豆大的汗珠，连早起吹成中分的帅气发型都有点蔫了。

早上出门想在孩子面前有点绅士风度，专门穿了一件灰色大衣，原本想着春寒料峭，应该正当时，谁知道候车室真的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四季如夏！

人挤人，热得他恨不得只穿汗衫背心夹脚拖鞋，但是在柴辛这小子面前为了维持一个好哥哥的形象，他忍了！

“好了，搞定了，走吧。”孟子荆上前朝那边的安检阿姨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提溜起柴辛的后衣领就要往里走。

“哎哎，姐姐再见，谢谢姐姐啊！”柴辛一边被孟子荆带着走，一边朝安检的阿姨挥挥手。

这孩子虽然平常捣蛋，看谁都爱搭不理的样子，但是他唯独和中年妇女很聊得来，一口一个姐姐的，没见过这么乖的，但是看他高中恶绩斑斑的个人档案就能知道这小子不是什么好货色，而且按照孟子荆开过几次家长会的经验，这孩子还真的有校园一霸的风范。

孟子荆也不知道这小子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是已经错过一班车，绝对不能再错过第二班了，现在麻溜的走才是正理儿！

“呵，你小子挺闲的嘛，居然这么快就混熟了，还一口一个姐姐的喊，人家儿子可能都比你大了！”孟子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大清早的就开始发脾气，大概是起床气憋的，或者刚刚在排队的时候太挤了，热的慌。反正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这么大的人了还会和一个未成年的孩子置气。

“对啊，刘姐姐的儿子今年二十了，真的比我大，看不出来吧。”柴辛有一句顶一句，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唠嗑没有白唠，还是有点实质情报的换取的。

“那你还一口一个姐姐。”快上火车，听到检票通知的孟子荆一边下意识得牵着自家孩子的手，生怕人多走丢了，一边熟练地一股脑扎进汹涌的人流。

在汹涌的人群面前孟子荆眼疾手快，激流勇进，恨不得多长八只手，像墨鱼一样把这人海撕出一条口子来，

火车站的人多到你无法想像，孟子荆说完上一句话都没能一口气接下去说话，只能一边用身子往前挤一只手护着机器，也顾不上手心满是汗渍，另一只手紧紧攥着自家孩子的手，不时往回头看着柴辛。

这是柴大少爷第一次坐火车，他打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看过这么疯狂的堪比丧尸围城的场景，估计有点吓懵了，被孟子荆紧紧的拉着手，在人群里被挤的有点找不着北，只能用力的抓住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呼哧呼哧……”地一阵喘，孟子荆解开大衣的扣子，刚刚背在身上的装三脚架的背包袋子勒得有点紧，人多连呼吸都不太顺畅，好不容易找了十三号站台下了车找十四号车厢。

直到找到了车厢，孟子荆才算将悬着的心放下，回头看了看自己一路拽着的孩子，确定没有什么电视走散情节里拉错人的尴尬事情，才将手里的票撕了一张递过去，一边紧了紧身上的摄像机，吩咐道：“你把行李箱带好，票给人家的看一下就好，找好位子对号入座。”孟子荆一边检查设备，一边叮嘱，话音刚落才发现好像哪里不对劲。

扭过头，周围的人都大包小包的，自己也提着摄像机背着三脚架满头大汗的，唯独这个死孩子居然两手空空，悠闲的听着歌，耳机塞着，脸上有点微红，大概他说的话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孟子荆感觉自己心底刚刚熄灭的小火花又腾的一下燃了起来，“你在干嘛？行李呢？不是你拿行李吗？带丢了？！怎么这么不负责！你说说你还能做点什么事！”

“啊？你说什么？”柴辛看着面前张牙舞爪的孟子荆，一脸茫然得将漫游者头戴式耳机取下来，无辜的看着孟子荆。

“我说行李，行李！”孟子荆急得直跺脚，心想自己怎么就带了这么个傻孩子出门，早知道童禹那小子说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时候他就不要本着顾忌兄弟前程，不拖人下水的心情坚决拒绝了。

要是跟着的是童禹怎么会有这么多事儿发生！

孟子荆从没有一刻觉得自己很想念那个平日里看起来不太靠谱的童禹，相比总是掉链子的童禹，这个连链子都没有的柴辛才更可怕，自己当时是怎么脑子一热就带着这个二愣子上路了。

这还能退货吗？……

看着柴辛好像想了很久的样子，孟子荆心想没戏，一箱子东西估计都丢了。

“哦，我寄了啊，刘姐帮忙运的，比正常的便宜三四块吧。”柴辛看着孟子荆叹息的表情，显然对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之后才无辜的看着孟子荆，缓慢而认真的说。

“真的？柴大少爷居然也会省钱了？这要是给你那群开轰趴的兄弟们看见了不知做何感想，是家道中落啊，还是突遭变故啊？”孟子荆松了一口气，对这个傻孩子有点刮目相看，明明打算夸一夸柴辛，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一开口就有些忍不住挤兑他说他两句。

“切，不知道是谁说出门在外要低调。”柴辛一把抢过孟子荆提着摄像机，他的胸口还挂着一台单反——佳能5D，差不多一套□□五六万，他也不太懂，就是挑贵的买，有钱任性……

孟子荆觉得这么好的机子搁在柴辛手里实在太浪费了，那小子什么都不懂，最多会按个快门，整个四五千和四五万的都差不多。

但是看这小子今天居然这么懂事，不但知道主动帮忙提行李，而且自己说的话也知道听进去了，突然有一种吾心甚慰的感慨。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对着这个孩子的时候，他引以为傲的自持力和冷静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孟子荆拍了拍柴辛的肩膀，算是无言的夸奖，但是柴辛下一秒头也不抬的越过他将票递给检票的乘务员，冷着脸只留下一句，“也不知道谁起早非要穿个大衣显示低调。”

原地敞着大衣，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孟子荆，面色一沉，‘怎么好像在说自己，膝盖隐隐有点痛！’

他看着柴辛健步如飞的背影，旁边离得近的检票员看了他一眼噗嗤一笑，孟子荆连忙将手里的票递过去，头都不敢抬的走过去。

那检票的姑娘笑得更厉害了，手里抓着的水笔都有些抖，划了一道杠子，没想到用的劲儿大了点将票都划破了。

孟子荆将票接过来，在手心捏着，沾满了汗渍，但是周围这么多人，他终究还是顾及形象没有发飙。

不能发火，不能发火！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深呼吸，给自己闭着眼睛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之后，孟子荆才跟着上车找位子。

“你买的什么票，居然位子不是连在一起的！”还没坐下来柴大少爷又开始找茬般的抱怨起来。

“那又怎么了？你这么大个人了，还怕少了被人拐了不成。”孟子荆放下包，觉得柴辛完全是小题大做，虽然前后不过相差三分钟买的票，但是没有连号他有什么办法。

“没有我，你睡了坐过站了怎么办？”柴辛果断给出了一个借口。

孟子荆咽了口唾沫，确实没法反驳，他上车就是睡，因为晕车，只有睡着了才能好受点，平常出动有一个组的人，这会儿掉到B组，身边只剩下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柴辛，要是真的坐过站还真的挺麻烦的……

……

“谢谢，谢谢啊。”孟子荆微笑着朝一边的女孩儿道谢，倒是柴辛，人家把位置让给他，他一句感谢没有，直接一屁股坐了下来。

“不客气。”女孩不过二十岁出头，很是年轻靓丽，看着孟子荆连眼珠都移不开，偶尔还分个眼神看看另一边的柴辛，看看这个也欢喜，那个也喜欢。

“那个，不好意思，可以问您要个电话吗？”女生站了好久，车快开了才鼓起勇气说了一句话。

孟子荆站在过道口有点尴尬，他被搭讪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现在旁边还有个未成年，他不想带坏孩子，又不好直接拒绝。僵在当口，礼貌的笑着。

“没有。”原本闭目养神听着歌的柴辛不知怎么听见了这句话，睁眼冷冷的瞧了一眼那个女生，直接回了两个字。

那女生被他一句话吓得退了半步。

还是孟子荆看不下去出来打圆场，“车快开了，姑娘你先去位子上坐好吧。注意安全，旅途愉快！”

“那，那好吧。”那姑娘见没戏了，也没有继续纠缠，只是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孟子荆。

孟子荆一直笑着等到姑娘走远了坐下来才松了口气，回头却发现柴辛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盯着自己。

“看什么？往里头去去。”孟子荆气得踢了一脚柴辛，让他坐到里面的那个位子去。

柴辛坐如钟一动不动，甚至还老神神在在得往后靠了靠看着孟子荆，嘴角上扬，似笑非笑，“你在看什么呀？遇着一个姑娘就这样了啊？至于依依惜别的目送那么久吗？”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啊？人家把位子让给你了，一句谢谢没有，我那是礼貌懂不懂？！”孟子荆觉得一跟柴辛在一块儿，自己就像是个火药桶一样，一点就炸。

“还礼貌呢，也不见对我礼貌点。”柴辛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一脸不屑，自顾自得戴上耳机，偏过头不搭理孟子荆。

“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让开，挪个位子。”孟子荆觉得自己费劲心思塑造的哥哥形象摇摇欲坠，车子已经开始缓慢发动，他有些着急的推了推柴辛。

柴辛是打定主意，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

“你，干什么呢？车子快开了，找自己位子坐好。”巡视的乘务员在车厢口指着孟子荆喊道。

孟子荆拿闭着眼睛堵着耳机往外面位子一坐的宛如一尊佛爷的柴辛毫无办法，一咬牙，一跺脚。他就一手按在前面一排的座椅上，一手按在柴辛的肩头，存了报复心，用了狠劲儿。两处一借力一使劲就腾空而起，一下子跳了进去。

柴辛就像浑然未决，背着眼睛专心听歌。

孟子荆蜷着长手长脚，脱下大衣端正得坐好了，戴上眼罩蒙头大睡。过了一会儿，旁边闭着眼睛戴着耳机的柴辛突然睁开眼睛，侧过头看过去。

身侧的青年大概因为睡得不好，眼下有些乌青，即使是睡着了，眉头还是紧紧皱着的，不敢松懈一会儿。

一直都知道，孟子荆是那种对别人要求严，对自己要求更严的人，这些年找各种借口惹祸，但是两个人不可避免的越走越远了，柴辛很害怕，如果自己真的成了他记忆里的一个可有可无的孩子之后，他该怎么办……

幸好这次能找个借口陪在他身边，否则时间和空间早晚会把他们分开，只是有些话注定只能藏着，见不得光。

所有人都说他柴大少爷胆大包天，但是唯独这件事他不敢去赌，不敢去说，因为这个人，他输不起！

侧过头，调大耳机的音量，歌曲正好到**，男声唱得很清冽，他听着那声音唱到——很奇怪我爱你，当我流下了第一滴眼泪，很奇怪我爱你，可别只剩下了结局和伤悲……

这是他第一次坐火车，想起被孟子荆牵着走还是小时候，两手交握，嘴角微微上扬。

挑剔如柴大少爷出奇的没有讨厌火车，大概是因为身边的人不一样吧。心情不错的柴少轻轻的哼起了两句歌。

摄像机查了一下，不太了解现在电视台的具体行情。

广播级摄像机不太一样，文中提到的索尼佳能包括之后有的松下都是市面上通用的牌子，没有任何偏爱。

如果有懂行的读者指出来很乐意修改。么么哒！

晚安，蠢萌的作者君鞠躬，大家元宵节快乐！

小辛很高兴的笑眯了眼，孟记者下一章开始要干正经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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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