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星 第7章 碰壁

坐长途火车大抵是这世上少有的酷刑，孟子荆唯一惊诧的是柴辛这一路居然也算乖巧，不吵不闹，省了不少事。

到地方已经是深夜，横跨四个大省，长达十多个小时的旅途终于结束了。

下了车才发现出乎意料的事情很多，孟子荆还是第一次知道B组出任务资金如此的拮据，以前出门一大帮子人，有专门负责联系的摄制组同事，有当地接待的同行，从来不需要他操心，而这一次的选题有点麻烦，算是初步的暗访，这也算是他头一次出远门，绕是他制定了不少计划，但也难免考虑不周。

到外地总是两眼一摸瞎，首当其冲的问题就是语言不通，中国的方言区划分有些难以捉摸，隔了一个村子也可能说话完全不一样，而孟子荆的一口一级甲等的普通话，在小镇上的大爷大妈看来如同天书，一通鸡同鸭讲之后，孟子荆才算找到了托运的行李。

第二个问题就是落脚地，整个镇子只有一家小旅馆，门口的牌子还是木头制的，用颜料写的名字已经被风吹日晒得看不清原来的样子，旁边就有一个垃圾桶，堆了满满一箱，也没人处理，环境很长，以至于刚走到门口，柴大少爷就不乐意了。

“你们电视台这么穷？出差的待遇怎么这么差？”柴辛拧着眉，如临大敌的看着面前漆掉的差不多的旅馆。

孟子荆一手拖着笨重的行李箱，一手拿着机器，对照着手里提供的地址，点点头，“就是这儿了，咱们这趟来是办公事，不是旅游，不准挑三拣四的。你要是实在不满意，可以睡街上，我绝对不拦着。”

“诶，你等等我啊。”孟子荆说完就推门而入，留下柴辛一个人捂着鼻子站在门口，环顾四周，柴少也只能跟着走进去。

“您好，标间有吗？”孟子荆拿出钱包，站在柜台前礼貌的问道。

“你说什么？”柜台边儿的大爷驼着背，脸色偏黑，头发也黑，但是耳背的厉害，听见孟子荆说话他连忙大声的问道。

“我说，还有房间吗？”孟子荆弯下腰凑近了一字一句的问话。

“有啊，有啊。”老头一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看着很是面善。

“我们要两间房。”孟子荆一边大声的说，一边竖起两根手指打手势。

“不是说要省钱吗？一间就够了。”柴辛走上前，将孟子荆竖起的手指头掰下去一个，对着老头笑了笑。

“可是……”孟子荆皱着眉头看向柴辛，有些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一向孤傲的大少爷这么快可能和人共处一室。

“我不嫌弃你。”柴辛松开孟子荆的手，将手揣进裤兜，恢复一向的痞里痞气的样子。

最后孟子荆也没有扭得过柴辛，两个人一间房，老宾馆的房间壁纸已经脱落的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没有电视空调，空荡荡的房间里好像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一把椅子。

孟子荆拉上陈旧的落了些灰的窗帘，将机器放好，整理了一下房间，幸好床单被褥还算干净，实在是太累了，洗洗倒头就睡了。

隔天早上，孟子荆翻了个身，才觉得被子里有些不对劲，身边温热的躯体提醒他现在不是自己的蜗居，旁边还有个孩子。

顿时僵住身子，下意识的放轻了动作，侧脸看向窗外，窗帘不是遮光的，隐约可以看见青色的带着点透亮的天色，想必也已经早上五六点了。

身边的孩子发出微微的鼾声，睡得正沉，大概是昨天一路火车实在太累了。

孟子荆小心翼翼的挪动着半边身子，就在他快要掀开被子起身的时候，身后的人突然一个翻身，像是习惯性的抱住什么玩具熊一样的姿势扒拉在自己身上。

少年的身子有些软乎乎的，手脚并用的抱着自己，嘴里还发出些许无意识的咂嘴声，像是做了个美梦。

孟子荆只能放弃起身的打算，僵着半边身子任由那孩子抱着。

等到天色大亮，柴辛才从睡梦中醒来，梦里的孟子荆拉着他的手，语气温柔而宠溺，笑着朝他打招呼。哪里像是现实里如今三句话就要数落他两句般的刻薄。

但是一睁眼，柴辛才觉得不对劲，自己抱着的居然不是孟子荆送给自己的那只熊，而是熊主人？！他使劲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定没有看错，他的腿还搁在孟子荆的腿上，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缠绕在一起。

孟子荆听见背后有动静，这才一把掀开被子，将柴辛从身上甩出去，坐起身来披了一件外套洗漱去了。

留下柴辛一个人一脸懵的坐在床上好半响，直到孟子荆神清气爽的再次出现在房间里，柴辛才算缓过神来，果然还是梦里比较好，现实中的孟子荆实在太可怕了，一大清早的就低气压。

柴辛一边腹诽，一边难免也开始回忆自己昨晚究竟是怎么回事，居然就鬼使神差的抱着孟子荆睡觉了！

“发什么呆，起来，有正事要办。”孟子荆一边检查设备，一边冷着脸看向傻傻的坐在床上的柴辛。

“多大的人了，睡没睡相，哈喇子流了半边枕头，还好意思坐着发呆，你是出来工作的，不是旅游，就是旅游，现在也该起来了。”孟子荆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唠叨开了。

柴辛心底唯一一丝温柔的旖旎霎时间烟消云散了。这才是现实啊！

大清早，扛着机子，俩人就出发了。

第一站到达的是镇中心的菜市场，也是这一次线索的事发地。

清晨的镇子上不少摊子已经摆开了新鲜的蔬果，还有不少活鱼在蛇皮袋子铺开的地上活蹦乱跳，集市两边绵延上百米都是这样的摊子，简朴但是很真实。

置身其中甚至可以清晰的闻见鱼腥味儿还有新鲜的蔬菜的清香，孟子荆忍不住和那些农民搭起话来。

“大妈，你这个菜是今早儿摘的吗？”孟子荆一身天蓝色冲锋衣，装扮的很是平常，再加上笑得很甜，对面买菜的大妈也好心情的一边摆着菜，一边搭话。

“当然喽，我早上四点起来在菜园子里摘的，每一棵都是我精心挑选的，可新鲜了。放眼这三墩儿镇没有哪一家比我家的白菜更好了。”大妈话里话外洋溢着别样的自信，那股骄傲劲儿看得人舒服极了。

“呦呵，那可得来两棵尝尝，你说是不是呀？小辛。”孟子荆跟着附和。

柴辛面对孟子荆突如其来的cue他一下，有点吃惊，更奇怪的是孟子荆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亲昵的在外人面前喊过他的小名了。但是反应速度快的柴辛还是懂孟子荆的意思，顺从的接过话匣子。

“大娘，你看着就懂行，帮我挑两棵最好的青菜呗，我们中午烧肉圆吃。”柴辛一身干净的牛仔色，一看就是个学生模样的小伙子，比起拿着机器的孟子荆，大娘显然更喜欢这个看着干净清爽的小伙子。又被他三两句话捧了一下，立马笑得合不拢嘴了。

“哎呦，我哪里懂什么行啊，不过啊，你小子有眼光，这条街上也就大娘这儿的菜最好了。大娘帮你参谋参谋？”

“哎，谢谢大娘。”柴辛点头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大娘，你说你们这儿怎么都是些上了年纪的，都不见什么小孩子啊。”孟子荆见寒暄得差不多开始进入正题。

“哎，你们外地人不知道，我们这儿人贩子特多，已经丢了不少孩子了，谁家有个孩子都锁家里了。”大娘兴冲冲的挑了几棵菜，一听孟子荆这么问，脸上的笑一下子顿住了，好像手里的菜都蔫了几分。

“丢了几个孩子啊？”孟子荆付了钱，拿着菜继续唠嗑。

“少说有十几二十个吧，我知道的这一条街就丢了五家的孩子，店面要不就是关门了，要不就剩下些老头老太太，日子过得也是苦啊。”大娘叹着气开始回忆。

“这么多？！没有报警吗？”孟子荆震惊了，这比线索给的人数还要多，这么恶劣的拐卖儿童事件当地警方居然没有立案调查！？

“怎么没有？派出所也查不出来什么，我们这个菜市场也乱，没有装什么摄像头，转个身的功夫孩子就能丢了，找也找不到。”大娘想起街上原先孩童遍地跑的场景还有些怀念。

“您知道这里哪家丢孩子的，家里还有什么人，我们是省里来的记者，上头对这件事有些关注，让我们过来查查情况。”孟子荆终于摆明身份，寻求进一步的线索。

“哟，你们真的是省里来的呀！”大娘惊得叫了一声，一把抓住孟子荆的手，“我就说人长得这么俊，肯定是大城市来的人，要是你们真的能帮着找到镇子上丢的孩子，我可也算积德了。今个儿这菜算大娘送你们的，顺着这条路往里走，转弯口第一家就是我们这儿丢孩子的一家，姓李，家里还有个媳妇儿，那个可怜的哟。”

尽管大娘很是热情，孟子荆还是一码归一码的结了菜钱，提溜着几袋小青菜，几头蒜，两根大葱，往大娘指引的地方去。

这是临街的一户人家，门关的紧紧的，门口贴着的瓜果价格表已经脱色了，只依稀看得出来以前兴隆时候的样子。

孟子荆示意柴辛举着机器，自己一边敲门一边说旁白，“这是我们在线索所指地点三墩儿镇找到的第一户被拐儿童的家，现在让我们一起去看看失去孩子的这户人家如今过着怎样的生活。”

三两声敲门声后，屋里传来一声哑着嗓子的问话，听不出男女，只觉得刺耳，“谁呀？”

孟子荆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一点，“您好，我们是省城来的记者，希望了解一下您家的情况，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

“走吧，走吧。我们家已经没有东西可骗了。”里头的声音依旧沙哑，还带着点厌恶。

孟子荆倒是没想到居然连门都没让进，只能隔着门继续交涉，“您好，我们没有恶意的，我们真的是省城来的记者，可以给你您看看我们的工作证，您要是有什么想让我们帮忙的，我们不收钱的。”

孟子荆一下子就意识到了这户人家怕是在找孩子的过程中被人偏了，因此抱着很大的敌意，对于每一个拜访的人都小心翼翼。

或许也是因为失去孩子让他们更加不啻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这个世界。

“走吧，走吧。不要说了。我们不找了。不找了。”里头的声音坚持不开门，只一个劲的劝孟子荆走。

僵持半天，孟子荆没法子，只能先去吃饭，下午再找其他门路看看这李家发生了什么事，顺便找找其他被拐卖儿童家里的情况。

最近有点忙，没有准时更新。抱歉。

晚安。小天使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碰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