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我不会说话 第5章 Chapter 5

......

不。

家里大部分的灯都是暖光的，所以灯照下时，呈现出的家才不会显得太过冷清，至少，于我们而言。

我打开床头柜，拿出那个上锁的盒子。盒子表面并未蒙灰，我常常拿出来用湿巾擦一遍，大概一星期一次。

这个盒子里藏着我的秘密，所有的秘密。

而钥匙就藏在那令我情绪激动导致昏迷的兔子里。

这几天，我和青枝冷战，我能说，这是从小到大持续时间最久的一次。我听见它破土的声音，一切都在改变。

我们都在避免眼神接触。

她，出门的频率高了起来，一天二十四小时，能有十六小时见不到她。

我推开门，走出卧室。兔子被收了起来，她再也没拿出过。要是往日，它肯定会被整理地好好的，放在沙发上，朝着我的方向看来。

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我以为什么都不会变。

世上没有后悔药，我只能竭尽一切去留住她。希望不曾渺茫，我不信就这几日，他们之间能迅速升温。可，会吗？

至少，我了解曾经的青枝，我知道她会把不愿看见的物件放在哪。

她的床底。

可我用手电筒照了好一会，也没能找到兔子的身影，直到我将视线转移至她的床上。

我发现了被子有一个明显的突起，带着疑惑与期待，我掀开她的被子，却发现，是一只狐狸。它不是我的兔子。

狐狸？我看了一眼它肚子边缝着的标签——AYM精品店。

我默默记下地址，随后便在房间各个角落找起来。

“咚——”

翻找到梳妆台台面时，一声不算轻也不算重的响声差点吓晕我。我放下手中的化妆包，突然地，我发现掉落在地面地那个挂坠很是熟悉。我蹲下身，还没捡起，我便认出，是我的蝴蝶挂坠！

挂坠由一个粉红色的蝴蝶与珍珠组成，是青枝送我的六岁生日礼物。是用她赚来的第一笔钱买来的，能说，在她丢之前，我都戴着。

十二岁左右，挂坠突然消失不见。我急慌慌找了一整天，甚至那天都不敢回家，害怕青枝问起，对我失望。

临近晚九点，青枝找到在桥边坐秋千的我。出乎预料，她并未凶我，而是等我将原因比出，她才松了口气似的，安慰我说，“没事，我们阿叙之后会有很多挂坠的，如今丢了才最好，因为这样能记得更久，不是吗？”

其实我并不认同她的话，蝴蝶挂坠于我有重要意义，无论我之后拥有多少条挂坠，只要我拿起它，那无数回忆便会将我填满。或许那时的我处于低谷期呢？拿起这条挂坠，美好的回忆会让我转忧为喜，只有握在手心的，才最长久。

可，蝴蝶挂坠为什么会在她这，我们搬过很多次家，十六岁才真正安家。

我放了回去，我希望是她解释给我听，而不是我主动去问。

找到衣柜的时候，她回来了。

我完全没有时间躲起来，青枝的卧室几乎是正对着大门的，我一回头便和她对上视线，与她身后的男人。

她眼神冷地就像是冬天提前到来，还是北方的冬天。我知道，不该不经过她同意进她卧室的...

可...

没等我抬手，她便拉着男人的手摔门而出。

一直到晚饭，我都没能等到她。我收拾碗筷，将她的那份放进了冰箱。

钥匙没拿到，我看着手中的铁盒，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楼下石子砸门的声音一阵接着一阵，随着责骂声与孩子的嚎哭声传来，我已不知不觉地来到窗户边，看着楼下牵起的手，即将被掩盖的记忆翻涌上来——

“阿叙，来，姐姐教你砸核桃。”

记忆里的邵青枝总是习惯用姐姐而不是用我。可记忆之外，十二岁后，蝴蝶挂坠丢失后，她再也没在我面前自称过姐姐，而姐妹一词，也默契地被我们藏起。

“sa...”

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打断了我，我回过头，只见她深蓝的发尾。

如梦一样的夜，飘渺的身影。

在她进了工作间后，我拿起铁盒匆匆下楼，楼下石子随处可见，不用猜也知道是不久前那个小孩留下的，挑挑拣拣最后拿起一个稍显尖锐点，毫不犹豫，抬手落下将铁盒砸开一个小洞，砸开的那个瞬间，石子也随着我的手抖飞了出去，脑海闪过那一幕击碎了心底的某些东西，恐惧，担心的情绪缓缓爬向我，昏暗的路灯将我的影子拖得长长的，直到一个黑影的靠近，我被冰凉的身躯包裹。

“江叙。”

她想说，不要害怕。

陷入昏迷前看见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什么？

是挥舞着快散架的椅子的手臂，那如枯木一般的手。

是她流下的泪以及那张合的嘴，她声嘶力竭，表情早已狰狞。她在宣告他的死亡，火，也在此刻燃起。

她含泪转头，隔着蔓延开来的火与我相视笑了起来。

她好像在说，“你看，他死了。”

死亡真的可以带来解脱吗？

我不知道。

我被抱回了床上，如小时候画画，等待，放空睡着后一般。

床头柜上，铁盒被放在中心位置，朝着我的方向看来。

是时候去找她了。

“让我想想看，你有多久没来了呢？”

撩开层层珠帘，透过片片绿植，我看见了她。

她坐在一张编织沙发上，背着太阳，我清楚地看见她眯着的眼睛与弯起的嘴角，她笑眯眯的模样并不让人心生厌恶，觉得虚伪。多年未见，她粉色的头发里藏了几根银发，可给人的感觉却从未变过，她如初，如旧。

“看来，你还给我带了礼物。”

她只留了一秒给我满当的帆布包，不等我眨眼，便又将视线放到我身上。

她的面前放着一张放着碎花软垫的椅子，可我却径直走向她，走到她的边上，坐了下去，她只是摆出好奇的表情，并未询问。我拿出包里的铁盒，铁盒被包了一层薄布，里头的东西已经有要冲出的趋势，将薄布顶出一个小包。因为今早我又将铁盒的洞往外凿开了一些，那足以将里头东西拿出来了。

我将铁盒放在大腿上，不急不慢地将薄布一圈圈取下，终于，那些尘封已久的信件与照片再度出现在阳光下。我从未细数过照片，当厚厚一沓褪色严重的照片落到沙发上时，她开口了，“看来，是我赢了呢。”

“你还是做出了决定，那个于你而言，或许一辈子都无法说出口的事。”

我摇摇头，否定她的话，“从始至终，我都未曾想过你的最后一句。”手在垂下的一瞬间被她用双手握住，“你在撒谎，小月亮。”

“我不小了，商女士。”

“我也不大，不过41岁而已。”

她的眼神从未离开过我，很多时候，我会想，我在此时此刻做下的小动作，内心的想法是不是都一一被她看穿。

我对她并不是完全信任，但只有她能救我。

我有一个秘密，一个荒唐的秘密，一个无法与她诉说的秘密。

甚至，这个秘密，“我”都不能去回想。

“翩翩。”

我只能看见她惨白干巴的嘴唇，薄薄地，连着口水丝张开又闭上。

“翩翩？”

接着，她的眼睛露了出来。浅浅地一抹棕色覆在黑色的瞳孔上。她是坐着的，但显然，我还是比她矮上不少，这使我得抬着头看她，她垂下眼睛，浓密的睫毛几乎要盖住她的眼睛，使她的情绪，一切，藏在睫毛之下。

“杀了他。”

“杀死他。”

“让她离开这。”

活，下，去。

而我，我会恶劣的活着。

一直，永远。

“江叙。”

我缓缓睁开眼，左边眼角，鼻翼边的泪痕在我醒来的那一刻提醒我，就在不久前，一滴泪曾因她流出。

我曾无数次认为自己正遗忘着她，展望新生，可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我的心脏一直因她而跳动着。我的血液，□□是她给予的，她的名字自我出生那刻起就被铭刻在骨头上，只要我去细细观察抚摸，便能发现她留下的遗物，只要我照照镜子，那份遗物便会出现在我的眼前。

她留下了许多东西，我的鼻尖痣，小指上的疤，死去的“声带”都是她留给我的。

“火光之中的她，是记忆里少有的血色。她的脸被烧红，而这一切，是某个小女孩造成的。”

“那个女孩，叫翩翩。”

而我，是江叙。

我看着门一点点闭上，手不知停留了多久才从门把上离开。

从来到走，我不过在这座老旧建筑里待了两小时，铁盒被她拦下，我失去了手中最重要的秘密，于她而言是证物，是把柄，往后的她随时能揭开我的伤疤，刨开我的心脏，而我心甘情愿。

来得过早，离开还不到中午。

因为地方偏僻实在拦不到车，我便在建筑边上逛了几圈。突如其来的鸣笛声差点让我灵魂分离出去，心里生出那一丝期待让我感觉恐惧，兴许是因为连着几日紧绷的神经。

白车在我面前缓缓停下。

直到那熟悉的声音响起，悬着的心落下了。

“江叙？”

呼吸错落引来的是她看不出喜怒的眼神。

“好久不见，叶警官。”

叶旼淡淡应下，可我却觉得她的出现没这么简单。

只是来打个招呼吗？

我可不信。

如梦一样的夜，飘渺的身影——

终于，往事要被慢慢揭开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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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Chapter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