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时间刚好 第14章 送早餐

大清早，集合前广播里总播播放着这样一首歌曲，“我喜欢，一回家，就有暖洋洋的灯光在等待；我喜欢，一起床，就看到大家微笑的脸庞……”经过柳树时停下来，发现清澈的阳光透过叶的缝隙洒下来，我便扬着脸迎着这暖暖的阳光，好暖和啊，不觉着就微微笑起来。“处处为你用心，一直最有默契，请你相信这份感情值得感激”，邬瑞泽也听到的，每一天清晨我们听着同样的歌曲，就是幸福的感觉了。

早读前跑步的时候，一班，十八班，我们之间隔了20班和19班的方阵，我校服外穿一件淡蓝色呢绒外套，一方面早晨气温低，一方面他一眼就可以找到我，我就是这样洋洋自得的沉浸在自己周到做法的欣喜里。

就是这样，一天又一天，我始终站第一排最右边。体委艾力站在我旁边，他高高瘦瘦的，目测一八几，头发毛绒卷，眼睛很深邃。每天开跑前就那样站着，他站得笔直，冬季校服下衬衣的衣领总是雪白雪白的，黑色运动鞋的鞋边也总是雪白雪白，每天都是。我就低头看看我的鞋，暖橙色厚底，白色帆面儿，也是干净的好看的。

说道暖橙色，高二下学期我们有实践课，小组合作动手做风筝，一米长的菱形大风筝用四块三角形彩色纸板拼起来。那时候我也穿这双鞋子，邬瑞泽穿黑色运动鞋上边有天青色装饰。在板纸选色时我便总记着这一点，于是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橙色和青色很配呢，可以选这两种吗？”出乎意料的，一起合作的同学，只是在这句话之后，便欣然同意。

现在呢，我时不时会注意到18班，在前边的前边，这个跑道，按顺时针的方向从1班到20班站好，一班在两点钟方向，18班在十二点钟方向。他们班好像每天很早就站好在跑道上了，而我们班晚一些，班主任要求文科班就应该晚出来两分钟，用这两分钟背书，听来很有道理。

后来听说艾力有很多小迷妹，而每天站在他旁边的我竟然从没发觉他有些帅？仔细想来，倒也是帅的，太熟悉了就没那么多神秘感了，但是，确实是很帅的，经过多次考量，不可否定。艾力是那种很耐看很有高贵气质的大叔类型。我记得有次篮球课，他在篮框下站着，菲拉走过去和他说话。菲拉还是一如往常的扎着高高的马尾，很优雅的举着一颗糖，艾力低头腼腆的笑了，而后慢悠悠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那颗停留在空中似乎很久的糖。我抱着篮球远远看着，就觉着他俩儿站在一起的时候，空气里都充溢着那颗糖甜甜的味道。

我看到邬瑞泽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的感觉。

“寻到一切机会都想见到你。课间操之前在18班队伍后面暂留的几秒钟，我一眼就能找到你。课间操结束我第一个冲进教室为了等着你从一班门口经过。放学后的小路上、打篮球的操场上，我会准时守着点儿出现，仅仅是想——多看一眼。我每天都过得很满足，你就像一束阳光，是我日复一复埋头在试卷书海中的单调生活里的唯一不同。你成了我学习的动力，因而我总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努力好好生活！”我读着自己写的信傻乐，这感觉可真不错。

“唐唐，我去买炒米粉，一起吗？”冯佳敏放下书包，看着正在收拾换洗衣服的我说着。

炒米粉要13块，而我这周还剩十二块，十块是留来给邬瑞泽买牛奶和饼干的。送给他的早餐，质量不能减分，想把我所能拥有的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他。剩下两块是用来支付洗澡费的，“不了，你平常不是都和你六班老乡一起吗？今天怎么想起我了？我要先去洗澡，早早睡觉。”

“就知道你周六要补觉。”

“那你怎么突然心血来潮叫我啦？”

“试试看美食能不能具有让你牺牲稍微一点儿睡觉时间的魔力？”

“能像你这么每周定时定点勤勤恳恳地改善生活，是要有十二分的精力才能办到的事情呀。”

“所以平常就要做到早点写完作业早点睡，你平常都熬很晚了我都心疼你。”

“不心疼了待会儿就补回来了。”

“我要买香喷喷的炒米粉去了，加酸白菜加花生加鸡肉，哇……”她轻轻关上门，我松了一口气。冯佳敏可终于出门了，为什么感觉，她平常都格外雷厉风行执行力爆表的，今天的话却格外的多了起来？不一会儿门又开了，冯佳敏探头进来，看着我，我一时疑惑，她说，“在我回来之前再看一眼还没睡着的你。”

我就乐了，“还洗澡洗衣服呢，就你那速度，还愁着看不到还没睡着的我？我会伴着你的炒米粉香睡觉的。”

“你那入睡的速度，你是没注意过，一沾枕头一秒睡着啊，不敢比不敢比。”

“可以睡八个小时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事情了。但是，我今天会坚持住，在衣服洗完之前绝对不会睡着。”

正好冯佳敏出门吃饭的六班老乡经过，两个人手挽着手准备走了，冯佳敏就交代，“唐唐乖乖洗衣服，我们待会儿就回来陪你啦。”

“好的，快快去吧。”我也抱着拾掇好的一盆衣服准备下楼了。

这次听写我背得可熟了，就很放心刷题等着听写纸发下来。同桌的发下来了，后桌的发下来的，周边同学的都发下来了，大家都跟彩票中奖似的，在拿到听写纸的那一刻欢呼雀跃，手舞足蹈，如释重负啊！我的没发，我跑去课代表处确认，再没有了发完了。

老边是不是就跟我有仇？看到是我的字就扣，我想着就很气，于是自己跑去了老边办公室。

“没请就来了？你最好不要猜测我怎么想，你还嫩点。”

我才没空猜他怎么想，我是不用写其他作业了怎么的？

“来得正好，来，质变和量变的关系，背吧。”

“量变是质变的必要准备，质变是量变的必然结果，质变又为新的量变开辟道路，使事物在新质的基础上开始新的量变。”我巴拉巴拉背完了。

“伸手。”

“我全都写了。”

“来看看你写的什么，”他从几张听写纸里抽出我的，上面是两个鲜红的小叉。我拿在手里，白纸黑字，我把第一句的两个最重要的字“量”和“质”写反了。啊？我当时是怎么想的？那一定是没有时间想的，全凭习惯性记忆输出，是太紧张了才没意识到的笔误。

“质变是量变的必要准备？谁教你的？来吧，愿赌服输吧。” 啪！又是从神经立马传到大脑的疼痛感，手掌上铁尺打过的印痕红得明显，眼泪汪汪，不知是气不过自己还是气不过他，不知现在是气愤还是疼痛。我为什么可以写反？

那个时候生活费不多，一周100元人名币，每天平均下来顶多15元，早晨一个包子1元，中午是固定的米饭套餐10元，晚饭一盘小菜3元加一碗粥1元，算下来刚刚好。能吃顿早饭的概率比较小，晚饭就加一个南瓜饼或者留着周天用。很少买零食，大概是没空吃零食的，忙多了就忙忘了，所以便也不惦念。

妈妈更年期有两年了，我总和她闹矛盾，每次她不给我充钱我身上没钱时，我才会在宿舍公用电话厅打电话给她。每次她听完，都说过些日子再给充。但是这次，她不知是怎么了。

电话那头，她说，“我们全家都欠你的啊？我现在一分钱都没有！一个学生能花多少钱？够吃饭饿不死就行了！”对于她能拖就拖的态度，我想争辩一句，可我花得毕竟是她的辛苦钱，我还未成年我不应该花爸爸妈妈的钱？我只觉得羞愤，还有全不应该。憋着闷气我握着电话的手用了些力气，紧紧握着也不吭声。另一边不分青红皂白的无端指责源源不断，“还有啊，你怎么从来不回家？你知不知道在市里你还有个家了？20来分钟就回来了，放一整天假你都抽不出时间吗？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没有一秒钟的空当可以有一句解释，但是我高三压力大学习时间紧……为什么直到现在还要这么说我？我忍住没哭，很执拗的一句，“我不回。”我只是不想再听到她对着我不停地猜测、污蔑和想当然的不理解。那么就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作业上吧，至少学习过程中我不会觉得痛苦。但是——“我……”刚要启口，话没说完，继而听到的是妈妈那边挂断电话后“嘀……嘀……”的响声。我……我现在连坐公交车的钱也没有了。

在妈妈面前，满肚子牢骚的她面前，我连争辩都是多余的。费力、生气、无法说明白，最后依旧会是意料之中的不见成效不欢而散，不如不张口。

所以以前第一次身上没钱的时候，站在食堂窗口的我不知所措。食堂大叔很阔气地说，“想吃什么就先拿着去吃，不用担心，我记着账呢。”有了先例，食堂就成了后来的我身无分文时候也厚着脸皮来的地方。可我总总会来回徘徊责怪自己，大叔却总是不见外，隔大老远就很热情地跟我打招呼，“小姑娘来吃饭啦？钱不够没事，不要有心里负担，安心学习，尽管来大叔这里拿东西吃。”起初，我点一两道菜都会低着头很小声很羞愧，时间久了，不安的感觉便逐渐淡去了。

我算着天数，妈拖够了想通了良心发现给钱的时候，我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把欠食堂的钱补上。

日子就这么过着，也过到高三了。

周六还是会如期到来。我坐在板凳上，把十块钱好好的放在桌子上，盯着它看。好饿啊想拿它去买饭吃，不，做事情要有始有终，送早餐也不能忽然有一周中断。好饿啊，出了校门就可以吃到香喷喷的饭菜，不，不可以去，每周留下十块钱是我的原则。好饿啊，就一次不去邬瑞泽也能照顾好自己的，不，他照顾不好自己他需要我的早餐。好饿啊，不，我要再坚持一下。肚子又“咕噜噜”叫起来，炒米粉啊白米饭啊……我立马摇摇头，一把抓过十块钱塞到冯佳敏手里，坚定地看着她，“冯佳敏，帮我保管，明天再给我。” “好，我帮你保管。”

“快快我们不要呆在这里了，我们去澡堂，赶快洗澡洗衣服赶快让自己忙起来。”我靠近过去挽着她的胳膊就准备往门外走。“正准备叫你就看你坐在那发呆，不收拾东西就走？”“发呆啊……是吗？”我无意识重复着她的话，立马把沐浴露、洗发水、毛巾往盆子里装，叮铃哐啷。冯佳敏等着我装好，端着盆子反倒过来挽着我胳膊，“走走，洗澡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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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送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