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时间刚好 第11章 英语课

“唐晚，进来。”闻声我立马清醒，一步又一步，直至走完从办公室门口到老边办公桌前的这极漫长的五米。

“顺着全背一遍。”背到一半，我忽然想不起来，越担心越乱了阵脚。

“手。” 我伸出右手，闭上眼睛，意料之中，“啪”的一声，意料之外，他打得极重，比平时痛得紧。我立马抽回手来，手指蜷缩着、颤抖着，无法伸展，“伸好。” 我再次颤微微伸出去，他用铁尺指一指指尖，我尽力舒展手指，“啪！” 又是沉重的一下，“下节体育课别上了，去背书，下课过来。”

我抱着书本，一个人坐在阴沉沉的楼梯上，楼道里没有人，楼梯上也没有人，这栋楼常年没人。光线很暗，只有我在一个小小的角落看着自己红肿的手掌悄悄啜泣。红肿的灼热的，手掌灼热的痛着，我一遍遍不认输地念着书上那些念过上百遍却怎么也记不齐全的文字排列。黑暗里出现一个身影，她走到我旁边，把一瓶透着冰凉的矿泉水放在我红肿的手掌上，“这样感觉好些了吗？”我抬头看着，是我同桌。“班里人说今天老边打你的时候，整个办公室都回荡着铁尺颤抖的声音，手都肿成这样了……”

她静静看着我，我呆呆看着那瓶水，心里又着急又委屈又觉得有些暖，声音沙哑语气微弱的说了句不怎么清晰的话，“你怎么……找到我……在这？”喉咙里的感觉，像是烧红的铁块刚在冰水里浸过，有些火燎般又淋雨般的丝丝的痛。同时同桌摸摸我的头，很利落的嘱咐着，“体育课我准备下楼，就想着你会去哪里？这栋楼也就这么大，走着走着就来到这里了。你好好背，背会了他就不会为难你了，我先去上课了，啊。”

手心传来的灼热感因这瓶冰水而逐渐得到缓解，不那么痛了，我有那么一秒觉得，尽管我们常有分歧，但她却是那么好的同桌。

“背吧。”

顺着背完了。

边老师有些惆怅的看着我的听写纸，“不管事情难不难，你必须要做，你不能什么都不做。”想到听写总不过，我便没有足够的动力背熟所有的答案。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努力？”

“你只有在去做的过程中才能找到努力的意义。”他的回答毫不费力。

我冷冰冰站着，思考着，这个答案。

他看着我依然半握的右手，身上又似乎没了戾气。

英语课一打铃，班里就走进一个从未谋过面的、穿深粉色格子衬衣灰色西裤有些风度翩翩又有些儒雅，看起来非常绅士的老师。随着他走向讲台响起的，是女生们的集体惊呼，以及，一阵阵掌声。我还有些不明白，这老师是？好像，上周我们温柔的英语老师说过她准备请假一周？对！

顾向阳老师，站在讲台上很是幽默风趣，他没有一上来就立威，也没有一上来就讲制度，而是完全没有给我们压力的，全程在讲课本。哇，他简直是神仙下凡！不仅博学多才而且玉树临风，他的课简直就是我至今听过的所有英语课中最有吸引力的英语课啊！无疑就为这一节课，我想做他的小迷妹啦。

“向阳，为什么这么受欢迎啊？”我趴在桌上靠我同桌很近，很小声很神秘地问。

“这你都不知道？他是五班的班主任，英语老师中的英语老师。听他上课很幸福吧？”同桌一副骨灰级知情人的模样。

“就觉得他看起来挺熟悉的，像我舅舅。”

小时候年夜里舅舅总扮大怪兽追着我们一群小孩满院子跑，那时候天寒地冻，漫漫白雪积在地上，他就拿一只号称“神鞭”的烟花举高了转，星星点点金光闪闪的火花朝四下里散漫开来，小小的我们抬头望，就觉着这一定是全世界最好看的东西了。舅舅还会拿着好大一只烫勺挤在我们一群小孩儿中间抢饭吃，结果我们围着的小桌子上立即一片鬼哭狼嚎，坚决护食。于是就有了一过分调皮捣蛋的巨婴被姥姥拎出座位的惊人景象，姥姥还一边严肃念叨，“你要让人笑掉大牙喽！”，我们也跟着“哈哈哈哈哈”笑声不断。后来我读初中了，便也很少见到舅舅那副永远长不大的样子了。就连过年时候大家都会很矜持坐在一桌，敬酒送祝福，规规矩矩的，好像只有我一个人还怀念着小时候似的。但顾向阳老师的出现，又让每天倍感压力的我想起了童年时期简简单单的欢乐。

就这样，顾向阳带课的一周很快过去了，他只组织了一次听写，没过不罚抄，去办公室默写便好。

去到他办公室，他看起来还是一样的风华正茂超尘拔俗，正侧对着门口讲着什么，容光焕发。我静悄悄地走到他办公桌旁，静悄悄地准备伏桌写字。他忽然问了句话，“来默写吗？很少见你，一班的学生啊。” 他抬手手示意左边，“那边有个凳子搬过来坐着慢慢写。”对于习惯性被忽视被指责的我来说，此刻的顾向阳看起来又和蔼又可亲。我大着胆子坐在他办公桌旁，余光瞄到他已经在改作业了。我低着头，眼睛忽然就有点酸酸的，好久没回家了，也没见过家里人了，没人来看我，连电话也不曾有……我始终低着头，默写完，看着他很认真地看默写纸，看着他点点头示意我可以回去了。

“同桌，我刚去默写，向阳可和蔼了，忽然好钦佩他。”

“那是因为我们只是他临时带的学生。五班听写100个单词，错3个算不过，回去把必修一到必修三课文全抄一遍，第二天交。”

“天啦，这么多？！抄不完可怎么办？”

“一晚上不睡觉抄得完。如果抄不完，第二天翻倍。”

“天呐……”

“有能力进五班，自然得有能力过听写。过不了的，可以自己申请去下一级，用他的话就是——卷铺盖走人。”我心想，严师出高徒嘛，但是这句话我可根本不想用在老边身上。

从五班人那里打听的，其实是，“听写90个单词10个句子，可以错三个单词，但五班同学一般都不会有超过三个单词错误。10个句子里可以有3句有偏差但不能错得太离谱，”她很自信地说，“我完全可以做到。不过，向阳在周天开了补习班，收实验班的学生，讲整整两个小时的课。但他的小班只有十来人，收的人少，一般很难进去的。”

我二话没说，也没多考虑，其实也没抱不抱希望什么的就直接跑去向阳老师办公室，来来往往的人很多，门开着。我走近了，“老师……我……我想去你那边上课！”他看了我一眼，很干脆说，“周天吗？你来吧。”继而收起手头上的作业本很自然抬起头对我笑了笑。“谢……谢！”回来的路上我还一直觉着很不真实，真的吗？就这样吗？就如此简单吗？

于是我这样就莫名的加入了由向阳老师带领的周天英语探险小分队。周六一放学我洗漱完要先写一晚上他第二天要讲的英语题，第二天一早，无论多么困准能爬起来去上课。他擅长讲英语语法，那听起来，就像是进入了一个从未被我发现过的世界似的。下课回到宿舍后大致十一二点的样子，冯佳敏睡了懒觉刚醒来。而我呢，倒在床上一闭眼再一睁眼就已经到了快要上晚自习的时间了。那可不？学习需要绝对的毅力，有时候也可以完全垮掉一下。

课后，再复印完毕复习资料，差不多上午十点过一刻，我正好蹭同班女生的电动车回家。当时的我穿一件领口扎蝴蝶结的白色衬衫，桃粉小纱裙，梳着低马尾坐在车后座正低头整理着手头上的资料。车子骤然一停，我身子紧跟着向前一倾资料差点没拿稳。刚想着说怎么回事儿，一抬头就看到邬瑞泽很帅气的坐在电动车上，什么？黑色的摩托车停在前面左边路旁，极其炫酷，他依旧是一身黑色体恤衫黑色长裤，单手扶着车把一只脚踏在地上，每一次见他都像是第一次啊，我又看得入了神。我们面对面，时间仿佛静止了，别人好像消失了，只有我和他俩人在那儿。我定定看着他，今天的他眼睛明亮精神饱满，有“倚风行稍急，含雪语应寒”之感。他走了，前面女生刚刚似乎还和逆行差点撞到我们的男生谈论着什么，一伙人从东边时代广场一条不怎么常用的小道骑车出来，合着人多他们呼啦都走了，这边车子也已经启动走出好远了。

“我……我刚刚看到……”

“没事，就是逆行了，还好没撞到就好，他也道歉了。”

“好。”是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因为我刚刚看到男神了呀！我感觉到我的心又开始“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了，脸蛋烫烫的，不自觉用手中的资料挡着脸傻笑。想来，刚刚他看到的我的样子一定也是好看的。

后来的我做了一个短梦。我梦到自己穿着白色长款纱裙在开满香槟玫瑰的花园里走着，在这高贵而又纯净的陌生花园里我独自走了很久很久。天色逐渐变得昏暗起来，但我所经过之处，依旧很规律的摆满了香槟玫瑰的花架，随着香气的弥漫夜色愈来愈浓。只有奶油色的玫瑰会发光似的开在墨绿色的枝叶之间，亮闪闪的，色彩分明。

我好像一直在走啊走，在寻找着什么，是公主的城堡吗？可孤单的我找不到回家的路，尽管这里芬芳馥郁，尽管这里美得醉人，可我的心忽然的一阵慌乱，我担心夜幕的漆黑会在瞬间吞噬一切的美好，我担心在不远之处在难以预料的下一刻这一切都猛然消失最后只剩下小小的我暴露在黑暗里无处可藏。我要回家！我要找到我心中那隐约的想要找寻到的东西。是什么呢？我就那么漫无目又匆匆忙忙地走着，所有的感觉越来越幽静清寂，直至变得飘渺朦胧起来。悠长的裙摆滑过有着墨色的冰凉的积水的草地，逐渐被打湿，愈发沉重了起来。我只觉得眼前迷幻，头晕眼花，连身体也逐渐变得寒凉，好冷。

转过下个花架的时候，隐约里我看到一个很熟悉的身影。有人坐在车子上，忽然打开的车灯照亮了前方的玫瑰花架还有我将要前行的绿茵茵的草坪，色彩瞬间分明起来。前面是晃眼的亮光，是温暖还有那个带给我温暖的人啊，是邬瑞泽！我提着裙子将要欢欣地跑过去，眼前的光线随着我脚步的颠簸闪出七彩的颜色，紧接着是一片刺眼的亮白……

“唐唐，起床了。”是冯佳敏的声音，天已经大亮了。

你不收藏我不收藏作者怎能——不吃土？我现在有一个愿望，一觉睡醒可以不再吃土……哭哭。好了好，我还是要写完文章心满意足且白日大梦的，睡会儿觉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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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英语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