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世界三千杀 第10章 杀掉这只兔子（中）

对称结构的米花图书馆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下，整栋建筑从外部看亮堂堂的，散发着知识的光辉。

然而走进内部就会发现，今天并不是周末，访客寥寥无几，馆里显得有些空旷。

琉璃听着自己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回响，放缓了脚步。

管家诸葛光忠走了一段发觉不对劲，回头发现一不小心把大小姐落在后面了。

“需要换鞋吗？我记得车上应该有备用的运动鞋。”

琉璃摇头，“就这样吧，我去四楼阅览室随便找本书打发时间，你办完事情过来接我。”

两人在一楼大厅分开，去往各自的目的地，琉璃独自乘坐电梯来到四楼，只开了一半照明的楼层显得颇有几分阴森。

阅览室里，一名三十岁上下的男性工作人员正在整理书架，听见琉璃的脚步声后探出头提醒，刚刚接到馆长通知，今日有一批新书上架，阅览室暂停对外开放。

琉璃看了看他的工作证，上面显示的姓名是玉田和男，“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提前通知或者在一楼服务厅张贴通告吗？”

长相敦厚的玉田和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鞠躬赔礼，“馆长临时通知……是我们工作失误，给您造成不便真是非常抱歉！”

琉璃不为所动，“道歉我收下了，不过，我不打算为贵馆的工作失误买单，现在麻烦你让开，我要进去看书。”

玉田和男看着眼前这位神情娇纵的大小姐，很是为难。

接近退休年龄的西装男从阅览室对面的办公室走出来，神情不悦地问：“玉田，发生什么事了？”

玉田和男低着头局促不安，“馆长，这位小姐不知道阅览室暂停服务，坚持要进去看书。”

被称为馆长的男人打量了一下琉璃的穿着，视线逗留在她脖子上的紫宝石项链上，贪婪的眼神让他那张酷似大马猴的脸看上去更加滑稽丑陋。

“小姐您好！鄙姓津川，是这间图书馆的馆长，很抱歉因为我们工作人员的失误搅扰您的阅读雅兴，不嫌弃的话，请到我的办公室喝杯茶。”

琉璃接过津川馆长递过来的名片，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又看了眼馆长办公室里几乎要把自己整个蜷成球藏起来的女孩。

一天之内两次遇到同一个人，这算不算缘分？

不过，看水口香奈的样子，似乎很怕被自己看见并认出来，这是为什么呢？

拜访图书馆馆长，难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真的很难不让人把正常事情想歪啊！

琉璃手指轻轻捻了捻烫金名片，“有的人，脸上满是故事，有的人，脸上满是事故。馆长先生，你的茶还是留着自己慢慢喝吧”。

说完，踩着高跟鞋转身离开，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

津川馆长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莫名其妙！现在的年轻女孩子们真是越来越没礼貌没教养。玉田，你说是吧？”

玉田应和了一声，心里暗暗琢磨女孩刚刚那句没头没尾的话，总觉得对方那句“满是事故”意有所指，并不仅仅是讽刺馆长长相……

津川馆长不满地瞪了眼老实木讷的下属，心里再次嫌弃对方个性过于沉闷不懂得为上司提供良好的情绪价值。

可是转念一想，这样的员工未尝不好，尤其是对自己这样一个不时借用工作和身份的便利，从事秘密交易的人来说。

电梯停在三楼，琉璃脱下鞋子走出电梯，躲开工作人员的视线走楼梯重新回到四楼。

馆长办公室的门紧闭，阅览室的门半开半合，里面传来说话声，似乎正在讨论两本外文书籍的价格问题。

琉璃悄无声息摸进阅览室，借着书架的掩护隐藏身形，隔着几排书架，她默默旁听了水口香奈和津川馆长完成一单交易。

此时，她已经可以确定，两人的交易物品绝非普通图书，因为价格实在高出太多倍。

“眼睛红红的真像一只小兔子！看来她也知道自己带回去的图书究竟是什么好东西吧。”

津川馆长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将放置特殊“图书”的书架推回原来的隐蔽位置。

今天不是周末，图书馆根本就没多少访客，四楼这间阅览室的儿童区一眼看过去更是空无一人。

津川馆长压根就没发现房间里除了他自己，其实角落里还藏着一个人。

离开阅览室的时候，津川馆长顺手关掉了室内照明，偌大的阅览室顿时显得阴森起来。

琉璃摸黑走到津川馆长刚才拿取书籍的位置，从书架上取出一本书拿在手里，然而，没发现任何异常。

正要将整排书全部取下一一查看，手指接触到书架的瞬间她拍了拍自己额头，意识到自己选择错误。

最直接的方法难道不是直接去找到水口香奈向她求证吗？

琉璃走到窗前，打开窗户估算了一下距离地面的高度后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就在她身影落地的同一时刻，阅览室的门再度被打开，图书馆工作人员玉田和男推门而入。

看到打开的窗户，长相敦厚的中年男人没有多想，走过去将窗户重新关上，开始今日闭馆前的例行整理工作。

水口香奈脸色苍白地走出米花图书馆，温暖的阳光驱不散心头恐惧和黑暗，怀里的背包

仿佛重达千钧，压得她整个人抬不起头。

虽然在出发来东京之前已经做过千万遍心理建设，并且也已经顺利买到小姐需要的“特殊商品”，可真正到了这一步，她才深刻意识到，自己怕不是走上了一条和小姐一样的不归路。

虽然这是她自己在不情愿的情况下被迫作出的选择，可是，不可避免地觉得害怕和后悔。

如果，如果当初没有答应老夫人就好了，又或者，哪怕只有一次也好，勇敢地拒绝小姐的无理要求就好了……

七槻，救救我！

我真的、真的不想成为有罪的人！

一只温暖的手轻轻落在她的肩膀，一个好听的声音宛如天籁在她头顶响起。

“嗨，小可爱，我们又见面了！请问你是迷路了吗？”

少女明媚鲜活的笑颜闯入视线，同为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这位琉璃小姐看上去更加有亲和力，眼神里丝毫没有上位者对待下位者的傲慢和轻视。

水口香奈呆呆注视着琉璃的眼睛，奶奶说过，黑发黑眼的爷爷是她见过最英俊、最温柔、最强壮的男人。

香奈，你知道吗？黑色，是这个世上最温暖的颜色。

水口香奈永远都记得，奶奶临终说这句话时，脸上幸福美好的笑容。

“被黑暗吞噬，是很幸福的事吗？”

琉璃听着女孩的呢喃，极致纯粹的黑眸里涌出一丝不可捉摸的笑意，“不知道哦！你要试试吗？”

水口香奈定定看着她，期待得到一个会令她安心的答案。

湿漉漉的，迷路小动物一样的眼神，就这样充满信赖地看着自己，真的，有点招架不住啊！

琉璃心里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摸了摸女孩脑袋，“刚刚，津川馆长和你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水口香奈脸色惨白，娇小的身形摇摇欲坠，她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想要逃开，两条腿却软得快撑不住自己的重量。

“陷入仿徨和迷惘，自己看不清前路甚至感受到绝望的时候，我认为，适当地征求一下亲人或朋友的意见会比较好。香奈，你觉得呢？”

“是……是这样吗？”

水口香奈蹲下身体，把脸埋在膝盖上，声音沉闷，“可我已经没有亲人了……”

“那么，有值得信赖的朋友吗？”

水口香奈沉默不语，想起自己唯一的挚友越水七槻，虽然她很聪明也很可靠，可是，小姐的事情一旦暴露，为了维护川岛家的名誉，老爷一定会把全部责任和罪名推到自己身上。

到那时，自己和孤儿出身的七槻拿什么去和富甲一方的财阀川岛家去斗呢？

和懦弱无能的自己不同，七槻她是有着无限光明未来的呀！

注定黑暗的前途，还是自己一个人上路好了。

水口香奈用手背擦拭不停掉落的眼泪，发现怎么擦也擦不完的时候，她干脆闭上眼睛。

一张柔软的棉质手帕贴上她脸颊，琉璃半蹲着，声音很是无奈，“女孩子的眼泪可是很珍贵的，不要随意浪费掉好吗？”

水口香奈眼泪掉落得更快了，手帕很快湿得可以拧出水。

琉璃安静地看着她哭，不明白对方的泪腺何以如此发达，她见过很多女孩子哭泣，无论对方是出于真情实感，还是只把眼泪当做工具和武器，她看得多了，早已无感。

挎包里，手机铃声响起，琉璃按下接听键，通讯另一端，管家诸葛光忠问她人在哪里。

琉璃把自己的位置告诉他，让他过来接自己的时候记得带上一瓶水。

挂断电话后，琉璃拉起抱膝痛哭的水口香奈，“暂停一下，等光忠先生到了后再哭，你的麻烦对他来说应该是很容易解决的事。”

这句话比什么安慰都管用，水口香奈哭声骤停，抬起头露出兔子一样的红眼睛，“真的吗？”

琉璃认真点头，“不骗你，相信我！”

扶危济困，帮助弱小这类事，管家光忠先生应该很热衷并擅长吧？

眼神正直，全身散发“我很可靠”气质的全能管家诸葛光忠一出场，就迅速获得了水口香奈的好感和信赖。

水口香奈捧着一杯温热的蜂蜜乌龙茶，小口啜吸，像只终于安静下来的粉兔子。

打开的书本包装盒里，安静地躺着几包白色粉末。

诸葛光忠用戴着手套的打开包装袋，捻起粉末尝了尝，神情瞬间凝重，“是市面上最新流行的毒品。水口小姐，你现在最明智的选择就是主动去警察局检举揭发相关人士。”

通过哭泣肆意发泄过一番的水口香奈此时已经平静下来，“其实，我早就猜到薰小姐让我购买的根本不是图书，而是毒品。她应该早就想拉我下水了，毕竟，独自隐藏秘密真的是一件很辛苦、很辛苦的事情。”

准确来说，不止辛苦，还很痛苦。

不过，秘密被揭开，似乎，也不是太可怕？

水口香奈卷起衣袖，露出胳臂上的一处针孔。

“薰小姐说，如果不按照她的要求去做，再次趁我熟睡注射到我体内的就不知道是什么了。没有在一开始就让我跟着她一起吸毒，大约是小姐对我仅剩的慈悲吧。”

水口香奈其实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不过，此时，大约是出于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又或者，是感受到诸葛光忠和琉璃的善意，她难得地说出了压抑许久的心底话。

她偷瞄一眼英俊帅气、同时又很温柔的诸葛光忠，默默感叹人与人的区别之大。

“自从被老爷囚禁到海岛上的别墅后，薰小姐就变了，不，或许她从来就没有变，只不过是放弃了从前的伪装而已。

川岛家的女仆中，我是最不起眼的那个，不论是性格还是才能……，没想到，最后被老夫人挑选出来送去海岛别墅服侍小姐的，居然会是我。”

水口香奈自嘲地笑了下，“最初的时候，我以为这是老夫人对我的器重和信赖，慢慢的，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真相很残酷，她被选中只因她无亲无靠，胆小没主见最容易被摆弄和被操控。

笑着笑着，眼泪好像又要掉下来了。

“海岛上的别墅外面，种满了薰衣草，很美，很美！小姐说，再美，也只是一座埋葬她的坟墓，而我，不过是一件廉价的陪葬品而已。”

诸葛光忠轻轻叹息，摘下手套，从口袋里取出自己的男士手帕递给悲伤得像要碎掉的女孩。

“不是的，你还如此年轻，换个工作重新开始为时不晚，完全没必要为他人的不幸殉葬。”

停顿了一下，诸葛光忠看一眼走神的琉璃，继续说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陪你去警察局说明情况，川岛家的女仆工作，建议你不要再做下去，新工作我也可以帮忙推荐。”

琉璃接住他的话头，“直接接受我的聘请，做我的生活助理好了，作为入职福利，我帮你解决来自前雇主川岛家的麻烦怎么样？”

水口香奈惊讶之后无奈地抽抽鼻子，心里很是感动，她以为琉璃先前在杂货店只是随口一说，原来竟然真有雇佣自己的意向吗？

可平庸如自己，究竟有哪里值得对方看中？或许只是出于对自己的怜悯吧。

已经经历过雇主背刺的水口香奈内心矛盾不已，直觉告诉她应该赶紧抓住这可能转瞬即逝的好机会，可是又害怕再度入坑。

“我答应过老夫人，一辈子服侍薰小姐。”

水口香奈低着头，言不由衷。

“啧啧，小香奈，不要轻易对人许诺终生啊银子！新世纪了，那种一日为仆终生为奴的古董理念就让它作古好啦！现在的流行是双向奔赴啊，炒鱿鱼可不是雇主才有的特权哦！光忠先生，你说是吧？”

诸葛光忠望着自家不靠谱的雇主，轻笑道，“是的，琉璃小姐，如果你表现不好的话，我会考虑换份工作的。”

琉璃挑起一边眉毛，“像我这么大方慷慨、性格完美不挑剔的雇主，不多了哟！”

诸葛光忠笑眯眯，“除了根深蒂固的挑食和偶尔的毒舌，的确没别的大毛病了。其实，我最满意的是薪资待遇，其他无伤大雅的小毛病都可以忍受，嗯，这些是能说的吧。”

琉璃哼了一声看向水口香奈，“我不是歧视男性，可是生活上，的确是女助理更加细心体贴，并且，我对女孩子会更宽容和有耐心一点。”

诸葛光忠认真思考，“如果我去做变性手术的话，年薪可以翻两倍吗？”

琉璃手指点了点了他眼罩的位置，意味深长地说，“虽说躯体不过是灵魂的容器，不过还是原装的身体住起来比较适配吧。你是帅哥形态还是御姐形态，又或者雌雄同体，对我来说其实都无所谓。”

管家先生有点小忧伤，不自觉摸了下眼角，“是这样没错，现在的脸虽然很帅气，不过我还是更怀念自己从前的样子。”

水口香奈不自觉被两人的对话吸引，好奇发问，“欸？光忠先生整过容吗？”

诸葛光忠看向远处，“嗯，火灾事故中不幸脸部受伤，不得已做了整容手术，感觉像是重新做人。所以，香奈小姐，不要害怕改变和转折，未来只会越变越好。新的人生，就从给自己换个雇主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