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蒂尔德的不完美一生 第56章 第五十五章

两天以后，狄安娜秘密地去威尼斯面见男主人，没有人知道他们单独谈了些什么。不过很快，乔万娜就带着一封推荐信离开了威尼斯，据说主人给她另谋了一个差事，也就是说体面地把她辞退了。鉴于多年的工作，她得到了一笔丰厚的赏金，可是所有人都对她的突然离去感到吃惊。在那之后不久，克洛蒂尔德夫人搬了回来。

“再见了，小美人。尽管你那颗心不属于我，我在走前总算为你做了点什么。”一艘缓缓离港的船上，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向着逐渐被甩在身后的城市挥了挥手，带着轻快而狡黠的微笑低语着。

“卢卡，那件事情我真的很后悔。”

“我明白，否则我也不会把你接回来。不过我还是想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不想再像小时候一样被一个人孤零零地抛下。”

“就这些？”

“也许听起来很蠢，不过就是这样。”克洛蒂尔德点点头，“我想让你陪在我身边。也许你并不相信，不过我们结婚的头几个月是我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日子。可是那样的日子自从我怀上托马索之后就结束了。我能怎么办呢？无论怎么说怎么闹你都有十足的理由。我从前就说不过你，况且还有那个你信任的乔万娜在其中搅和，更是说什么都没用。”

“所以，你……”

“是的，我不想再提那愚蠢的事了。”克洛蒂尔德羞愧地打断了对方

“好吧，既然乔万娜也走了，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

“她不会再回来了吗？”

“如果你想让她回来的话，也许会的。”

“哦不！圣母总算听到了我的祈祷。”

“是狄安娜告诉了我一些事情……不过现在需要另请一位管家了。”卢卡停了一下，克洛蒂尔德仿佛是为了引起对方注意似的清清嗓子，跃跃欲试地挺直身子坐好，不过显然她的暗示没有得到关注，“毕竟找一个既能干又可靠的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你就从来没想过让我来管家吗？”克洛蒂尔德终于忍不住直白地问。

“你？”卢卡笑了起来，“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当然不是！主妇管家本来也是平常之事吧，再说连乔万娜都能做的事情我怎么会不行？”

“你不是一直说‘这些俗事让你心烦’吗？”

“有乔万娜在的时候，我当然没有心情去管那些事情，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我正精神头十足呢。”

“好吧，明天我带你去家里四处看看。”

“四处看看？”克洛蒂尔德天真地睁大眼睛。

“是啊，你要知道家里什么东西存放在什么地方，还要对这些东西的储备情况了如指掌，另外你还要负责管理家中的财物，负责安排仆人们的日常工作，还要负责招待宾客的一应准备。当然，还会有别的事情。不过，目前这些就够了。”

“是——吗？”

“当然，你要是觉得麻烦，这种事情你大可不必操心。”

“不，一点儿也不麻烦，卢卡。这么简单的工作我很快就能胜任。”好胜心让她相当干脆地应承下来。

后一天，克洛蒂尔德在丈夫引领下兴致勃勃地看了家中什么地方存着葡萄酒，什么地方存着木桶，什么地方存着谷物，什么地方存着香料，什么地方存着餐具，什么地方放着各色装饰和首饰等等。最后他们来到书房，她头一次参观了丈夫的文件和账簿，那些和她没什么关系的东西倒是让她读得津津有味。

“你的账册很奇怪，和之前我在别处看到的不大一样。”克洛蒂尔德摇头晃脑地看着账册，疑惑地嘟囔着，“每一笔交易好像都要记在两个账户里，这样不是多此一举吗？”

“在威尼斯，我们用的簿记方式就是这样的。所有的业务都记在两个相关的账户上，这样可以避免错误的产生。另外，资本和损益情况也一目了然。”

“把一笔交易记成这样太困难了。”

“说起来很简单，一般来说是这么做：先把所有的交易记录在流水账上，然后记入日记账，再根据日记帐做成分类账，也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账册。”

“听起来太麻烦了。”

“做熟练就好了。”卢卡舒了口气，耐心地解释下去，“另外，日记账要保存好，这样的话，就算分类账被意外损毁，还是可以依据日记账重做一份。”

“我总算明白你有多忙了。”克洛蒂尔德满怀同情地点点头，“成天扎在这堆枯燥的账册里简直是煎熬。”

她的小题大做让卢卡不禁一笑：“簿记只是商人要掌握的基本技能之一，怎么可能成天只做这个？”

“让我帮你做一部分记账的工作吧。”克洛蒂尔德像是心血来潮似的提议。

“你？”

“嗯。”克洛蒂尔德点点头，“比起织织缝缝，还是这种事情更有意思，也更有用。”

“一般来说，主妇是不碰账册的。”

“可这样我就可以在你身边多呆些时候，也省得我一个人寂寞无聊了。况且这些写写算算的事情我又不是没学过，而且以前我还学得相当不错。”经不起妻子的软磨硬泡，卢卡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勉强答应了。事实证明克洛蒂尔德确实没有吹牛，尽管没有专门学过簿记，可她的进步很快。没过多久，就能把记账的工作做得得心应手，井井有条。她的出色表现就连她丈夫都感到不可思议。

“看来你祖父说的没错。”卢卡用惊奇而略带赞美的眼神打量着一本正经坐在桌前埋头于账册的妻子。

“他说了什么？”后者抬起头来好奇地问。

“说可惜你不是个男孩，否则一定会比路易吉要强得多。”

“他还真是抬举我。”克洛蒂尔德扬眉吐气地一笑，“不过就算不是男孩，我也比我那个没出息的弟弟要强。他已经被比安卡宠成个废物，看着吧，将来他一定是个败家子。对于咱们的托马索来说，这可是前车之鉴，不能太娇惯他，免得将来变成那个样子。”

“那当然了。”

“还有件事，卢卡。”

“什么？”

“你下次去里阿尔多的时候能带上我吗？”克洛蒂尔德做出略微有些夸张的可爱表情乞求着。

“去那儿干什么？”

“我想人们看看如何做生意，怎么赚钱。”

“你看这些有什么用？”

“因为我喜欢钱。”她相当认真地看了一眼忍俊不禁的丈夫，“有什么可笑的吗？对于能在教堂对面放高利贷的威尼斯人来说，这个理由再正常不过了吧。”对于妻子有些孩子气的要求，卢卡倒也没有拒绝，不过他约法三章，提出对方必须全盘遵守才能同意。

“好吧，我的主人。那我就扮成你的伙计或者跟班，只听不说，什么都听你的。”克洛蒂尔德乖巧地将一切都应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