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吃饱喝足,阿憬跟着谭寥进入酒店。
在嵇若竹房门前停下,谭寥敲门:“小竹子我带阿憬来了,你快开门。”
嵇若竹仿佛守在门后,在谭寥话音落下的后一秒,房门被打开。
接着他身体又倒回到地上。
谭寥赶紧进去,扶着嵇若竹,把精疲力竭的男人半揽进自己怀里,仰头问道:“所有的情况刚才在车里已经说了,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就算阿憬跟简颂有什么关系,单凭阿憬是江谏男朋友这点,他从根子里就不会是坏的。
这是嵇若竹迅速就想清的事,谭寥跟他心有灵犀,所以尽管在最初的怀疑后,谭寥仍是选择了恳求阿憬帮忙,解决发生在嵇若竹身上的离奇事。
阿憬眨巴眼:?
谭寥刚才在车里说了什么吗?
阿憬吃得太入迷,没注意听,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他揭开锦囊,露出一条小缝隙,一只暗黑色的虫子爬了出来。
第二只准备冒头时,阿憬拍着它的头摁了回去,小声教育道:“下次才轮到你,今天该小橙吃。”
蛊虫在阿憬手上轻轻咬了一口,没破皮,委屈巴巴地缩回锦囊里。
阿憬将小橙捧在手心里,蹲下身,解释道:“蛊虫的生存法则很简单,强吃弱。”
“如果两个蛊虫都是属于强者类型,蛊虫又进入身体过长时间,这个拔除的过程会让宿主很疼,会比之前疼十倍。”
之前江谏身上的虫子被小红吃掉,就只是手指疼,是因为蛊虫进入江谏身体还不到半天。
这种蛊虫属于后期发力股,强则强,但它前期只会潜伏隐藏,等到后期在宿主身体里生根发芽,再拔除的话,没个半条命根本除不掉。
因为是前期,被阿憬发现后,拔除过程基本没什么剧烈的疼痛感。
嵇若竹还没说话,谭寥先心疼起来:“有可以不那么疼的办法吗?”
“没有,两只虫子在身体里打架,第一只进去,在骨肉里住久了,会对后进去的那只有排外感,这是导致剧烈疼痛的第一个原因。第二个,给他下蛊的这只虫,叫伴生蛊,会让人全身上下每一处肌肤都对下蛊者臣服,为对方神魂颠倒,拔除的话,相当于对你的每一寸骨血打碎重塑,还好没有到特别严重的地步,不然怎么也得要去小半条命,所以,十倍的疼痛已经算庆幸了。”
“所有的蛊虫,存在即合理,哪怕它不合乎律法,被制造出来的最终目的是害人。”
一长段讲完,阿憬愁似的说:“带有邪性的害人蛊虫很难闻的。”
天赋越高,对于蛊虫的辨别越精准。
阿憬叫它们臭虫,是真的很臭,一点也没夸大。
嵇若竹脸色苍白的摇了摇头,十分善解人意:“没事,我能承受住。”
“喏,我手上这只叫小橙,现在我要让它进到你身体里,你不要产生任何抗拒的想法。”阿憬在蛊虫方面的建树耀眼得如同旭日星辰,讲起来头头是道,“一旦你有了哪怕一丝丝的抵触情绪,那么拔除的时间会拉长,相应的,痛苦时间也会延长。”
“我明白,你把它放进来吧。”嵇若竹说完话,被谭寥握住了手,他安慰地一笑,“别担心,了了,我的理智与本能永远是你,只要有你在就可以。”
阿憬戳了戳小橙的脑袋瓜子:“去吧,吃掉臭虫后在他身体里多待一会儿知道吗,他是江谏哥的朋友。”
小橙朝前顾涌着身体,两三秒后才行动,是对阿憬最后那句话的不满意。
呜呜明明是我们这些虫虫陪你最久。
阿憬嘴角微微勾起,轻声道:“所以你们是我的宝贝呀。”
锦囊里的也跟着晃了晃。
嵇若竹屏住呼吸,任由蛊虫将他手指咬破,随后花生大小的虫子从针孔般的小洞里钻进。
谭寥神奇地看着这一幕,下一刻,嵇若竹整个身体瞬间紧绷,疼痛来得迅猛又剧烈,下颌紧紧咬着,谭寥立马抱住他:“不怕啊小竹子,我会陪着你的,我们一起度过这道关,你还年轻我也不到三十,我们还有很长的未来要走……”
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嵇若竹眼睛涣散,谭寥心里一紧,嘴上胡言乱语的什么自己也不清醒:“我们要一起,才会有更多的未来,以后你想尝试什么姿势都行,我再也不装晕了。”
“当真?”嵇若竹沙哑的声音响起。
“……”
谭寥表情古怪,要不是小竹子此刻表情仍旧不算好,整张脸面目狰狞,额角的青筋勒出条条血丝,他差点以为嵇若竹是故意的,就等着他这句话。
无语地低下头,谭寥用自己的额头轻轻磕了磕嵇若竹的:“真的,提起这个你就开始兴奋了是吧。”
两只蛊虫在嵇若竹身体里彼此打架,小橙逐渐地吞掉对方后,同一层楼的简颂忽地摸了摸胸口。
一阵短促的心慌袭上心头,他低喃道:“奇怪。”
怎么会心慌。
长达六个多小时的疼痛后,嵇若竹终于感觉身体里的撕扯变轻了。
他和谭寥身上都出了汗,衣服全湿了,摸了摸谭寥汗涔涔的脸庞,嵇若竹缓声道:“了了,去洗个澡,身上湿透了。”
谭寥见他表情不似作假,扶着墙起身,腿酸,踉跄着歪了歪身体,没站稳,嵇若竹大掌落在他臀部撑了他一下:“小心,缓缓再走。”
等谭寥从浴室出来,阿憬刚好回收小橙,嵇若竹也恢复了大半的力气,坐在床尾。
“小竹子你没事了吧,现在还想去见简颂吗?”谭寥面对面弯着腰,采访嵇若竹。
“不想。”嵇若竹顺势抬起手,捏了捏谭寥肉感的脸蛋,“都不认识简颂是谁。”
之前哪怕他自制力再强,但嘴里一旦提到简颂这个名字时,嵇若竹的脸上一定是柔和且温情,这是他被控制的面部情绪。
而今脱离了蛊虫影响,嵇若竹把厌恶写得明明白白。
谭寥奖励他一个香吻:“这才是我的小竹子嘛。”
与那边黏黏糊糊的两人相比,阿憬这边清冷多了,可他好像天生迟钝呆萌,对蛊虫和卜卦之外的事永远不急不躁。
“臭虫解决了,我想回去了。”阿憬非常煞风景地插入进谭寥跟嵇若竹之间旁若无人的氛围。
谭寥一脸黑线,无奈叹气,从嵇若竹腿上下来:“要不吃点饭再回吧,正好天也黑了,该吃晚饭了。”
他捡起掉落地上的车钥匙,在指间串着转了转:“小竹子你就别来了,你好好休息,别以为刚才我没发现你腿在抖,就这还逞强让我坐上去,我真服了你们男人在某些时候那没用的自尊心,我跟阿憬吃饭时也让餐厅打包外送一份,你注意下开门,我到时候跟你发消息。”
阿憬皱眉不解:“你也是男人啊。”
“……”
谭寥除了语塞还是语塞,怎么就被个天真小鬼问住了。
*
五天时间一到,江谏准时回到山居苑,推开门看见阿憬的那刻,他暗自驳回了自己曾经说过的“不信宿命,不信命定”八字箴言。
江谏将行李箱推到玄关后,松开手,大步朝着阿憬走去,将人抱了个满怀:“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阿憬在他怀里仰起头:“你不是每天都有打电话问吗?”
“想听你亲口说。”江谏捧着阿憬的脸,压低头,唇瓣若有似无地擦过阿憬下巴,“阿憬亲口再说一遍,好不好?”
“每天三顿饭都有好好吃,早上雯姨煮了绿豆百合粥,我吃了两大碗呢。”阿憬说着,手指比划出两根。
“好棒。”江谏夸道。
“正常吃饭有什么好棒的。”阿憬嘀咕。
“阿憬这么乖,做的每件事都值得夸上一番,这不是应该的吗。”江谏拉起阿憬的手,转身往里走,“前天谭寥给我打电话说阿憬帮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问我你喜欢什么,想送你谢礼,我原来都不知道,我们阿憬这么厉害呢。”
阿憬挨夸容易脸红,小手指微微翘起:“唔,你现在知道了。”
小手指的那点动静自然没躲过江谏的视线,他凝视着身旁的阿憬,眼底骤然掀起一片浓烈的情绪波动。
不动声色的,却汹涌澎湃。
两人坐到沙发上,本来早上就该到,半路改道去取了别的东西,耽误了些时间。
江谏将取出的东西全部铺开:“这是给你办的,类似身份文牒的东西,现在叫身份证,这个你应该知道,旁边是户口簿,现在的户口簿一个人就能成一本,和族谱区别很大。”
“这个是房产证,也叫房契,以你的户口买的,在另一个区,那边人多热闹,我们可以换着住。”
阿憬翻到身份证上他的名字——涂钦憬。
虽然很想疑惑他姓涂钦吗?可心底最真实的想法是:我好像的确姓涂钦。
在这之前阿憬一直不记得自己姓什么,当涂钦两个字跟憬排在一起,联合起来,让他产生了一种原来如此的怅惘感。
阿憬没注意到的地方,江谏揉了揉腕骨。
明明已经觉得奇怪了,又能无形中说服了自己,真的是…很可爱了。
江谏准备的这些东西,从根本上就没有把自己摘出去过,换着住三个字把狼子野心铺得明目张胆。
可惜他遇到的是单纯如白纸的阿憬,不仅没有读懂他的言外之意,在傻愣愣地说完谢谢后,阿憬抱着几个小本垒到一起,又道了一次谢。
因为从小到大,阿憬所生活的苗寨里,大家都对他极好。
谁家里做了吃食,碰上阿憬路过他们家门口,准会被叫停,然后塞一手。
阿兄不会让他拒绝大家的好意,于是谢谢两个字成了常态。
小少年呆萌可爱、一副傻乎乎的样子,好像对他做什么都可以,江谏喉咙一紧:“阿憬这么想感谢我,不如换个实际点的?”
阿憬拆了一颗草莓糖吃进嘴里,手上还拿着剥掉的糖纸,闻言回道:“什么?”
说完话,嘴里的糖果由左边团吧到右边。
嫩红的舌尖在唇瓣处轻飘而过,一路舟车劳顿的江谏不觉得累,只觉得渴,手臂伸出去,大掌轻轻落在阿憬的后颈上:“阿憬知道亲吻代表什么吗?”
阿憬思索片刻,给出答案:“喜欢?”
“是的,所以阿憬喜欢我吗?”江谏低下头,越凑越近,循循善诱道,“要不要喜欢我,要的,好不好,因为我也很喜欢阿憬……”
嘴巴被轻轻贴住的时候,阿憬总觉得自己理解的喜欢,跟江谏说给他的不太一样。
具体什么不一样,阿憬想着这其中的区别,没意识到他和江谏的嘴巴还贴着,因此当他下意识团吧口腔里的草莓糖时,忽然听见江谏呼吸一重。
阿憬正要仰脖子后退,被一只手牢牢拦住,接着他感觉唇缝被一寸湿热刮过,口腔里的草莓糖三秒消失。
阿憬呆愣,舌头在嘴巴里认真找了一遍,确实没有了草莓糖。
“江谏哥,你抢我糖吃。”阿憬一脸控诉。
这句话但凡加个为什么,江谏都能推着阿憬,让他开一开窍,可阿憬的重点完全是抢,江谏真是无可奈何极了,重新剥了个给他:“换一下,小的换大的,阿憬赚了。”
照这样的算法,涂钦曜要是在这里,恐怕得追着江谏打。
可惜只有一个傻白甜的阿憬独身其间,他受教般点了点头,认同道:“是我赚了,江谏哥,下次也可以这样吃吗?”
江谏:“……”
操。
这场“事故”里,无人能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