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市夜里从来不缺热闹,闪烁的霓虹彩灯像一只沸腾的醒狮。
江谏领着阿憬去了本地最大的游乐园。
这个点正是夜场最热闹的时候,园区里灯火通明,以年轻人居多。
阿憬戴着口罩,与江谏穿行在人群中,两人来到第一站游玩项目,旋转木马。
阿憬往那上面一瞅,离得远看不真切,他略好奇道:“那些马匹是如何被驯服一动不动的?”
江谏微怔,这些时日被阿憬的诸多事占据心神,差点忘了阿憬的很多思维都停在古旧之时。
“它们都不是真马,由人工制造,真的马儿不会被困在方寸之地被无穷尽的奴役。”江谏很喜欢摸阿憬的头,每次一摸就乖得不得了,他微微叹息,牵起阿憬的手去往第二层的旋转木马,路上边走边说,“二十一世纪,自由,平等,博爱,它欢迎每一个远道而来的人,强大而包容。”
阿憬被半扶着上马,坐稳后转头瞧见江谏上了他右手边那匹。
阿憬正要说话,视线前方,一对小情侣坐在马匹上,探长身子,互相嘴对嘴亲上了。
“崽崽在看什么?”
阿憬一回头,江谏差点凑到他跟前了,他们现在的距离跟前面那对小情侣没差了。
不对,比他们还近。
阿憬第一反应是捂嘴,江谏本来只打算逗逗他,见状干脆在他手背上亲了一口:“坐好了,要开始了。”
“哦。”阿憬把他往回推,“你也坐好,小心坠马。”
“谢谢崽崽关心。”江谏没说不会那么容易坠马,顺着杆子往上爬。
阿憬抓着中央的竖杆,旋转木马一上一下地起伏、并绕圈前行,眼中是对一切的惊叹。
江谏抽空给他拍照。
第二层的旋转木马视野要看得更广阔一点,阿憬忽然指着不远处半空中一个巨型的发光圆环,扭头问江谏:“那是什么?”
江谏一直跟随阿憬的视线,阿憬所见即他所见,于是在阿憬问出口的下一秒紧接着而答:“摩天轮,园区里最高的游乐建筑,升到最顶点的高空中能看到这座城市的面貌。”
阿憬兴致勃勃:“就像飞机一样吗?”
上次去南堰村,是阿憬第一次坐飞机。
他全程没有恐高,只有对新奇事物的探索与求知。
“差不多。”江谏没直接否认,而是用一个更恰当的比喻向阿憬说明,“飞机大多在几千米的高空之上,山川河脉也能纵览,摩天轮着重看眼前咫尺距离的城市风貌。”
阿憬听懂一半,恰这时旋转木马转完两轮,停下运转,江谏拉着阿憬下来,两人从台阶处往下走。
江谏边走边问:“摩天轮我们靠后面去玩,晚上有烟火,到时候升空会很好看,崽崽有怕的东西吗?”
阿憬想了想,道:“好像没有吧,阿兄说我人看着乖,胆子倒挺大的。”
得了回答,江谏再领着阿憬去了碰碰车。
为了让阿憬有一个递进的适应过程,碰碰车下一个是旋转飞椅,旋转飞椅下一个是海盗船,海盗船下一个是过山车,这么一级叠一级,江谏最后的目的是跳楼机。
玩海盗船的时候,阿憬意犹未尽,确实如他阿兄所说,人看着乖得不行,冒险项目却是一个不怕。
江谏陪他玩了两遍海盗船,又去过山车,等从过山车下来,阿憬整个胸腔里涌着刺激,身体被动的调动起兴奋。
他有点玩疯了。
到最终目标项目跳楼机,阿憬抬头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尽头。
这个真的很高很高。
江谏让阿憬坐上去,把安全设备调试好,叮铃的一阵响后,座椅慢慢升空。
上升的过程不快,阿憬眺望着变小的乐园,直至跳楼机升空到最顶点,停住几秒后,机械轨道骤然一松,整个人迅猛地往下降。
少年人身形瘦弱,体重偏轻,几乎整个屁股全程都处在悬空之中。
等从跳楼机里下来,阿憬双腿落地,直接一软。
江谏反应迅速地接住他:“怎么了崽崽?不适应吗?”
“唔,还好,我没觉得怕,但是心脏跳得好快,身体也没力气了。”阿憬半靠在江谏怀里,声音也更软了,“不想窝着,想趴着,你背我吧,下一个是不是摩天轮了?”
“对。”江谏拎着阿憬肩膀让他勉强站稳,而后敏捷地绕到他前面,背对着阿憬半蹲下,“来,爬上来,我背你去摩天轮的地方。”
阿憬双手双脚地爬上男人宽阔的后背,两只手腕在江谏喉结前面交叠固定:“累了跟我说噢,然后就放我下来。”
江谏喉结攒动,蹭到阿憬的腕骨,他微微往后偏头:“崽崽对我的体力有点信心,从这里背你回家都不会累。”
听着声音有点像是在轻微的咬着后槽牙回答。
不知怎的,阿憬突然联想起给嵇若竹拔除伴生蛊时,谭寥评价说什么的自尊心。
他在江谏侧过来的耳朵边轻轻问:“这也是男人没用的自尊心吗?”
江谏:“?”
崽崽在哪里学坏了??
江谏差点没绷住脸黑,深深地续了口气,把后背上趴着的人往上颠了颠:“崽崽以后就会知道,我到底是没用的自尊心,还是实事求是。”
阿憬哦了一声,江谏状似无意地问:“崽崽这句话跟谁学的?”
“唔,谭寥,他坐在嵇若竹腿上说的这句话。”前面摩天轮快到了,阿憬拍了拍他手臂,“快到了,江谏哥哥放我下来,剩下这点路我自己走。”
走了这么长一段路,阿憬的心跳声依然很快,砰砰砰的动静紧紧贴着他后背,透过亲密的肉|体,到他心口位置。
江谏在心里记了谭寥一笔,依言将阿憬放下来。
“崽崽我跟你说句话,你可以不用放在心上,听听就行。”江谏牵起阿憬的手朝售票处走去,摩天轮项目不在门票畅玩项目里。
他这样说,阿憬也随意回:“什么话?”
“男人没自尊心的时候会可怕,有自尊心的时候也会可怕。”
看起来像一句话拆成两句,有点废话文学,然而江谏注视阿憬的目光,那眼神可说不上多纯洁。
阿憬脑子里缺根弦,看不明白江谏的眼神,只是条件反射地觉得,浑身像被无形中一束光穿透过似的。
他懵懵懂懂地问:“啊?”
江谏一下子松懈地笑了笑:“啊什么,到了,我们买票。”
抵达售票处,选了内部设施最华丽的一辆轿厢。
当然,票价也贵。
工作人员从外面关上门,摩天轮缓缓启动。
阿憬膝盖跪在座椅上,小腿平衡地搭在椅面,上半身抻直,心跳经由刚才一系列刺激的项目后还没缓下来,他静静地趴在玻璃上看外面的风景。
江谏长腿一迈,紧密地贴近阿憬背后,宽厚温热的手掌覆在阿憬娇小的手背上,五根手指穿插进纤细的指缝之间:“崽崽,这个世界国泰民安,人与人之间组成了万家烟火,就如你眼前所见。”
到一半高度时,天空中燃放起烟花,五颜六色,像火树银花,像星灯璀璨,耀眼又明亮。
阿憬小小地“哇”了一声,漆黑的瞳孔里倒印着玻璃窗外一束又一束升空绽放的烟火,然而绚丽多彩的焰色,却不及江谏眼中此刻的少年。
江谏俯身,咬了咬阿憬的耳朵,呼出一片热气:“崽崽,说喜欢我,要给我当老婆。”
密闭的空间总是能滋生一些无言的意动,阿憬耳朵被热浪氤氲得又热又痒,心跳的频率一直没有慢下来,似乎还有加快的趋势。
他茫然地感受着自己的心跳,低头的动作像躲闪。
江谏提前预判他的行为,动作颇具强势地捉着他后颈,语气慢慢渗透上危险意味:“崽崽不要躲我,江谏哥哥会伤心的。”
阿憬瞬间立住不动,把江谏说自己伤心的话当真,跟他解释道:“我没有躲,刚才心脏忽然跳得很快,我只是低头看看。”
江谏无声地笑了笑。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或许阿憬原本只是有点喜欢,普普通通的心跳起伏异样,但这样的变化阿憬根本在意不出来。
他前面陪着阿憬玩了那么多刺激项目,小少年的心跳一直处于高频率跳动中……
推着他,让他被动接受,时机好得不能再好了。
江谏手掌绕到阿憬脖子前面,抓住纤细的颈侧,往后轻扭,呢喃着、诱哄道:“心跳加快就是喜欢啊,崽崽为我心动了,我好高兴的。”
这方面一直迟钝感人的阿憬,在某一个闪回的倏忽之间,似乎明白了江谏所求的是什么。
像阿父阿母那样,以伴侣的身份结合在一起。
“你刚才说,让我给你当老婆。”阿憬往后仰着脖子,一点也没有被抓住命脉的不自在感,显然是被江谏日复一日的温水煮熟了,连沸腾都带着撒娇,“老婆是妻子的意思吗?”
“是妻子,但不局限于妻子,你不喜欢的话我就不喊这个,崽崽这么小,当我的小夫君也行。”江谏说完,在他眼角位置亲了亲,“好乖。”
阿憬眼睫颤了颤,他知道夫君的意思。
他对伴侣的需求不大,可这个人如果是江谏,就一点也不觉得将就。
涂钦憬作为苗疆少主长大,性格软,脾气好,好像是个人都能跟他说上两句话。
但他从来不会勉强自己,将就自己,也没人能逼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阿憬唇瓣抿出印子,透着白,摩天轮到达最顶点,天空中炸出最热烈的烟火。
巨响过后,“崽崽生日快乐”几个字噼里啪啦地闪烁在空中。
阿憬听不到下面好多人在惊叹崽崽是谁,这个称呼也太宠溺了吧。
他只是在心动的雀跃里,逐渐地接受了未来生命里会多出来另一半。
不需要说服,喜欢会认证一切。
夜晚的玻璃很好地记录了阿憬的一切变化,江谏被他软化的眼神勾得燥死了。
等不及阿憬回答,江谏提着阿憬的腰把人转了个方向,朝着自己,对准发白的唇色重重吻上去,试图给他染上殷红,留下属于自己的味道:“我听到崽崽的回答了。”
阿憬有自己的坚持,被吻得喘不上气,也要在断断续续的换气里,磕磕绊绊地回复江谏:“我、唔…喜欢江、江谏哥哥,我们一起,过日子。”
这是苗疆人最纯朴的承诺。
一诺万金。
江谏呼吸逐渐加重,舌头从阿憬嘴里退了出来,拇指抵着阿憬沾满津液的唇角入进去半截:“小可怜儿,你这副样子像被我强迫了一样。”
感觉崽崽就像江谏的大型手办……
啊…本来想写个可爱控的霸总来着,现在直接变成江总的大型手办。(假装叹气/实际上超戳X癖)
可爱控还是可爱控,就是有点偏成/人向的可爱控。某种意义上讲,我也没有写得偏离人设嗷~(只是走向由童话故事进入成/人频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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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被强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