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岁面前的小炒肉很快吃完,他舔舔嘴唇,伸出爪子把面前的盘子推到季行止那边。
“吃不完,交给你了。”白岁说。
“你不是要两人份吗?”季行止看着只被白岁吃下去一小角的饭菜,连半份都没有吃完。
白岁矜持地跳到凳子上:“对啊,这就是两人份,剩下是你一个人的。”
季行止皱了皱眉:“不喜欢?”
“喜欢啊,很好吃,”白岁实话实说,“不过如果提前把红豆泡上就更好了。”
红豆需要提前泡水,蒸饭才容易蒸软,季行止有点不好意思,他只知道蒸米饭放点红豆会好看又好吃,小时候记得妈妈做过,后来自己一个人生活就再没吃过,忘了要提前泡。
“把红豆挑出来。”季行止用小竹勺帮白岁挑红豆。
白岁蹦跶到地上,扭头就走:“不吃了,猫咪胃口很小的,我要出去玩。”
说完白岁就走了,季行止不习惯浪费,家里又没有冰箱,明天早上去学校也吃不完,只好一个人把剩下的饭菜都吃掉。
他很少一个人吃这么多,但吃完后也没有觉得撑,好像这就是刚刚吃饱的饭量。
他想起白岁刚才说的两人份,原来这真的就是两人份。
系统贴心问候白岁有没有吃饱,白岁跳上房檐,找了个安全的地方窝好,意识从猫咪身体里脱离出来,舒了口气:“呼,憋死了。当然吃得饱,猫咪不是狗子,会控制自己的食量。”
他今天当了一天小猫咪,有很多无法控制的猫咪习性,其中也包括饭量小。
更何况,能量体凝聚成的小猫咪,不吃饭也不会饿死,而他自己就是个能量体,已经很久没有人类的体感,包括饥饿。
要不是碰到季行止,他现在估计还空荡荡的,像是低密度的轻烟,身体各处漏风,指不定哪会儿就散了。
系统恍然大悟:“宿主是想让反派多吃点吗?”
“聪明,”白岁摸着下巴,坐在房檐上看院子里洗碗忙碌的季行止,沉声道,“我估计他一直没有调整做饭的量,从他上初中开始,他的养父母就长期不在家,他自己给自己准备饭菜,虽然后面身体长大了,但量都是固定的。”
系统愣了愣:“为什么这么说?”
白岁说出他观察到的事情:“盛米饭的杯子上面有一道用刀子划的印,划痕泛黄,说明划了很久。你没注意吗,从我第一天来这里开始,他每次蒸饭都只放一杯。”
系统很少观察季行止的生活细节,查看过后,惊讶道:“还真是这样。”
“还有盛饭的盘子,一套盘子有两个大盘四个小盘,除了今天晚上,他炒菜的量最多也不过小盘。”
白岁从房上飘下来,又在整个小院上空晃了一圈。
“这里每一处痕迹都很旧,缺牙的斧头,没有水的井,歪扭的门锁,”白岁眼缝中透出审慎的打量,“你看,砍柴的木筐不合身,其实是背带过长,只需要剪短一截重新固定,但季行止没有动过。”
“后院用来隔离养鸡的地方非常大,估计养父母在家时养了很多鸡,但季行止只养了两只,不需要这么大的地方,但他就算在前院挤着种菜,也没想过把后面的篱笆重建,腾出更多地方。”
系统这下不明白了,如果说季行止习惯性做固定量的饭菜还能用没钱吃饭解释,这些随手就能做到的事情,季行止为什么不去做呢?
要是普通人,系统可能会认为他想不到这些,但这可是季行止,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会让自己过得更好的人,却始终保留这些陈旧的不适宜的痕迹。
“这是为什么呢?”系统问。
白岁没有立刻给出答案,他心中有一个猜测,但现在没有证实的条件,只能等日后与季行止相处,慢慢验证答案。
白岁说:“不知道,但他肯定需要改变,这就是我们来这里的意义。”
这次系统明白了,肯定道:“只要能够改变反派,降低他的黑化值,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吃完饭,季行止又捧着练习册做到半夜才睡。
白岁变回小猫陪他熬到十二点,临睡前,他看着季行止这几天都千篇一律只有练习册的书桌,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没等他想出来,就撑不住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他被季行止晃醒。
“你要跟着我去上学吗?”季行止拿着一块红薯问他。
白岁伸了个懒腰,迷瞪道:“上学?哦,好的。”
季行止没有多问,把书包扔到床上:“你进来吧。”
白岁扫了眼书包,不错,包底垫了硬纸板,让他有充分的活动空间,硬纸板上面垫了布料,让他可以舒服躺着,书包上面还开了拳头大小的洞,让他随时可以探出头……等一下。
白岁从洞里探出头:“你的书包呢?”
季行止回头掰下一块红薯和一颗剥好的鸡蛋递给白岁:“早饭,吃这个可以吗?”
白岁捞过红薯,没搭理鸡蛋,追问道:“书包呢?”
季行止提起白岁背在身上:“这就是啊。”
“你的书啊笔啊放在哪里?”白岁问。
季行止说:“前面和侧面都有兜,纸笔在里面。”
白岁点点头:“哦是这样。”
等季行止走到村口,坐上公交车,驶出十里地,白岁突然想起来他昨晚忽略的事是什么了!
白岁单手握拳,一个猫猫拳怼到季行止腰眼。
季行止瞬间挺直身子,皱着眉把背包取下来,放在大腿上,盯着那个洞。
猫咪脸出现在洞后面,白岁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问:“你的作业和书呢?”
他知道这一切的不和谐都是从哪儿来的了!
季行止的书包没有书,不只没有书,他竟然什么作业都没有写!
这十天他捧着练习册刷题,一直捧着,能量从来不间断,说明他除了练习册,根本没有刷过别的作业!
季行止眼中没什么表情,特淡定道:“作业不用写。”
白岁盯他两秒,猫脸从洞后面消失。
“小虎,季行止成绩在学校的排名怎么样?”白岁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系统估计在忙,过了几秒才回话:“不知道啊,他那个学校不是教育学校改的吗,还排名?”
白岁翻找季行止资料的时候看见过这条背景信息,当时他只是晃过去,没有察觉到异常。
“教育学校是什么学校?”白岁问。
系统又过了半晌才回话,让白岁等一下,他那边正在处理异常数据,估计要等上两个小时。
白岁没有别的信息来源,只好缩回背包里,把季行止烤的红薯吃掉。
红薯很好吃,像是埋起来烤的,估计季行止早早起床就把红薯烤上,不过白岁十二点睡着时季行止还在看书,早上又起得早,肯定会睡眠不足。
季行止还有两只鸡需要安顿,下一次放假就是五天后,得准备好充足的食物,好在刘婶的后院挨着他家,会帮忙照看。
一路颠簸,白岁迷迷糊糊又了过去,直到几道野蛮刺耳的人声把他惊醒。
“你就是二班的老大?”
“你们二班的四眼把我们班花给吓哭了。”
“等你问清楚?还特么问什么问,你小子挺拽啊!”
学校是低矮的平房,窗户很大,班级一个接一个挨着。
看见季行止,三班坐在窗户上吊儿郎当的三个男的跳了下来,朝他围过去。
带头的学生比季行止矮两公分,但明显更壮实,在路上一堵跟座山似的。
这里高一高二高三都会分班,每次分班后,都会有几个班霸诞生,然后每个班和每个班的关系也不一样,有的是兄弟班,很要好,有的就会彼此仇视。
在白岁上学的时候,兄弟班一般都是根据老师走的,这个班的班主任也教另一个班,或者两个班级的老师配置差不多,就会成为兄弟班。
但季行止的学校明显不是。
哪个班的班霸走得近,哪个班就是“兄弟班”。
这几个人穿着懒散,发型是清一色的斜切,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学生,白岁替季行止捏了一把汗,这是找事的节奏啊。
等走进了,白岁看见领头人的脖子上还纹了一个骷髅头,手臂上有一处刀疤,一看就是用刀砍的。
这样一群人压过来,任谁都会感觉大事不妙。
季行止倒是没什么太大表情,他看向班里,有一个戴着眼镜的瘦弱男生吓得脸都白了,整个人躲在书堆后面,惊恐地看着外面。
“你,过来。”
季行止动了动肩膀,让书包垂下来,单手拎着,然后另一只手指向瘦弱男生。
男生整张脸的血色瞬间褪干净,班里也都安静下来,看向门口堵着的一群人。
男生站起身,浑身打着抖,不敢不听季行止的话,但又哆哆嗦嗦不敢过去。
季行止直接道:“把事情解释一下。”
男生一边龟速往外挪,一边飞速道:“我,我去食堂打饭,有人撞掉了我的眼镜,我趴在地上找,不小心碰到他们班花……”
“放屁,你说不小心就是不小心?”跟在骷髅纹身后面的人大吼道。
“知道了。”
季行止点点头,他探腰把白岁放在第一排的桌子上,然后一脸平静地回到门外,反手关上教室门。
“艹,你特娘什么意思?”
季行止非常冷静,表情似乎没什么波动,但在某一瞬间,他的眼神变了。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季行止狠狠一拳捶向骷髅男的腹部。
腹部受击,骷髅男痛苦地弯下腰,季行止抱住他的头,同时抬脚,把他往膝盖猛地砸去。
“噗”,所有人都听见了一声闷响。
连续两击得手,季行止迅速松手,一脚把他踹开。
骷髅男的脸上直接喷出一道血线,往后仰去。
没等他们动作,季行止又迅速一脚抡向旁边人的头,同时侧身双拳砸向另一个人的面部和腹部,整个人在空中拉成一张紧绷的弓。
仅仅不过几秒,很多人都没看清季行止的动作,三个人已经全部倒下。
季行止站在原地,身子挺直,冷厉地朝地上三人看去,那目光褪去了沉静的假面,变得逞凶斗狠、鹰视狼顾。
骷髅男捂着鼻子,踉跄从地上站起来,他感觉牙齿松动了,一张口就能感觉到血往外冒。
“你,你给我等着,我找人弄死你!……”
季行止在那刻,目光变得更加凶残,他抄起墙角的拖布,论起来就要往他们脑袋上砸。
“啊啊啊——”
周围人发出尖叫,三人吓得拔腿就跑,骷髅男更是连滚带爬瞬间离开。
如果说刚才是没反应过来,现在再看见季行止的样子,所有围观的人都吓得不轻。
季行止收回视线,见三人走了,他扔掉拖布,推门进教室。
教室里一片安静,季行止提起书包,走向最后面靠门的座位。
一路上,所有人的视线都跟着他,路过眼镜男时,他更是狠狠颤了一下,看向季行止的目光比刚才看见那三个人还要惊恐。
季行止没有看他,径直坐向自己的座位,冲前桌的女生温和笑了笑:“你有抹布吗,我的桌子凳子有灰,可以借我一下吗?”
他恢复了平静和煦的样子,和刚才判若两人。
前桌的女生看着他的笑容,和他那张俊朗清秀的脸,忍不住低下头,支吾道:“有,有的,我给你拿。”
季行止接过抹布,道了声谢。
他把凳子和桌子擦干净,小心把书包竖着放进桌斗,拉开拉链,让白岁能钻出来。
白岁被放进教室后,担心季行止会与人起冲突,就把意识从小猫身上脱离出来,但他只来得及看见季行止举起拖布棍的那一幕,和三个人屁滚尿流离开的背影。
白岁皱起眉头,小声道:“咱们可不能打人,这是坏学生行为。”
季行止愣了好一会儿,温声道:“嗯,我不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