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复原的监控视频,两人匆匆告别了司澄,回来正赶上汇总线索和证据的案件会。
秦澈被省厅临时调去处理紧急任务,会议由李恒主持。
通过11楼的楼层监控,警察们将杀害陈诺的凶手目标锁定为进入1107房间的女医生。
跟进大堂和电梯的监控也能看出,女医生的反侦察能力很强,自从她走进酒店到离开的全程都没有在监控中摘下口罩、明显的抬头动作,甚至步伐速度都趋于一致。
“低调、沉稳,这不是冲动型罪犯的特征,凶手一定是预谋犯罪。”副队长李恒分析道。
接下来,法医、技术队分别汇报了尸体情况与现场检验情况。
“根据尸斑、尸僵、胃内残留物及其他因素综合分析,死者的死亡时间可以锁定在9月15日下午2点半内3点半这一个小时内。死亡原因是颈部大动脉被刺穿而导致的失血过多。同时,我们还发现了死者被多次电击的痕迹和四肢的捆绑痕迹。”
“凶手应该是先用电击棒将死者击晕,再利用绳索将其四肢绑住,最后进行施虐的。”
“尸体浑身共有15处锐器刺伤,除了眼睛和颈部致命伤外,其余都是深不过3-4厘米的伤口。根据伤口的特殊形状,我们推测凶器是一个由螺旋金属制成、有尖端的短仞工具。”
“这是个什么凶器?”、“是螺丝刀吗?”会议上的众人议论纷纷,各有猜测。
“可以排除螺丝刀,凶器更像是一条盘旋的金属蛇。”法医刘景然否认了李恒的猜测。
盘旋的金属蛇,还有尖端……这有点像……
“红酒开瓶器的形状?”
“这个倒是比较符合,不过在现场没有找到类似的东西,也不能排除凶手是采用开瓶器类似形状的凶器。”刘景然对江鹤说道。
随着法医肯定的目光,大家这才留意到队里新来了一位年轻的女记录员。
“现场留下的毛发、皮屑DNA比对结果只与死者一人匹配,凶手作案后极其彻底地清理了现场证据。”技术队的孙书言接着汇报道。
“我看她老婆林意作案的嫌疑很大,她是个真医生,受过高等教育,性格稳重,而且一般都有一定程度的洁癖,她把自己的痕迹清理掉再简单不过了。”
李恒说完,众人都点了点头。
“是这样吗?”江鹤蹙起了眉头,“如果是一个经过医疗体系训练的专业医生,会形成如此随机的伤口位置吗,会选择如此费力且只能造成表层伤口的凶器吗?”
“阿鹤,你在想什么?”阮铃留意到了江鹤的若有所思。
“没什么。”李恒怀疑林意是极为合理的,毕竟监控中的凶手确实穿着白大褂,而她的猜测没有证据支撑,现阶段也没必要提出来。
“现场最重要的物证是死者陈诺关机的手机,我们解锁手机后发现三点重要线索。”孙书言将手机内容投到大屏幕上。
“第一,案发日9月15日中午12点01分,陈诺收到了一条网络号码发来的邀约信息,这种网络IP无法找到发信人,信息内容为:”
【预告~我是凤凤姐准备的小惊喜,老规矩见哦~】
收到信息后一分钟,陈诺回复:【好】”
“第二,我们调查了陈诺手机的使用情况,发现他每周四中午会固定跟一个备注为“凤凤”的女子通话,事发当天正是周四,陈诺在收到短信后给‘凤凤’打了三次电话,都没有被接听。”
“凤凤的号码是实名注册的,使用人叫方凤凤”,今年31岁,已婚无业,丈夫叫葛强,是一名酒吧老板。‘凤凤’可能是她的昵称。”
“第三,一个小时前,方凤凤给死者陈诺打了电话,请示过李队后,我们接听了电话,方凤凤打电话的目的是找陈诺要钱,她显然还不知道陈诺已死的消息。
“除此之外,开机后陈诺手机再没有接到其他人,包括她妻子林意的电话。”
“陈诺的号码没有设置通话转移或者语音信箱,所以现在不能断定在他关机后有没有其他人的来电。”
李恒补充道,“已经传唤了方凤凤,她正在来的路上。阮铃,你们负责一下她的问话。”
“好的。”阮铃点点头接下了任务。
根据已有的信息,可以简单地推理出与方凤凤的幽会习惯:
案发前的每周四中午,陈诺先给方凤凤打电话确认约会安排,确定方凤凤会来赴约后,他便借拜访合作方的名义离开公司,前往附近的艾利顿酒店开房。
而他最后一次出轨,习以为常的路径却有一点走偏:
当天中午,陈诺先是收到了一条匿名短信,按时方凤凤叫来了第三个人作为给他的惊喜。陈诺收到短信后急色攻心,立刻回复了“好”。
过了一会,他又有点不确定,于是便给方凤凤打了三个电话。
方凤凤没接,也许他是以为女方在故弄玄虚,又或者是色令智昏,总之,他还是在中午1点半到艾利顿酒店开房,还把房号同时发给了方凤凤和那个匿名号码。
“死者妻子林意意外得知丈夫出轨后,设计将死者引到酒店杀害后逃跑的概率极高,关于林意的逮捕令已经下来了,我和老张各地带队,分别去林意家、林意父母家布控,一旦看到林意,立即实施抓捕!”
“技术队重点排查林意这两天的行踪监控和出行记录!小刘,你走访陈诺夫妇的朋友,找找有没有其他的仇家。”
“阮铃,方凤凤这条线就交给你们了,可别让推荐你的秦队失望!”李恒向会议众人下达着任务。
“是!”阮铃和众人坚定地接下任务。
警员们行动疾驰,如猎豹般奔向自己的岗位。阮铃和江鹤也在审讯室与 “凤凤”面对面。
比起去抓捕林意,江鹤还是更想来见见方凤凤。
一方面,她对于林意是凶手这个判断还是有所保留。
假如是林意设计诱杀丈夫的,那为什么还要特意穿着医生服去呢?这不相当于昭告天下她的凶手身份吗?
从她的角度想,她就不怕陈诺从猫眼里看见她有所防备吗?
另一方面,江鹤还是对陈诺夫妇俩的收入情况比较好奇,那天去调查他的办公室,照片衣着朴素的又住着豪华酒店的丈夫,给她留下了强烈的反差感。
她跟阮铃说了自己的想法,技术队也跟进她们的思路在调查夫妻俩的收入情况,估计还要一段时间。
两人走进灰暗的审讯室,方凤凤已经在这里等她们了。
打眼一看,江鹤很难将面前又高又瘦的文静女人与“已婚出轨”这四个字联系起来。
方凤凤穿着一身素雅的蓝色长裙,戴着灰色外框的眼镜,脸上没有一点脂粉,嘴唇因为局促还有些微微发白。
也许是因为被警察当面戳穿了与陈诺存在不正当男女关系的缘故,她在回答阮铃问题时显得特别羞愧和自责。
“你们保持这种关系多久了?”
“有半年了,我们是2月认识的。”
“每周四下午,你们都会先通电话,再按照陈诺给你房号去找他?”
“是……”她揪着裙角,头垂得更低了。
“我老公是开酒吧的,平时会睡到下午才出门。只有周四酒吧搞活动下午营业,他才会一早出门,我就和陈诺约在周四碰面。”
“9月15日,也就是这周四,你为什么没接他的电话呢?”
“我老公那天中午突然回了家,然后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我有外遇,把我关在家里。我怕他看见电话后打死我,就把陈诺的电话拉黑了。”
“这么说,你15号当天一下午都和你老公两个人在家,没有外出?”
“是的……,他看着我整整一天,直到今天早上,我才得空联系他。”
“你没问问他有什么证据说你出轨吗?”
江鹤对这个问题也很好奇,方凤凤的丈夫恰好就陈诺出事的这天跑回了家。虽然作案时间对不上,但未免有些过于凑巧了。
“前天不知道为什么,他早上走了以后,没多久又回来了。”方凤凤回答说。
“一回来就喊着要杀了狗男女,我吓得只好先拉黑陈诺。我问几次他,他不肯说。我也心虚,就没敢再问。”
“你今天给陈诺打电话问他要钱,为什么?”
“我想跑,葛强他一定是发现了我出轨的证据,他不会放过我的。”说到这,面前的女人的神色里充满了恐惧。
“陈诺为了名声和家庭,一定会舍弃我,我只有拿钱跑到葛强找不到我的地方才安全。”
“你明知道陈诺对你没有感情,为什么还要出轨和他在一起?”
“其实这个问题和陈诺的死关系不大,”江鹤想着,“阮铃这么问应该是出于自身的好奇。”
“她出轨的原因,纯爱女主恐怕永远想不通。”
方凤凤像被问的懵住了,过来好久,竟然大哭了起来。
直到哭到江鹤马上就要厌烦的时候,她的嚎啕声又突然停了下来。
她嘲讽一般地反问道,嘴角渐渐流露出凄美的笑意。
“他对我没感情,葛强……就有吗?”
“这个世界,竟然会有人对我有感情吗?”
“葛强每天回家冲我大呼小叫,稍有不顺心就对我骂骂咧咧,甚至还打过我几次。”
“我十六岁就和他在一起,到现在没有工作、没有朋友。”
“感情,谁能对我有感情?!”
“那时候,我挨了打跑回娘家,你猜然后呢?”
方凤凤悲泣道:“爸妈只让我忍忍,多从葛强那儿拿钱给弟弟!”
“……那时候,我本来想死了的,没想到碰到了陈诺。”
她把胳膊支在桌上大口喘气,双手托着脸,小指不停地抹着流下的泪。
又过了好一会,她继续说道。
“老天爷也不想让我死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我出轨以后,回家看到葛强也不那么厌恶了,甚至还愿意花心思给他做点爱吃的。”
“可能我也觉得对不起他吧。可他就对得起我吗,他在外面就没有女人吗?”
方凤凤哭着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