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公三年，我竟是大秦公主 第10章 秦宫往事（中）

朝中任谁都看得出，秦王势必要将权力牢牢握在自己手中，太后所作所为，实在令人瞠目结舌。

对于她豢养男宠一事，嬴政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看不见就算了，可她竟与嫪毐生下两个孩子，生下孩子倒也无妨，宫中荣华富贵也不差养两个异母弟弟的，可她竟想着扶植这俩小孩子上位？

就算他俩上位做了秦王，赵姬不也仍是太后？有什么区别吗？

郑予望作为后世之人完全不能理解她这种做法到底在图什么。

太后被迁居雍地萯阳宫，臣子多有上谏，嬴政多少是在乎母子情分，最终仍是迎太后于甘泉宫养老。

“诶？他不是说过什么‘朝臣中敢有为太后谏言者，戮而杀之’吗？而且还杀了二十七个大臣，直到茅焦再次上谏，难道我看的资料有假的？”郑予望在自己的床榻上翻了个身继续自言自语：“不过好像也是，始皇好像不怎么杀大臣。”

“快进快进，我们家荷华宝宝怎么还没出现，溯洄，我要看荷华。”

郑予望承认自己就对八卦秘闻感兴趣，尤其是后世考据不到的八卦。

秦王政十一年，嬴政拍拍芈臻的手，安慰她不必将旁人的话放在心上：“好了，这些事情原也不该同你讲太多，你只需好好照顾扶苏，还有肚里这个，寡人倒希望是个女娃，为我大秦添个小公主，到时候就叫荷华好了。”

扶苏迈着小短腿摇摇晃晃的来到父母身边，要父王抱他。

如他所期盼的一样，当年秋天，嬴政和芈臻得了长女。

身为楚人的昌平君协助治理叛乱有功，王后芈臻育有王上长子长女，一时荣宠日盛。

芈臻应当是快乐的，威严神武的君王丈夫，一双粉雕玉琢的儿女。

可楚人尚巫，芈臻曾为扶苏和荷华占卜，荷华的卦什么都没有，扶苏的卦接连几次皆是不吉，的确与梦魇相对应，身为母亲，芈臻很是担忧，她没有其他的办法，这世间唯一能护佑扶苏的人唯有嬴政。

“苏儿，你快到开蒙的年龄了，等你父王为你选了先生，教你读书写字，可要好好学，千万不能令你父王失望。”

才两岁多的小扶苏哪懂这些，只是一脸懵懂的眨巴着大眼睛：“写字，阿父教苏儿写字。”

好可爱的宝宝，像郑予望这样不怎么喜欢小孩子的人都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要被他萌化了。

随着六国佳人源源不断来到咸阳，宫中又陆陆续续添了几位公子公主。楚系族人给予芈臻的压力一日胜过一日，或说她身为王后，却从不行使属于王后的权力，不压制宫中妃嫔树立威严，或说她兀自清高，不重视王上的喜爱。

可是秦王的爱才是最不可求的，秦王喜欢许多人，单是与荷华同年出生的就有公子将闾，现如今宫中嫔妃又有几名有孕的。原郑卫之地的美人他喜爱，悦耳动人的乐声他喜爱，琳琅满目的珍宝他也是喜爱......可他最爱的还是这万里江山，没有什么能够和天下相比。

芈臻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恪守本分，不争不抢。但楚系的族人可不像她这般温吞。

最令芈臻苦恼愤怒的是，他们每次都要提到扶苏。她不希望自己儿子成为楚国人在朝堂角逐的筹码。

嬴政倒是对此毫不在意，咸阳宫多的是来自六国的王族贵女，各国联姻通婚无数次，谁还计较这些不成，芈臻的忧虑在他看来实属杞人忧天。

他对扶苏总是与其他子女不同的，自荷华出生后，芈臻便开始一心照顾女儿，时不时忽略了两岁的大儿子。等他三岁时嬴政便择了日子为扶苏开蒙，扶苏由此开始了以法家为主的诸子百家、礼乐射御书数六艺全方位学习生涯。

嬴政政务不忙时也会亲自教导扶苏，查验课业，偶尔也会被儿子的功课气到头疼。

小孩子总是贪玩的，尤其是长到七八岁的男孩子，扶苏也会悄悄溜回芈王后的漪澜殿，带着荷华或其他宫殿的弟弟妹妹爬树、探险、捉迷藏......

彼时嬴政开始轰轰烈烈的灭六国，心情每天都随战报起伏，从麒麟殿议事完毕回漪澜殿刚好看到儿女玩闹，于是下了步辇揪住儿子的耳朵训斥：“冬日里嫌冷，夏日又嫌热，春秋又极度困乏，只有玩闹的时候精神倍加，看来寡人得先把四方平定了，才能保你这顽皮鬼将来做个无忧君王啊。”

扶苏梗着脖子不服输：“阿父说的不对，先生教的我可都记住了。”

“对呀，兄长什么都会，他可厉害了，刚才还讲了一个……唔……守株待兔的故事呢！”

“只是记住，可不代表你全部理解。小荷华你怎么还是这么轻，又挑嘴了是不是？”嬴政把荷华抱起来，又牵起扶苏的手，带他两个往漪澜殿走去：“看来苏儿是读过《五蠹》了，不懂的地方要问先生，或者问我。”

“扶苏对书中所言之意并没有完全赞同。”

嬴政笑道：“哦？臭小子还挺有想法，那苏儿是不赞同韩非的哪一点呢？也说予为父听听。”

“说不上来，但总觉得有不对的地方，等扶苏想明白了再告诉阿父。”

“好，但是现在回去你要将这几日的课业拿来，我要检查。”

“啊？！”

原来这样一个横扫**的威武帝王，在儿女面前也是一个标准的慈父啊，郑予望看到的虽然只是一些零碎的片段，心中也不由泛起一阵暖意。不过料想这毕竟是人家的儿女，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却见画面匆匆闪过，有嬴政与诸公子公主相处的场景，也有嬴政早朝晏罢，不眠不休的场景，更是有几处战争场面穿插其中。

秦王政二十一年，秦军攻入燕国都城，燕王逃亡至辽东。嬴政派王贲进攻楚国，由此拉开灭楚之战的序幕。

芈臻知道，自己这个王后大抵是做不成了。楚系族人私底下不知找了自己多少次，更不必说自己的叔父昌平君熊启了，语言是煽动人心的利器，身为楚国公子的熊启绝不会甘心永远在咸阳安安分分为官。

荷华瞧出芈臻的不对劲，本以为是去年荆轲贸然行刺留下的心理阴影，于是她拉着母亲的手道：“阿母近日总是失神，可是在为父王担忧？父王是大秦，不，父王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不会有人伤到父王的。”

芈臻摇了摇头，轻轻抚了抚女儿的脸颊：“阿母不是在担忧你的父王，阿母是在担忧......我的父王。”

登时泪如雨下。

“可我不能说......我快要疯掉了，所有的人......他们都在指责我......我不应该，不应该是秦国的王后.....”芈臻心中压抑，唯有荷华可以知道她心中的苦楚：“荷华，你和扶苏，凡事不要过于执拗，一切顺从你们的父王，活下去。”

“阿母......”

秦王政二十二年，李信率军二十万伐楚，大败而归，芈王后的漪澜殿搜出大量与楚国互通的帛书。

那般场景下，是污蔑还是事实，已经没有什么可辩解的余地了。

芈臻自请废去后位，公主荷华年不满十一，嬴政让她去姜夫人殿中同二公主玉婋一起生活，荷华拒绝的很是彻底：“我不去！我只和阿母在一起！阿母从来没有想过背叛父王！咸阳城中的楚人那么多，父王不都放过他们了，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母后？”

“住口！大秦没有王后，你又哪来的母后？”嬴政当时正在气头上，他与芈臻成婚十几年，不料出了这种事，任谁都没办法冷静，于是他将女儿硬生生拽到自己身边，冷眼看着侍卫将芈臻带去羽阳宫幽禁。

姜夫人来自齐国，原齐国贵族后裔，知书识礼擅理六宫之事，婋婋生龙活虎，又与荷华素来交好，送去姜夫人那里也放心。

可他这个大女儿实在太倔了，芈臻被带走了，她也死活不肯去姜夫人那儿，竟是趁嬴政不留神挣脱开来，紧紧抱住殿中的柱子：“我不去！谁也别想带我走！”

姜鹤见状忙劝慰道：“王上还是不要勉强荷华了，荷华自小在芈夫人身边长大，乍然分离，心中难过亦在情理之中，王上可多遣些侍从照看，妾也会时常带着婋婋陪伴荷华。”

嬴政冷哼一声便拂袖而去，这是什么孩子。

然而昭阳殿还有另一个孩子等着自己，高热不退急得一众医官团团转的扶苏。

“啊？这就不是王后了，怪不得后面也没有成为始皇后，可怜的扶苏荷华，再也不是嫡嫡道道了。”郑予望想起后世曾流行过的嫡庶神教和嫡嫡道道，比如哪篇小说或者论述写了扶苏是始皇帝嫡长子，评论一定会精准打击到“嫡”这个字眼。

“不过从某种角度上讲......大家都不嫡嫡道道，那就是大家都嫡嫡道道，没毛病。”

漪澜殿中的侍者大都同芈臻一起被迁去了羽阳宫，新来的侍者还没到，殿中空荡荡的，不复昔日欢声笑语，荷华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低声啜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