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幽,暗夜已至。
黑衣人如炸开烟花,于惨淡四合嗖嗖现身。
雨势在绷紧气氛下,越来越急。打得人睁不开眼睛,瞧不清四面八方由不同武器,袭击而来的寒光。
“主人哥小心!”
黑无常如窜天猴从地底现身,挡在无虞身前。腰间红舌甩出瞬时成血墙,吞噬掉一波密不通风的攻击。
白无常给岁禾传完令,跃至高处。全白眼眸左右转动,察觉到黑衣人全身缠布,没有任何一处器官暴露在空气之中。
是壳形杀手?俗称壳形刺!
出自三界最神秘,不拘身份,专门培养顶尖刺客的夔营。
粗粗估算壳形刺统共八人。
四人一组,全方位堵路,交替攻击。其中魔族,妖族各三位,还有两人是小领头羊人族修士。
每族擅长的术法武器攻击各不相同,应对起来十分棘手。
白无常退至最外圈,手中无名白色牌位,长大数倍变成白棺。罩住一甩金绳镖,擅长远攻的壳形刺。
他的镖头实为空心,中间藏有毒粉。白无常困住他后捏诀进入密闭棺材,单打独斗。
“你不就是朵彼岸花,竟能招来如此大祸?”缓过疼劲儿的遨游,时而冲来财客栈发出龙吟提醒拂渊前来救人,时而横摆龙尾,掀散弥漫在空气中淡淡的粉末。
壳形刺能为顶级刺客的原因,还因他们能将毒物藏在,挥出的每一式攻击中。就算杀不死目标,也能使其半残亦或缠绵病榻许久。
毒辣透顶!
至今世人不能明白,壳形刺是如何将毒物与招式,结合的天衣无缝,堪称诡异。
雨针如柱,从似渊夜空倾泄而下。
无虞泰然自若地站在雨夜里,阴白的皮肤像盏明灯。他看着莫名其妙为他拼命的一龙两鬼,铅灰色的眸子流露不解。
“主人哥,先不要感动了,赶快往你妹,我主人身边跑。”黑无常在壳形刺,迅速不间断,且毫无章法的攻击下,逐渐吃力。
刺客们知道对手是厉害人物,战局越快结束越好。于是在又一人被白无常封在棺中,中后,不顾防御一味使出术法攻向无虞。
暗沉的夜在各种术法的炮轰下,炸出朵朵绚烂多姿的烟花。
四合亮如白昼,血气爆开又迅速被大雨冲散。
很多次,有些连珠串般的攻击,分明已经打到无虞身体。可眨眼间那攻击却又距离无虞几米之远,被围着无虞转成陀螺的黑无常打散。
诡异无匹。
身为顶级刺客,出门任务必须要让雇主有所获。故,他们早已在打斗中,将这一发现向上汇报。
“十八为何不来救我?”无虞偏执地扎进壳形刺堆里,“我对十八来说果然已经不够重要了吗?”
他布靴下砖石路面的雨水,隐隐有没过脚背之势。可惜周身有防护术法,雨水沾脚不湿,没能发现这一现象。
半空中一边预防雨花妖偷袭,一边疯狂哈气退散毒气,毒烟的敖游。听闻无虞论调,没忍住怒声附和,“对对对!岁禾同拂渊跑了,不要你了!”
“好哥哥啊!你使性谤气分分场合。”威武的龙殿下为了护住人,在空中扭成麻花。“眼下这情形,你再不跑,我们都要英勇就义!”
“你们太弱……”无虞反唇相讥后真诚反问,“有何脸面责怪我不跑路?”
“难怪能成为岁禾的兄长。”贱嗖嗖的样子如出一辙,龙殿下含泪感慨。
与此同时,来财客栈里岁禾腰间阎主令牌发光发烫。抱着睡死的人学习医书的拂渊。上手捏住,有贼人突袭无虞的消息立刻传入脑海。
心知没有人能杀害无虞,可他还是放下怀中温香软玉,快步来到朱华街。
*
当拂渊撑伞身影从客栈后门不徐不疾地走出,壳形刺们当即四散后撤,欲要逃跑。
他们该在敖游出手帮助无虞那刻就离开,可惜他们有点骄傲过头。
“抓住你了!”
身如落汤鸡,精神却抖擞的风帆从暗巷跳出!以符咒做牢笼,堵住手持断刃的壳形刺的退路。
“祈苍兄,忍冬妹,要不我们比比看谁先拿下贼人。”
话未落,被点名的两人分别从房顶,树梢跃下拦住欲逃走的大刀,流星锤壳形刺。
他们三人是在侦查黑海,寻觅婴手债鬼的踪迹时,在渔村偶遇。想一同上海探险,却见来财客栈上方夜空五颜六色。
于是乎,急忙赶回。没想到恰巧碰见壳形刺四散。
大战在壳形刺预备自戕的瞬间彻底爆发。
*
在霹雳吧啦的打斗声中,无虞悲伤情绪的召唤下。睡死的岁禾猝然惊醒,拂渊蒙汗药中掺杂有软筋散,她撑起身体的胳膊,如蝴蝶振翅。
实在无法单独行动,大喊“来财”。客栈主人的苍猊犬,听闻召唤,屁颠屁颠来到岁禾脚边卧下。
她为来财施加大力法术,为自己帖好防水符,骑犬而去。
客栈内的地势蛮高,看不出水位正在悄无声息的疯长。
来财一路奔袭,岁禾目光触及到众人拼杀身影大喊,“最好留个活口!”
拂渊最先侧目,见到黑脸长毛狗驮着岁禾,破风踏浪而来两眼一黑。不在留手挽剑斩下手边壳形刺的头颅,飞身而去打横抱起岁禾。
“我还真是低估你了。”
语气冷硬,显然不高兴。
“兄妹连心,没办法。”回应完,其余人接二连三侧目,望向岁禾。
就在这眨眼的空当,剩下的壳形刺全数自戕成功。他们倒下时,缠遍全身当衣服穿的黑布带,慢慢消融。
发黄浓水自身体各部位溢出,融于地面浅河般流淌的厚水中,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大雨一直下,没人注意到此等微末声。
“快缉魂!”岁禾捏诀的同时提醒黑白无常,毕竟三个人的力量总比一个大。
可惜的是夔营刺客,生前签过契约,死后魂飞魄散。为的就是避免被岁禾这种人抓住。
劳苦功高的敖游变回人形,挖苦岁禾,“你一出现准没好事。”他用脚拨开挡路的壳形刺,挤到后门房檐下。
他两只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没有注意到刚才他用脚接触的地方,陷进去一大块。有大股黄绿色浓水,夹杂几只红眼肉芽虫漏出。
却注意到岁禾干净爽透的衣衫,拧干衣襟水渍的手一顿,改为提起衣摆像四面八方甩水。
“看在你为救人出了份力,我不和你计较。”
岁禾抹掉溅到脸上的水渍。早有察觉等着人往怀里躲的拂渊,没想到岁禾如鲤鱼打挺,从他怀中挣扎下地。
拍拍哈哈喘气的来财,“好狗狗,帮我去后厨告诉厨娘,要些姜汤。”她将传音符贴在来财头顶,来财当即掉头狂奔。
“哥哥可有受伤?”
岁禾虽然很是好奇壳形刺,却分得清轻重缓急。坚定迈步走向固执站在原地,等待她去接迎关心的无虞。
谁知,刚刚迈出第一步,笔直修长的右腿就晃悠打颤,直到它变成一个前弓步。
“哈哈哈哈……”敖游和风帆爆笑出声,很不体面。
拂渊抱臂,冷眼旁观。
祈苍忍冬两个面目凝重的冰块,淡扫一眼,唇角漏出一颗芝麻粒弧度的微笑。
旋而重新将目光放回到壳形刺,顺道重新御术法罩起隔雨结界。方才打斗有些费力,分不出心神维持结界,身上没有一出干爽的地方。
“阎主可能猜到壳形刺是谁指派?”祈苍其实在问,此事是否为仙界指派?
雨中扎弓步的岁禾不敢确定,也怕再次重创祈苍的心。囫囵解释,“我得罪的人还挺多,要不然我雇祈苍兄当我哥哥的保镖,如何?”
她像个刚学走路的婴孩,慢慢绷直右腿,向前迈动左腿,下场是她又扎了一个弓步。惹得敖游笑得直不起腰。
风帆边捶墙边问,“小师妹你的腿……”
“误食软筋散罢了……”在雨中练习弓步的岁禾,无奈扶额看向倔强等待她的无虞,“我不是故意迟来,哥哥再等等我。”
屋檐下抱臂观望的拂渊,快要被气个半死。他早在岁禾迈出第二步时就想帮忙,可岁禾背后长了眼睛,用千丝藤将他锁在原地动弹不得。
岁禾知晓,无虞孤单的时间太久。只有她不顾一切走向无虞,才能稍稍抚平他慌乱不安的心。
“如若无虞兄长需要,在下定当万死不辞。”回过味来的祈苍一本正经,可语气难掩失望。
于是乎岁禾灵机一动,“不如祈苍兄,将这尸体扔到雷蒙军营,诈他一诈?”
此话出,忍冬欲言又止。深深锁眉,像是在努力回忆着某事。
“此法妙哉!”早想打雷蒙一顿出气的风帆,不等祈苍答应。胳膊一抡搭在祈苍肩膀,“走!”
祈苍不动,显然在顾虑什么。风帆拍拍他的脊背,“死前他们对你下过死手,死后我们稍稍利用一下他们,不算过分。”
“做人太过道德就是自寻死路,师兄教过我的!”
他们交谈间,岁禾已经来到无虞身边,“厨娘有准备姜汤,哥哥回客栈喝一碗,驱驱寒?”
无虞静静地凝望站姿东倒西歪的十八,“无虞同拂渊,同十八的师兄师姐,哪个更重要?”
呃……
左右为难的岁禾,快眨眼睫,就要装晕。十几步之外的拂渊却急速前来,掐住她的胳膊笑着咬牙切齿,“我也很想知道答案。”
天上下不完的雨是岁禾的泪。
哥哥生气会打人,拂渊生气没后果。
思及此,当即做出选择,“当然是无虞最重要!”她故作轻松道:“无虞是十八最亲的人!”
话落,无虞面上的阴沉表情,转移到拂渊脸上。岁禾侧眼去看,拂渊直接甩袖走人!
这都叫什么事。
岁禾深深吸气,预备深深叹出。可转眼就收到无虞警告般的眼神,干笑几声,“夜间雨凉风大,我先扶哥哥回屋休息。”
她正要将无虞当成拐杖,扶人进屋却听忍冬猛地大喝,“等等!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