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拿了胡头云的钱,朱拂音面上淡淡一笑,内心却欣喜不已:这报酬没有枉费她一下午的辛辛苦苦。
拿到钱后,西市还没有敲鼓,说明离闭市还有段时间。
朱拂音心中格外在意那碗茶,便顺着来时的方向,去了茶老板哪里。
“哟?”茶老板看她归而后反,却一身轻松,朱拂音的大麻袋消失了,不由发出一声疑问。
“茶老板。”
朱拂音出口,却又觉得直接说自己的想法有些直接,便开口要了一碗茶:“我还想再喝一碗你家的茶。”
“喝喝喝!”茶老板说道,“刚刚你在桌上留的钱吧!这次可不能放钱了,说是请你们,就是请你们的!”
朱拂音点点头,“刚刚匆忙,为何老板说明不得已先走一步,拿钱作赔。”
“无需。”茶老板又给她倒上一满碗茶,“但是你刚刚的一碗茶就没有吃完,现在又来?你是来吃茶的吗?”
朱拂音笑道:“果然瞒不过茶老板,我再次来确实不只是为了喝茶。”
茶老板挑眉一笑:“我老头子看人猜心思还是很准的。”
“那你还有什么事来找我呢?”茶老板直接问出问题,捋胡子,自己回答,“老头子我猜猜,莫不是来问我关于清茶的?”
朱拂音大喜过望,目光灼灼,“正是为此而来。”
随后她轻叹一声:“我曾说过曾在家乡喝过清茶,来到京城久不尝,今日来此,茶老板的茶却引起我思乡之茶的情愫了。”
茶老板被她眼底的怀念感染道:“你所言的清茶,一向是寺庙里面的老和尚喜欢喝,若是实在怀念,你不若去寺庙,城郊有个清寂寺。”
朱拂音淡笑:“再下谢过茶老板,我若有机会,定去那清寂寺尝上一碗茶水。”
朱拂音问到了自己想问的,不再多言,低头品尝这咸味茶。
刚刚她所说,虽然不真,但是也不假。
她怀念的确实是家乡的茶,不过那个家乡是哪里?一个只敢偷偷埋在心里,谁都不敢说的地方。
朱拂音低头喝茶,茶面映照出她的脸,如照铜镜,心中思绪确是“泪珠滴尽愁难尽。”这份愁苦,只容她一人咽下去。
朱拂音回家前,还不忘记给朱鸢飞买了一份莲花糕。
恰逢朱鸢飞刚刚下工,在家门口洗冬葵,地里刚刚熟的,先给自家人尝尝,她今日穿了一身白色衣,不那么引人注意。
朱拂音冲她扬扬手中糕点,朱鸢飞麻溜放下手中活计,跑过来。
朱鸢飞问道:“好姐姐,你今日又去西市了?”
朱拂音道:“是啊,瞧我给你带了什么?”
“莲花糕。”朱鸢飞识别着油纸上的字,“这糕难不成长了一副莲花样?”
朱拂音笑道:“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哎!”朱鸢飞十分喜欢,这莲花糕确实长了一副莲花样,“栩栩如生,这糕点看起来真喜欢人!”
朱拂音道:“你若喜欢看它,便将它摆在枕边,好好看上一晚,明日再吃!”
朱鸢飞听到朱拂音打趣,轻跺脚,“我若能放一个晚上就好了!我那馋嘴可管不住。”
朱拂音喊她来,也是有其他事情想问,“我这些日子,总想去寺庙一趟,鸢飞,你可知哪个寺庙离得近吗?”
朱鸢飞绞着手指想了一会,“寺庙……”,想了一会,才说道:“我只知道京城中,有两个寺庙,一个清寂寺,一个明逸寺。”
朱拂音只知清寂寺,便道:“这两个寺庙,有何不同?”
朱鸢飞摇摇头,“我家不信这些,我了解不多。”
朱拂音有些失望的点点头,“我晓得了。”
朱鸢飞推了推她的胳膊,朱拂音以为她还有什么事,看她一眼,朱鸢飞却深深看她一眼跑出去。
朱拂音不明所以,继续坐在自己屋中,思量着茶老板所言,是茶老板只知道清寂寺吗?明逸寺,这个寺庙名字听起来也很大气的感觉。
一炷香的功夫,朱拂音又见朱鸢飞小步子跑过来。
“好姐姐,我替你问到了!”
朱拂音一惊,她没有想到朱鸢飞就因为自己一句话,跑出去问这俩个寺庙有何不同。
这等心思,她……着实感激。
朱鸢飞面带笑容,“刚刚你一说寺庙,我就想到了咱村里的一位黄大娘,她信佛,我便去问了问她!”
朱拂音看她跑过来的,赶紧倒了一杯凉水,“你莫急,喝下水再细细说来。”
朱鸢飞端起水一饮而尽,夏日既然是太阳落山后,也是热烘烘的,更别提她刚刚跑来跑去的。
喘了一口气,朱鸢飞继续讲道:“我刚刚问了黄大娘,她说让我们想去见佛祖,就去清寂寺,不要去明逸寺。”
“有什么说法吗?”朱拂音问道。
“有!”朱鸢飞眉飞色舞,说得起劲,“清寂寺的香油钱,你给上几钱,几个铜板,里面的僧人都对你笑逐颜开的,明逸寺不一样,见你身穿寒酸,布衣者,恨不得把你赶出来!”
朱拂音大吃一惊道:“这……这寺庙,原来也会见人下菜啊。”
“见人下菜?”朱鸢飞第一次听说这话,“姐姐,你是从哪里学到的话?什么意思?”
朱拂音恨不得给自己嘴巴合住,怎么把自己心里话说出来了,但是还是要给朱鸢飞解释的,“我是在西市里面听到的,有的酒楼,看来客衣着外貌,就判断有钱否,没钱的一律不予招待,人家都骂这酒楼,见人下菜。”
“原是如此。”朱鸢飞了然,“姐姐你怎么一时想去寺庙了?”
朱拂音早已想好措辞,“前几日梦中梦见了,便想着是不是上天的指引,我便起了想去寺庙看看的想法。”
朱鸢飞点点头,又道:“姐姐你光说,你打算怎么去?”
朱拂音道:“我家无马,自然是步行。”
“步行?”朱鸢飞皱眉,“我虽然没有去过寺庙,但是这寺庙都离得不近吧,你步行去,脚怎么受得了?而且你又不识路,也是个麻烦事。”
“那我……”朱拂音是被难住了,她本想自己步行去,但是朱鸢飞说的对,自己不识路,又是女儿身,确实不太安全。
“哎,好办!”朱鸢飞眉头一挑,“黄大娘家,有个儿子,叫朱大兴,他有个驴车,你看能不能下次他娘去寺庙的时候带上你。”
朱拂音点点头道:“那我明日带上东西,问问朱大兴愿不愿意送我一趟路。”
朱鸢飞拉她站在门口,为她指朱大兴家的所在方向,“姐姐,你看哪里,那个亮着两盏灯的屋子,那就是朱大兴家。”
朱拂音点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
朱鸢飞还是担心,给她指完位置,又道:“姐姐,别嫌我背后嚼人舌根,黄大娘虽然人和蔼可亲,但是朱大兴,包括他爹,都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
朱拂音心中有底,“刚刚你说朱大兴家亮着两盏灯的时候,我就有所猜测。”
她叹气,“有钱的人家,脾气确实可能不太好。”
他们生活在土地里面的人,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年到头攒不了几点钱,而且这年代,蜡烛可是稀罕物,一根蜡烛抵得上几斗米了,多少人家只点一根蜡烛,多少人家为了省钱一份蜡烛都不想点,那朱大兴家点两根蜡烛,想来是有钱的。
朱拂音和朱鸢飞各自分开,朱拂音却没有睡觉,她搬了一个胡凳,继续借着烛光编东西。
这次她还在编草鞋,她没有忘记那位公子多给了自己十钱,自己若是去寻那位公子,何不干脆再背上几双草鞋上山卖掉。
朱拂音手上在编织草鞋,但是心里想的是其他,白日自己那个不算太复杂的鹤,卖了足足一两银子,这一两银子,是自己卖多少草鞋才能换到的。
但是……朱拂音一直担心的不是其他,是草编的局限,一个东西想要买的贵除了稀少,还有最重要的品质。
草……要怎么把草编玩出点花样呢?
朱拂音仔细盯着手中的黄草,心中升起一个想法,若是草有其他颜色就好了,白色,黑色,红色,这三种颜色便可以让草编出来的鹤更加栩栩如生。
可惜现代草编技术追求草的独特美,没有讲述过如何将草变色。
况且据她所知,古代颜料价格之昂贵,非常人能触碰。
“哎。”朱拂音叹一口气,让草染色的想法先放一放,她明日要和朱大兴商讨一番,她要去寺庙瞧瞧,寺庙所谓的清茶,是不是她在现代喝到的味道。若是,自己要怎么和和尚商量带些茶叶回来?想要推光茶叶,自己能成功吗?
月上柳梢头,朱拂音家中的蜡烛终于燃尽。朱拂音只得借着窗棂溜进来的月色,停下手中的活,摸索着上了床。
改天……还要编个新草垫,这个草垫冬天有点薄……朱拂音睡过去前,手里还摸着枕头下的几枚铜钱。
泪珠滴尽愁难尽出自欧阳修的蝶恋花·百种相思千种恨
月上柳梢头出自欧阳修的生查子·元夕
写作话的时候才发现都是欧阳修写的[亲亲]
修了个小bug[坏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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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对茶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