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海上有明月！ 第13章 第 13 章

杨老爷子久久没有回话，只是从兜里掏出一盒火柴，啪的一声滑起，点燃嘴里的烟。

舒服的吐出一口烟，看烟气在眼前缥散，景色都变得朦胧起来，才轻轻的说道：“以后如果有机会，你多带她出去见见世面再说吧。”

小时聪慧，长大了了，这样的例子，他这辈子也见过不少。

杨爸沉思，想了好一会才继续说：“可她是一个女孩子呀，女孩子不就该读点书，在家过点快活的日子，挑个好人家就嫁了吗？此后就可以安稳的过一生了。”

何必需要这么的拼？要吃很多苦的！

不是他舍不得，也别看国家现在好像放宽了对经济的管束，市场上看起来一片势头大好，看着像是只要肯做，就能赚钱的模样。

但真正走进去了，了解到足够多的消息了，才会知道。

市场上，不仅遍地是黄金，还遍地都是坑。

一门生意赚钱了，谁都想跟风来做。

竞争的同行多了，能赚到的钱就少了，甚至还会亏本。

谁都不想亏啊，不少人为了赚钱就会手段频出。

心眼不够的，一个不小心踩中坑就下去了，那就真是万劫不复。

轻则倾家荡产，一切又回到原点。

重则，欠一屁股债！拖累全家。

他还真的不是那么的希望，小百万跟着他走进这个圈子，找口饭吃。

一个女孩子，没必要过的那么苦。

钱，他来赚就好了，她就跟她妈一样，在家里头过点舒心的日子。

等日后相看好了婆家，就嫁过去了。

婚后要是不幸，见到了婆家背后不好的一面？

他们全家是死了吗？

真有什么不好的发生，她的两个哥哥会不去给她撑腰吗？

她的婆家在不顺心的时候，想要骑到小百万的头上撒气？

脸还没变呢，就要掂量一下，敢不敢对着她露出这样的一面？代价付不付得起？

也就是说，怎么看小百万都能过得快活起来，乐呵一辈子，不也是挺好的吗？

杨爷爷听到这话，扭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难道你也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是对的吗？”

杨爸被问住了，“怎么可能呢？要真是这样，以后搞不好就跟镇尾的林寡妇一样。”

想他笑起来会见虎牙，说话软软的小女儿变成那样，整的一只变异的母老虎，开口说不到两句，就满嘴喷粪，他就受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不行，小百万绝对不能变成那样，女孩子就该跟淑慧一样。

多读点书，养养性子，一身的，哎呀，他也说不出来，好像是温婉的气质吧。

总之，就是往那一站，看着都能好看两分的气度！

他当初看淑慧时，就是这样一眼相中的她。

在盐碱地上劳作的妇女那么多，高高瘦瘦的淑慧站在那里，不仅最白，笑起来还甜！

斯斯文文的，像妈养在屋旁的月季。

他知道，在那个时候，镇子上有不少人都跟他一样，爱偷偷的，假装路过去看两眼！

谁让淑慧当时老爱腼腆的笑，还比镇子上绝大多数的少女笑的都要甜！

配上如云的乌黑秀发，简直就是镇子上最亮眼的风景，让人怎么看都看不够。

大婚当日，看着身侧笑盈盈的小媳妇，他还像踩在云端一样，怎么都感觉不踏实。

但哪怕脑袋已经晕乎乎的了，还不忘发誓，绝对不让淑慧像镇子上绝大多数的女孩一样。

初为人妻，什么都还不懂，就要跟着丈夫出海讨生活。

就要跟着丈夫出去，被风吹日晒雨淋，活得比男人还男人。

这样的娇花，就该养在室内，被细心的呵护着。

杨爸小心的左右看看，见周围没人，才凑近杨爷爷的耳边。

“我听说现在高考也已经恢复了，小百万现在看着挺机灵的，好好念点书，以后搞不好能考个大学，简直就是光耀门楣！”

怎么想他都能多吃两碗饭！怎么会赞同女子无才便是的说法?

杨爷爷听到这里，才满意的低头，继续研究他的象棋。

没有什么重男轻女的心思就好。

唉，想当初，要不是日子难过，定坤也不至于现如今连个帮忙的手足也没有。

这不上不下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个落地的时候。

也不知道落地的情景是怎样？

他愁啊，愁了十几年。

眼看着两个孙子成人，又准备成才，这才心下放松了不少。

现在又出了一个脑子灵光的小孙女。

他爸又没有什么，女孩子不该读那么多书，浪费钱，浪费心神的陋习想法，就更让他放心了不少。

手里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轻轻的笑骂：“那么远的事情，都还没见头呢，得亏你想得到，先过好眼下吧，

总之从明天起，能有机会带她出去看看世面的，就尽量带，以后有什么造化，就看以后再说了。”

杨爸赞同的点点头，多带出去见见世面，以后富贵见多了，场面也经历多了，就不会被小男生的两三百块钱给勾走。

这时，他妈像掐着时间出来的，也刚好拿着两张红票出来。

他笑盈盈的上前接过，甜蜜蜜的夸了他们两句，说他们怎么怎么的好，怎么怎么的心疼孙子，都不疼他了，他吃醋了！

哼~！

哼~！

直接就被他妈拍了两巴掌，“你哼哈二将转世啊？我疼他们不就是帮衬你咯，不心疼你能帮衬你？哼，简直讨打！再贫两句就把钱给拿回来。”

杨爸瞬间乖巧，在自己刚才还在叭叭的大嘴前，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手脚矫健的就快步走进屋内。

想了想，又拐去杨万的房间。

站定敲门，杨万应声后，他一开门就开口：“小百万，你最近摆摊还缺点什么吗？爹明天给你捎回来。”

就着昏黄灯泡，正在看小人书的杨万闻声抬头，两眼晶亮的看着她爸：“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了，只要你爹我能办到，但诸如什么，想要天上的月亮，你爸我可没法给。”

“我要月亮干嘛呀？还没有我现在用的这盏小灯泡明亮，放着又占地方。”

“那你要辣椒吗？我刚才去厨房看，辣椒少了不少，听家里人说，你去码头摆摊用了不少，明天要给你再买点回来吗？”

杨万想了想，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反而问到：“我想问一下，在市场上，究竟是新鲜的辣椒贵，还是晒干的辣椒贵？如果都不便宜，磨成粉的辣椒粉又是个什么价格？”

杨爸听到这里就知道她要干什么了，心里直呼他老爹简直就是慧眼呐！

一般的孩子，在做事情时，基本上都是想一出，是一出，哪里会先问清楚情况，再决定怎么做？

而小百万呢？

现在才小小年纪，就已经懂得更谨慎的先问市场了。

很多年纪比她翻了一两翻的人，做事情都还是毛毛躁躁，不了解实情还敢稀里糊涂瞎决定的多。

“市场上卖的，当然是新鲜的辣椒最贵，但在每年的7月份左右，在能大量上市在那个月，它又成为了价格最低的存在，

干辣椒的价格嘛，倒是常年不变，也是其中最便宜的，

辣椒粉就比它稍微贵一点，但也只是高一点人工费而已，贵不到哪里去，

据我所知，一斤粉，大概比干的贵个两三分钱吧。”

杨万听到这还用想？当然是要最省事的了：“那您能给我买点辣椒粉回来吗？不多，我就要三到五斤，就够我这个暑假用了。”

杨爸能有什么不点头的，又不是上天要月亮，结实的胸脯拍的啪啪响，差点张口就来，包在他身上！

开口前转念一想，辣椒粉的身影看着像是比鲜辣椒好像要多的多。

但他在外行走，做生意久了，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就是你不需要什么的时候，好像满大街都能看见有人卖。

当你急需买什么的时候，好像整座城，全城都没有了它们的踪迹，奇怪的很！

现在好像就是！

不确定之下，他决定还是买回来再跟女儿炫耀（邀功？）

第二天傍晚，杨万照常带着她新收的伙计出摊。

她的烤鱼生意在码头做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早早的，就有不少人在码头翘首等她了。

但杨万看见了，也没有直接上鱼开烤，反倒是不怕热的，在不停的拨弄着炉子内的木炭。

来人心急，走近才发现，她的手边，没有一条处理好的小鱼！

见有人来，知道躲不过去了，杨万仗着脸上的婴儿肥，怎么笑怎么甜美，扯出一抹笑，直接给了一抹甜美的暴击：“等下就有了，我让人去拿了。”

来人无法，忍着手痒的冲动，只好先去一旁的候船处坐着了。

昨天，开后的第一炉，她就按上辈子的习惯，照常试了一下自己的手艺。

入口的口感还是很不错的，小鱼经过她的炙烤，变得金黄酥脆，咸度也适中，就是咬碎的瞬间，弥漫在口腔内的苦感，真不是一般的苦。

要不是她这里会给新鲜出炉的小鱼仔，撒上鲜红的辣椒盐。

她估计，自己昨天收来的鱼，连一半都要卖不出去！

所以昨天散伙前，她特意问了，谁能从家里带把剪刀过来？

不干什么，就为了处理收上来的鱼仔，里面的苦胆和内脏真的太苦了。

如果能把它们去掉，她就能少撒一点辣椒盐盖味，让成本给降下来，还不会影响口感，还能多撒两锅。

听着很心动，多撒两锅就是多卖两锅的钱。

但是吧，剪刀是铁制品，现在可谓是属于很多家庭都有的，稍贵重的物品，不是能让他们随便拿出来的！

虽说不能和家里的铁锅列为同一重要级别，但也是家里缺一不可的东西。

有不少都还是他们妈妈的陪嫁品，是跟着他们妈妈的针线筐一起陪嫁过来的。

寓意着他们妈心灵手巧，贤惠，常常会动针线活，还很好的象征，是为数不多的陪嫁品。

平时都是放在特定的小竹筐内。

不见一会，他/她妈立马就能发现！根本就不好偷渡出来。

但如果直接上去问，能不能拿出家门用，也只会被骂的狗血淋头，说什么也不给。

因为在不少人的认知中，剪刀还有辟邪之意，一般常放在家里还可以辟邪！

是说什么都不会给他们拿出来剪鱼的！太埋汰了。

加之听说，就这样的一把剪刀，要给镇子上的老铁匠大半袋米，才能够换的回来呢。

要是时间紧，想要插个队，快点拿到手，就要给一整袋的大米了！

还得是今年新产的米！去年的陈米都不要！可贵了。

当时在场的各位，女孩子是一定不敢拿的。

但被老在榕树下乘凉的老人们，称为混世小魔王的坏小子？

大约也还是不敢动手的。

杨万见他们都为难的看着自己，没一个说话，就知道不太可能了。

想了想家里的大剪刀，又长又黑。

她的小拳头不用再小一圈，都能直接从手柄的半圆处穿过去了，哪里是他们这些小孩能拿起来用的？

估计能拿着来用，也只能用单边。想要整个拿起来用，怕是连撑都撑不开，一点也不合适。

再看看这四个刚吃完雪条的小孩，没一个敢跟她对视，她也没辙了，只能叫几人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