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 第22章 第 22 章

月末，天公作美，是个大晴天。

七中初高中学生全部汇集在外等入场，除了毕业班没多准备，其他年级各个穿着个性，势必把亮眼做到极致。

蒋楠笙已经太久没一次性看见这么多人，心里发怵，不过今天她状态不错，除了依旧看不清，没什么别的反应。

高三全穿着校服，早上晨风微凉，蒋楠笙罕见把队服塞进包里，跟紧大部队穿起了长袖校服，她身材比例恰到好处，宽大校服也挡不住的少年感十足。

唐雨举着自己的相机，朝蒋楠笙的方向招呼了声：“礼礼，看镜头啊！”

相机拍照的声音定格。

“偷拍我？”蒋楠笙抢唐雨的相机，女生间相互嬉闹，她力气大，三两下就抓住唐雨不松手，“偷拍的能好看吗？删掉。”

因为看不清自己的表情，其实蒋楠笙并不喜欢拍照，可她仍旧希望，留在照片上的，会是最饱满的状态。

她看不清，但总要为其他人呈现精彩。

太阳的照耀散尽清晨的雨香，虹色弧度勾起绝佳的抛物线，密密麻麻等待的场外，一前一后跑着两个女生。

段方景只多看了一眼。

“不删，明明很好看，”唐雨把界面给蒋楠笙看，“不信你自己看。”

“我不看。”蒋楠笙别过脸。

虽不抗拒，但她还是不想看到那张自己看不清的面庞，会很难以适应。

唐雨怂恿：“看看嘛。”

后者坚持着，蒋楠笙索性不抢，转头去躲，眼睛却抱有一丝幻想，灵活扫到照片上的一侧。

拥挤人多的队列中，单手举着八班牌子的男生露出半张侧脸，十七八岁的男生介于青涩和成熟之间，有种别样的美感。

蒋楠笙突然有点舍不得删掉这张照片了，不再坚持删掉，改了说法：“好——吧，导出来发给我。”

就算只有照片上那一角清晰，她也很想拥有。

唐雨没发现角落里的男生，只以为蒋楠笙妥协，改变想法，笑着问：“是不是很好看？”

周围是全校同学你一言我一语的喧嚣，细微的声音再次环境当中，悄然淹没进了深秋的风。

“是啊。”

所以也没人注意到，蒋楠笙的聚精会神。

是。

很好看。

“马上入场了，大家有放东西的提前放到看台上，按站位在班区域站好，”王磊指挥的有模有样，“一会儿排头好好走，尤其是你蒋楠笙，你离看台最近。”

蒋楠笙作为女生排大排头，一举一动都在领导眼皮子底下。

原本蒋楠笙第一次做排头心里就没底，又因为训练没好好走上几圈，这么一本正经讨论还真有点慌：“啊？我能行吗？”

没底气的声音被外界的嘈杂盖过，更像是自言自语的低喃。

蒋楠笙干脆自己给自己打气：一圈而已，实际距离不过正对看台的那一百多米，没什么的……

“不放心的话，看着我的步子。”

蒋楠笙抬头，段方景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前面，男生温和的嗓音像一针镇定剂，起到了绝对踏实的作用。

“能看到吧？”段方景又说。

蒋楠笙懵着点了点头。

“跟上。”

八点整，汇报演练正式开始，顺序从高年级到低年级。广播里响着音乐，伴随频率，各班方队有序入场。

“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高三(8)班的方队，看呐！他们迈着矫健的步伐，朝气蓬勃，为我们展示最青春的活力——”

“正步走！”

“一！二！三！四！”

王磊喊下口号，蒋楠笙站在女生方队排头，看着代表八班的班牌经由段方景手转向领导席，随后口号声整齐响起。

这是她没有做护旗的第一年，却也在这一年，清清楚楚看到了一个人。

演练结束，全校师生站在操场，听看台上的校领导讲话。随着主持人播报秋季运动会正式开始，台下师生才上至看台，坐下看比赛，有比赛的下场准备，暂时没有项目的，几个人围在一块，小声聊着闲天。

“高三(8)班那个学长真的好帅！”

“之前开学只觉得他气质好，但刚我班方队经过他们站队的时候近距离看到，我还是短暂呆滞了一小下。”

“之前也没见过他这个人，”除了高一，高二也有人在讨论，“跟空降似的。”

“听说是清北转来的？上学期期末市联考第一。”

每年学校组织大型活动，大家总能在其中找到津津乐道的话题，哪个帅哪个美哪个又闹出洋相，今年也不例外。

蒋楠笙和唐雨坐到一块，男生后上看台，位置还剩不多，段方景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坐到了她旁边。

“呦，这不八班的学长吗，”秦穆从八班旁边绕过来，打趣着说，“可以啊老段，溜了一圈可不少讨论你的，实火。”

“他人格魅力大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苏文新彩虹屁一顿乱吹，“从他转过来那天开始就有了。”

段方景：“……”

秦穆注意到旁边的蒋楠笙，压低声音：“你俩现在关系不错，坐一起？”

之前那事没过去多久，他记得一清二楚。

所以自然也记得，他曾经和段方景说过学校里的传闻。

距离隔得很近。

蒋楠笙坐着也没事干，听到旁边有人说话，还似乎是意有所指关于她的，于是凑热闹式地竖起耳朵，眼神轻轻往旁边瞟。

秦穆接着刚才的话：“我之前和你说的，学校里传的那些……”

又是关于这些。

蒋楠笙的视线顿时不敢再移。

段方景会回些什么？那些逐渐形成亦真亦假的过去，只是他见到的冰山一角。

“少信。”

蒋楠笙一脸不可置信地抬头。

段方景只回了这两个字。

却仿佛把那些不利与阴影，纷纷与她隔绝开来。

“我们班同学关系都挺好。”与此同时，苏文新顺带打岔。

言下之意，没被任何风言风语影响。

这么看来，苏文新和唐雨，大概都对内情有所了解。

段方景猜测。

秦穆没有要走的动作，甚至坐到八班的区域，苏文新不免问：“我怎么不知道你转到八班了？”

“准备比赛，”秦穆说，“听说你也报了跳远？切磋切磋。”

篮球场上PK还不够，运动会项目居然也要来。

“……你可真闲。”苏文新吐槽，不过这句被欢快的配乐压的彻彻底底。

七中一向全面发展，除了重本率排在市内靠前，啦啦操队伍拿到过国家奖项，正式比赛前，穿着拉拉队队服的男生女生小跑到场中热场，更为参赛同学加油打气。

女孩子更爱看漂亮女孩，同样坐在一旁的同班女生宋睿看看场上，又看看蒋楠笙：“蒋蒋，我好像还从没看你跳过呢。”

前两年体育课学生们都学过，大课间的必跳之一：“你这头身比，不跳啦啦操着实有点可惜。”

蒋楠笙大多数时间都穿校服或是队服，读书十二年总共没参加过几次大课间做操，也从来没穿过裙子，更别提啦啦操的短裙。

苏文新听到，脑补了下那个场景，随即“哈哈”笑出声：“小烦给人加油？怕不是只有别人给她加油的份。”

蒋楠笙绝不让话撂地上：“嗯，也包括你。”

“……”苏文新短暂被噎闭嘴。

“哈哈……”唐雨为这个回应竖起大拇指。

段方景也跟着轻笑了笑。他的动静很小，但可能因为注意点偏差，蒋楠笙总能轻易发现这些细微变化。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段方景笑，但这么近的距离，却确确实实是第一次。

他笑起来，连带着脸颊上那颗小痣，都仿佛在悦动着。她不免又回忆起那天段方景突然出现在场外的场景，突然有点贪心，想每次都能看到。

“咱班谁1000米啊，”跑完400米回来的同学通知，“下一批就轮到了，提前去做热身吧。”

不做热身的话，很有可能因为身体活动不开导致肌肉抽筋。

七中学生多看台区域小，低年级都自搬小马扎坐在场下。段方景站起来下看台经过，不知道谁先说了声，齐刷刷的视线跟向他的脚步。

“你们看七中群没，好多照片，不少人在讨论段方景，”宋睿点开消息，但很快就又变成99 ，“等等，这个是……”

“什么？”蒋楠笙正愁没事做，跟着要点开，王磊喊住了她，“蒋楠笙，标枪场地空下了，你可以先去。”

铅球已经比完了，唐雨往回走拿相机继续拍摄，蒋楠笙往场中看，把手机放回口袋，答道：“好。”

标枪等投掷类项目设在操场内圈人工草坪，场外一圈跑步同步进行，不冲突。

掷标枪共有三次机会，以刺中地面为准，取最好分数作为最终成绩。

一扔一拿的事，每个人都结束的很快。

蒋楠笙活动手腕，她这手攥了十多年剑，一下子换成这个，怎么握顺手都是个问题。

“下一个，蒋楠笙。”后勤同学把取回来的标枪递到她手里，蒋楠笙第一反应伸出右手接过，掂了掂分量，比她想象中要重一点。

对蒋楠笙来说这重量不算什么，但她不敢用右肩做其他与训练无关的大动作。

这么一想，蒋楠笙把标枪换到了左手，虽然这只手不会击剑，但力量在多年的基础训练下，并不逊色。

蒋楠笙第一试，标枪虽飞的高又远，遗憾的是不懂技巧没有立住，最后平躺在地上，成绩无效。

“嘭——”与此同时，1000米的枪声打响。

起跑线上的几个男生大跨步向外冲刺。

段方景不紧不慢，但和第一名的距离咬的很紧，他知道自己爆发性不强，靠耐力会稳妥的多。

跑到第二圈，他开始慢慢提速。

蒋楠笙试了一次，好像找到点技巧，准备来第二次，跑道外圈一阵嘈乱，她被热闹吸引。

不少人在讨论跑道上的男生，尤其是那个开学第一天就代表领奖的。

男生步履似风，紧跟在第一名身后，风扬起他的刘海，额头一片白皙。和平常没什么表情时不太一样，他小口调整呼吸，两颊因急速奔跑微红。

明明是第二名，关注度却远超第一。

蒋楠笙也是大多数赏颜中的一员，但又不单单是。

段方景第二？作为一个自认为还算合格的运动员，虽说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但比都比了，必须把第一名当作目标。

况且看这距离……冲一冲第一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的事。

蒋楠笙平常自己在赛场上那点胜负欲瞬间燃起，可以不显山不漏水，但要做就一定要做到最好。

于是。

蒋楠笙双手挥动，朝着跑道外奔跑的男生喊道：

“段方景！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