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 第21章 第 21 章

第一次，变化了以往的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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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蒋楠笙同意了参加，但并不是因为王磊那张嘴太能说会道，而是她觉得，自己也应该适当在能力范围内，珍惜下高中最后一点时光。

月考时间安排的很紧，定在国庆假期最后一天下午开始，共考一天半，蒋楠笙一刻不敢松懈，学校训练场两头跑。

周四下午倒数第二节是节通课，自习。

每到这节课就像是开了盲盒，占课从不提前通知，谁先算谁，大家热火朝天讨论今天会是哪位老师来，倒是何思远先给了通知：“姚老师为我们争取了下，这节没有老师占课，自习课去操场练习。”

此话一出，全班沸腾。难得有节不用在班里坐着的课，有几个男生甚至已经拍着篮球出了教室。

王磊只发挥了一秒自己体育委员的威严：“去操场是为了训练，不是去打球的。”

苏文新瞧着他：“那你一会儿别打。”

王磊：“……”

下一秒就：“拿着吧拿着吧。”

……

虽说高三对运动会没那么看重，但也不能乱七八糟，至少要排列好方队外观，走的顺利流畅。

举牌手由现场投票，少数服从多数定了段方景，他身高够，长相成绩又都拿得出手，就高二是苏文新举的牌，担心突然换人他会不满。

不过苏文新表现得非常大度，倒显得这个担心有些多余：“没，咱班门面嘛。”

排头就得找最好看的，在没有准备奇装异服的队伍里，亮点这不就有了。

举牌手定了，接下来就是护旗手，以往举护旗手的性别相反，都是男女搭配。

“那护旗还是蒋楠笙跟……”王磊指着从女生排头选，另一个名字却没喊出来。

大家也心照不宣地沉默下来，段方景不免由此联想到那天更衣室里碰到的人和事，联想会不会存在联系。

“这次换人吧。”

思绪被打断，段方景朝声音来源看去。

蒋楠笙主动让出了名额，又是那副仿佛没听到的表情，笑笑：“我就不上了。”

这次？段方景想，是之前几次有能搭配的人吗？

蒋楠笙个子偏高一点，可遍观班上，也没有和她类似身高的女生，除了……上次在更衣室和蒋楠笙见面的女生。

大家欲言又止的对象，是她？

段方景发现不能去细想关于蒋楠笙的内容，仔细深究，会发现有太多未知。

“也行，”王磊往里移了一位，“那就唐雨和刘芷？”

“哦，可以。”唐雨应下，看往蒋楠笙的位置。后者眼神发滞，似乎走了神，敏锐的感官发觉有人看向自己，这才示意，重新扯开嘴角笑笑。

蒋楠笙想。

对于过往，她还是无法做到完全的云淡风轻。

特殊任务人员定下后便开始了方队排列，为了让看台上的领导看着整齐，王磊特地跑上看台指挥站队。

队伍按照身高和分布列好，顺着走了两圈试试，班上同学都很配合，效果还算不错。

好不容易放松放松，王磊跟何思远商量之后，给大家剩了休息十分钟的时间，前提是下课再回班。

女生们几个人结伴坐在一起说话，男生则大多数拿着球直奔篮球场，上高三之后哪有多少时间痛痛快快打上一场，过个手瘾都成了满足。

蒋楠笙和唐雨顺着室外篮球场外往休息区去，球场上未能拦住的球滚动到场外，再到她的脚边，画面莫名有些像那个中午，只不过上次被搡倒的男生站在球场上。

“蒋楠笙，”王磊喊道，“帮个忙，把球传回来！”

苏文新往场外跑：“让她传什么，我捡回来不就得了。”

段方景不理解苏文新为什么拦着不让，他哪儿这么积极过。

而这时蒋楠笙已经拿起球，唐雨也隐约有点担心：“滚过去算了，别扔了吧？”

“放心，没事。”蒋楠笙往前走了几步到三分线处，看得出她纠结了几秒，最后还是换到左手，手腕勾住投进篮筐，把球传了回去。

左撇子？但段方景记得，蒋楠笙写字和握剑明明都用的右手。

会和她说的右肩上的伤有关吗？

可那天比赛的发挥又并无异样，运动员有个小伤，好像也不足为奇。

“咣当——”

投出的篮球坠进篮筐，落地发出“咚”的一记闷响。

一个技巧性不算强的三分，一多半靠力量控制，但这个距离，能投进篮的女生也是少数，可场上没几个人起哄，反而见怪不怪。

“谢了，”王磊拍着球，“你以前还跟着玩玩，不过两招？”

蒋楠笙拍了拍手上的浮土：“不了，你们打吧。”

“打不打啊还？”苏文新着急岔开话题似的，“一会儿该下课了。”

“打打打，”王磊挺遗憾，“你说蒋楠笙休假回来后怎么不凑热闹了。”

段方景颇为好奇，看蒋楠笙走远后问出口：“她会打球？”

“只能算是能打，但命中率是真挺高的，”王磊开起他的玩笑，“不然没点能耐，怎么给你挡球啊。”

段方景：“……”

我就多余多这句嘴。

一阵阴冷的风嗖嗖吹过。

苏文新在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卧槽哈哈哈王磊，你等着被老段完虐吧。”

王磊假装无辜：“我说什么了……”段方景已经抢过他手里的球。

“草，这就开始了？你不讲武德啊老段！”

耳边球场上男生打球闹出的声响渐远，蒋楠笙看向自己的掌心，右肩动了动。

这节自习下来了不少毕业班，回去时走廊上的人赶上了峰值，段方景和苏文新贴着墙走，分不清是谁走的急了，连环效应碰到他身上，险些撞上班门前的展示栏。

右下角看过几遍的小报熟悉，可再看一遍，段方景又发现了新看点。

正中央的女生吸引了绝大多数注意，但在不易被察觉的角落，合照中的另一个女生露出了小半张侧脸。

某些猜测得到了证实。

是那天他在后场看到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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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赛前会进行更为针对性的训练，不过也不会过度进行，结束时间和平常一致，确保运动员得到充分休息。

下训后，贺晓梅走过来八卦：“蒋蒋，上次来看你比赛的那个男生是谁啊，长得还蛮正点的哎。”

“我班上同学。”蒋楠笙说，现在的她已经不会再拿其他模糊做比较，而是全凭自己所见思考。

心里有个声音。

确实，是挺好看的。

“以前都没见过。”

“上学期刚转过来的，我也是开学才认识。”

“七中有这等帅哥我居然现在才知道，我们学校校友群还是不够给力，”贺晓梅在三中读书，“三分钟，我要这人的全部资料。”

许屹：“你在这儿人口普查呢？”

贺晓梅：“……”

蒋楠笙笑着摇了摇头。她虽然没表达过，但对那天段方景的“突然出现”，她惊喜之余，更多的是感谢。

两个人一边聊一边往外走，贺晓梅邀请蒋楠笙：“走，带你搭段便车。”

事实上他们两家并不算顺，真的只能算是搭一段路，但架不住关系好，所以每次一起出来贺晓梅总会问一句。

蒋楠笙的记忆随晚风飘向以前，其实之前也有顺的，她沾了人家不少的光。

“谢谢，不过不麻烦了，”她说，“我走回去也不远。”

贺晓梅父母每天晚上都会来接，爸爸坐在车里等，妈妈则站在门口最显眼的地方，待女儿出来接过她沉甸甸的训练包，一家人其乐融融。

“那我走了，明天见。”

蒋楠笙挥挥手：“明天见。”

九月底的宜禾，风逐渐有了凉意，蒋楠笙穿着队服竟都感觉到了冷。她把拉链拉到最上，衣服上淡淡的皂香已经散尽，只留下肩膀处最浓重的药味。

蒋楠笙沿着每天走过的路，必经过第一次碰到段方景那天、追着他的那一条街。

现在想想有点搞笑，居然因为看清了张脸，就激动地盲目跟了上去，那个行为，和尾行痴汉有什么区……

蒋楠笙的回忆在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时戛然而止。

上次追到的那个路口，一个穿着打扮约在三四十岁的男人，跟在另一个穿着校服的男……段方景？

蒋楠笙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段方景背着包走在前面，九点多月黑风高的晚上，有个人跟在一个学生后面，怎么想都不是什么正常的事。

得想个办法。

而段方景几天前就发现了这个情况，他一个人惯了，生活中也有所提防，他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只能和过去的每一次一样，走到不易被人跟上的岔路。

“段方景！”

记不清叫过他多少次的清亮嗓音出现，段方景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恍然瞥见身后的男人急匆匆转身，装若无其事闲逛。

这个人是……

蒋楠笙趁着绿灯小跑，贡献了自己人生中最高光的演技：“晚上好啊，今天晚自习下这么早吗？”

“刚结束打工，”段方景国庆前还有个一对一盯初三学生功课的兼职，他根本没注意到蒋楠笙是在哪儿冒出来的，“你怎么……”

“别说话，先走，有人跟在你后面，”这句蒋楠笙随即压低了声音，“多个人的话，他应该就不会再跟了吧？”

她……是来帮他解围的？

跟在身后的男人看见段方景旁边多了个和他同样校服装扮的同学，也不好再跟，蒋楠笙时不时往后瞄，看到对方在后方转角处错开了路。

“还好走了，”蒋楠笙绷紧的神经懈下，有很多问题想问，“刚那个人……”

“爸？”这次段方景看的很清楚。最近一直跟着他的人，居然是段誉军？

“叫……我？”蒋楠笙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爸”喝住，指尖不好意思勾了勾鬓角，“倒也不用这么客气吧。”

段方景：“……”

“我说刚才那个人是我爸，”段方景无奈于她奇奇怪怪的脑回路，不过还是补充给她，“你之前见过的。”

而这么一算……自己察觉到回家途中被人跟着的情况，也差不多是在中秋节前后。至于上次那顿饭，段誉军最后也没吃，什么菜都没点，还是他准备去结账的时候服务员告诉他的。

蒋楠笙心想自己见过也认不出，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哦……还真是，我记起来了，太晚了，有点没看清。”

面对这种认不出人但别人只以为她认错了的情况，她早已有了蒙混过关的对策。

可既然是爸，为什么要这么……一跟一躲？

“嗯，”只是见了一面，忘记也很正常，段方景没怀疑这个回答，尝试忘掉这件事，生硬穿插其他内容，“你一直走这条路吗？”

蒋楠笙也正有跳过认人话题的念头，他一问别的，更算是合了她的意，赶紧点头：“对啊，我家就在前面。”

“之前没怎么见过你。”段方景来宜禾也有半年多了，如果会在几乎同样的时间走过一条路的话，遇到的次数应该会很多才对。

“你说这个，”蒋楠笙还以为什么事，“我上个月才恢复训练，之前一直在医……”

她的话卡在这里，防备似地停顿，没有再说下去。

看来和她休假有关系。

彼此各揣心事，夜晚的空气在此刻显出了沉闷。

不过，这次他不需要走无人的小路，有人光明正大，陪他走在路灯下。

“你，不好奇？”段方景问，连他自己都好奇这事，更别提外人。

蒋楠笙是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事，但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事，她深有体会，所以不会刨根问底。

“你不想说，我问这个干什么，”她笑笑，“这还是你和我说过的。”

段方景低头，以沉默带过。

“不聊这个了，”蒋楠笙思考了下，“要不……我送你回家？以防你又被跟上。”

“送我？咱们两个还不知道谁送谁。”段方景以为她会再问些什么，没想到说了这个，但蒋楠笙表情郑重，不像在开玩笑。

小心翼翼，避开那个他不想提及的内容。

“还是我送你回去吧，”段方景心里有种陌生的情绪翻涌，何况哪有让女生送男生回家的：“你家住哪儿？”

“就旁边那个小区，”蒋楠笙指指，“真不用我送你？”

“亲爸，他还能把我怎么怎么样，”段方景停下，“走吧。”

“哦，”蒋楠笙站在小区门口，又问了一遍，手指比划成电话贴在耳侧，“那你有事的话，可以联系我。”

“好。”段方景应下。

蒋楠笙一步三回头，段方景确认她进去，往反方向走，他下意识拐进小路，想了想，又走向了大路。

这个夏末似乎过得格外漫长。

可因为一个人的出现。

他变得不再躲躲藏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