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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我当女人呢?”
姬发瞪着眼睛,面色涨红,显然是恼羞成怒就要起身。
这时候哪能被他走脱,否则气性起来了,还不得十天半个月不搭理人?
韩烨深知他看似洒脱,实则最是记仇,忙一把将人拽着衣裳拖回来,一双手规规矩矩地扣在腰间不许他走,笑道:“这可是污蔑我,你这样英勇神武,谁敢把你当女人?何况欲由情生,我抱着你一时没把持住罢了。”
话说得再动听,姬发心里也不舒坦,他行走江湖多年什么没见识过,对男子之间如何行房一清二楚。如今被另一个男人肖想着压在身下雌伏,虽说彼此有情,但总归接受不了。
况且论起来也是自己身手高强,韩烨生得这样俊俏,又养尊处优细皮嫩肉的,哪有自己英武?
唉,不过将心比心,都是男人,韩烨贵为储君久在上位,心计又深沉,想来也不愿意轻易服软。
这样想着,姬发一时又没那么恼了,只是瞧着面前这张俊美无铸的脸发起愁来:该怎么哄着韩烨就范呢?总不能真靠武力逼迫吧,那也太不是东西了,这种事儿总是心甘情愿两情相悦的好……
他呆呆出着神,面上阴晴不定,一时喜一时忧的,韩烨一瞧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心底一阵发笑,面上却放缓语气诱哄着:“我这还难受着呢,小将军好歹发发善心帮帮我。”
姬发怀疑地看他一眼,还不待说什么,就被韩烨箍着腰凑上来吻住,一边勾缠着唇舌,一边引着姬发的手往下。
都是男子,伺候自己的事儿私下里没少干,姬发犹豫一下本想扯回手,转念一想未免有些扭捏,怕又被韩烨借机调侃更显势弱,索性顺着动作起来。
一念通则事事通,韩烨把额头抵在姬发肩上低低抽气时,姬发垂眼看着他染上欲色后更加逼人的眉眼,心念一动,手上更卖力起来,非要在这事上叫对方知道谁更技高一筹,好让韩烨早日心甘情愿地低头。
桌上的茶散发着袅袅热气,却没人顾得上去喝,韩烨半合着眼,呼吸渐渐急促,又抬眉去看姬发,声线低沉微哑,“我也伺候伺候小将军——”
待茶水彻底凉透,连峥安顿好其余随行的人敲门进来,只瞧见两个人离得远远的,各坐在房间两头,窗户也大开着往里灌风。
“主子,都安顿好了。”
他禀报一声,韩烨状似心情颇好地应了。
“窗户怎么开这么大?也不嫌风凉。”想起临行前伏安的千叮咛万嘱咐,他又纳闷地去关窗。
含笑看一眼脸色阴沉的姬发,韩烨拿手抵在唇边掩住上扬的嘴角,“咳,开着吧,不碍事。”
说着又盯着姬发的脸,意味深长道:“散散味儿,也消消火。”
抽几下鼻子,连峥面露疑惑,屋子是特意收拾过的,干净整洁,哪有什么味道?
吱呀——
姬发猛地起身,椅子在地上拖出长长一声,一言不发地绕过连峥走出门去。
“这是怎么了?”连峥纳罕地瞧着姬发的背影,见他脚步匆匆,几息之间就消失不见,“跑这么快?”
“无事。”韩烨低笑一声,好心提点:“这几日别再提这个字。”
说着又施施然打发人去收拾行装,自己抽了本古籍低头去看,再不搭理一脸迷茫的连峥了。
*
故地重游,晋阳王果然待韩烨亲近热络许多,歇息一晚,第二日上午就派人请韩烨去叙话,韩烨带着姬发慢悠悠往王府花苑去。
“还恼着呢?”
路上没有旁人,姬发绷着脸跟在身后,离得足有两步远,韩烨索性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笑着问他,“昨夜都不与我一起睡了,气性这么大?”
“在人家王府里呢,殿下还是收敛着点。”
姬发掀起眼皮瞭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否则叫人知道堂堂东宫和自己的侍卫睡一张床上,算怎么回事?”
他一改口,韩烨就知道还没消气,只是光天化日的,周围看似空无一人,暗地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只能叹口气低声哄道:“我又没笑话你,何况你血气方刚,自然禁不得撩拨,这有什么?”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姬发的耳根连带着脖颈就又红了,不知是恼的还是气的,亦不知是气韩烨还是气自己,怎么一个晃神就莫名其妙变成两个人互相纾解,偏自己还比他先——
“殿下还是专心自己的大计吧。”
他连笑也不扯了,绷着脸语气冷硬:“晋阳王还等着呢,别让人家久候。”
这话没错,韩烨也只能多看他两眼,暂且去会晋阳王了。
“殿下此行可着急?”
花苑小亭内,寒暄过后的晋阳王一脸关切,“前些日子我收了几匹关外的宝马,脚程极快,不敢说一日千里,但八百里不在话下,若是行程紧张,离开时便换上这几匹马,必不能耽搁了您的差事。”
“王叔真是热心。”韩烨举起茶杯,以茶代酒轻轻一碰杯沿,笑着答道:“不过倒并不紧急,差事么,总得是急缓相宜地办,俗话说事缓则圆,有时太心急反倒误事。”
眼神微微一凝,晋阳王听出言外之意,面上也适时带出一丝迟疑:“您的意思是……?”
老狐狸惯会装模作样,韩烨在心底嗤笑一声,语气仍是云淡风轻,“王叔不必介怀,只是忽然心有感触罢了。”
顿了一阵,他又笑起来,亲切地替晋阳王斟满茶水,“其实告诉王叔也无妨,我这一趟是接了父皇的密旨,去查查某些人心急之下,都干了些什么勾当。”
朝中无风起浪,“太子”称病,禁军围宫,清河公主即将大婚,这一桩桩一件件,别说是寻常官员,就是如晋阳王这样耳目众多,人脉千丝万缕的老辣之辈也有些摸不着头脑,看不懂皇帝究竟想要干什么。
此时韩烨有意透露口风,他便立刻顺杆而上接道:“哦?是谁又这么不安分?竟劳动殿下亲自出马?”
嘴上故作疑惑,实则晋阳王心底已有了猜测——韩烨经年不受器重,如今二皇子已死,皇帝肯派遣他去查的,除了大皇子还能有谁?
只是韩烨如此坦诚,必然是要拉拢晋州,以期斗倒大皇子一派,在朝中独大。晋阳王早就为夺嫡之事在心中思量许久,说实话,无论是谁上位都对他这个藩王影响不大,要他倒向东宫……
“王叔不是心中有数了吗?”
含笑与晋阳王又碰一下杯,韩烨一翘唇角,面上一派悠然,“不过我亲自上门,是想向王叔报喜。”
“报喜?”晋阳王讶然,“何喜之有?”
“自然是天大的喜事。”
韩烨饮一口茶,压低声音凑近他道,“王叔的宿敌即将被降罪,从此再无宗室能出您之右,这还不是喜事?”
晋阳王短促地吸了口气,不敢置信道:“是……豫州?他与大皇子勾结?”
“可不是?”韩烨故作神秘,“具体恕我不能明言,但大哥与豫州勾结,很是干了些犯父皇忌讳的事。”
“否则——”
他朝京城的方向遥敬一杯,笑道:“您该得到了消息,否则父皇怎会突然搞出这么大阵仗呢?”
皇帝不光要整治大皇子,中间还有颍川王的事,晋阳王有些意料之外——本来惊闻韩漪的婚讯,还以为朝廷是要暂且向豫州低头示好,更甚者怕会向自己这晋州出手,为此他可没少琢磨对策。
如今韩烨却说是皇帝要向豫州下手,倒符合那个老谋深算的帝王让人捉摸不透的手段。
人人都以为他连韩漪这个爱女都愿意下嫁,是有意与豫州修好,没想到他正打算雷厉风行地打压。
虽说韩烨没有明言豫州和大皇子犯了皇帝的什么忌讳——无非就是那些事——但他既然向自己透露口风,来意也就十分明显了。
只是豫州要是真倒了,留他晋州一枝独秀,又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虽说差事不大紧急,但也只能叨扰王叔三四日的工夫,忙完大哥的事,我还得去趟秦州呢。”
晋阳王脑中念头纷杂,韩烨瞟他一眼又若无其事地淡淡说道,“可惜不能亲自登门拜访五王叔了,甚至连面都不能露……”
他叹了口气,又状似失言地截住话头,带着点告诫地提醒晋阳王:“我的行踪,王叔可万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我记得您与五王叔情分一般吧?”
去秦州,又不能见老五,甚至不能露面泄露行踪……
晋阳王灵光一闪,意味深长地看向韩烨,举杯与他一碰,杯沿相撞发出清脆声响。
“老五仗着陛下眷宠,一向桀骜,近些年也有些不像话了。”
他哈哈一笑,亲密又热络地搂住韩烨的肩,“殿下实在是送来一桩大喜事,今夜咱们叔侄俩得好好喝几杯,差事上有什么需要我晋州出力的,殿下尽可直言!”
他又压低声音,满脸真挚地说道:“实不相瞒,诸皇子中,我一向最看好的便是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