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惯的年纪 第47章 第 47 章

这次谈话似乎成了齐光和叶星关系的催化剂，白树不知道他俩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齐光越来越被叶星牵动情绪。

叶星准备之后以美术生的身份参加高考，只身离开陈镇去了城里的画室学美术。结果叶星走后，齐光也蔫了，每天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某个风雨交加的夜里，他在1984接到叶星的电话后，人直接消失了。

似乎他每次消失，都跟叶星扯得上些关系。

后来白树得知齐光连夜去了叶星的城市，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不清楚，只是看到齐光回来之后手上多了串佛珠——那是叶星的宝贝佛珠。

那串佛珠曾经被叶星弄丢过，还在专门去1984查看监控，兴师动众找了半天才从隔壁烧烤摊家的小孩那找回来。所有人都知道这佛珠对叶星有多重要，而这么重要的东西现在堂而皇之戴在了齐光的手上，简直就是证据确凿！

白树打心底为叶星感到开心，这小子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等他下次回来要好好“审问”一下。

不过，齐光和叶星的情感走势格外明朗，一周之后，叶星结束了画室的试学课程后回到陈镇，没给旁人八卦的机会，两人就利落确定了关系。

他俩间的暗流涌动早就被大家看在眼里，连帅小芸都没表现出惊讶，许哥也仍然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对这件事没有表现出任何看法。

所有人里只有白树偷偷松了口气。

这几个月来，从他意识到许哥的注意力就被齐光分散了之后，从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多余之后，他就饱受折磨。他讨厌自己活在阴暗中，看着每个人都坦荡直白，自己越因此怯懦地只能一步步后退。

没想到那个令人讨厌的自己，居然被两个小孩明晃晃的勇气杀死了。

柳暗花明，但白树没来得及有更多感触，1984就遭遇了一场无妄之灾。

陈镇贴吧里一篇名为“姐妹们！！某数字酒吧真的不能再去了！扒一扒我差点被抓去当小姐的经历！”的莫名其妙的帖子被人顶了上来，引起轩然大波。

发帖人声泪俱下地控诉自己在某酒吧差点被工作人员骗去当小姐的经历，言辞凿凿，情绪激烈，细节拉满，明里暗里都将酒吧的名字指向1984。评论区的精彩程度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还挖出了许哥的真实姓名和以往当混混的经历。

许哥被警察带走了调查。

他已经不再是几年前那个打架进局子无所畏惧的刺儿头了，接受询问时，恭敬有礼貌，十分配合，十足的老板气息。警方暂时没查到许哥的酒吧涉及任何拐卖女孩的非法交易，便放他走了。

一个不起眼的小警察特地送他出来，让他不用着急，清者自清。

在警局门口，许哥看着眼前的警察，简直不敢相信当初那个穿着校服被舅舅和奶奶赶出家门的落魄小孩，现在已经出落得这么端正了。

刚刚当着众人的面不方便打招呼，许哥这才好好叫出他的名字：“李坚，挺久没见，我以为你早离开这里了。”

上一次见到他，还是陈总刚去世，许哥郁郁寡欢了好一段时间振作起来要开KTV的时候。那个时候李坚和母亲住在陈总的小宾馆里，因为要重新装修，许哥找了个家里还有空房的兄弟，将他娘俩安置好。

本来两人的交际就不多，之后许哥又忙于KTV的事，没再管过这小孩之后的事情，没想到现在成了一名警察。

“许哥，我一直在这里，我没……”李坚顿了顿，低下头，“我没读大学。”

许哥一愣，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堵得慌，点上一根烟，不痛快抽了两口，也许是看出了对方的难以启齿，随即转了话题：“那些人就这么在网络上张口就来，传播不实信息？今天我来接受调查没有问题，但是我的酒吧受的影响怎么办？现在网络发达了，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还他妈不知道谁在背后捣鬼！”

“我们这边会调取网络数据，进一步调查相关线索和发帖人的情况的。”李坚说。

许哥扫了他一眼：“你们能查到发帖人？”

“嗯，”李坚环顾四周，小声道，“虽然我只是个辅警，没这个权限，但很容易能打听到。”

他欲言又止，许哥明白他的意思，深深吸了一口气：“谢谢。”

“应该是我要谢谢你，如果不是当初你收留我和我妈，我现在不知道在哪要饭呢，”李坚笑了笑，“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记得你的恩情，但我没什么用，没能力报答。”

许哥忍不住扬唇一笑：“说什么呢？是金子在哪里都能发光！你现在不是混得挺好？”

“我没读大学，上升空间有限。”李坚也笑了，语气夹着苦涩。

听到这个，许哥感到胸口微妙的绞痛，他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我记得你之前成绩挺好的，为什么不去读大学？”

“没钱支撑我跑太远，而且我怕我妈一个人留在这被欺负，她身体又不好，我高三的时候她住过一段时间院……我必须在她身边照顾她，如果我去读书，她一个人在这边我不放心。我那时还没能力养她，没办法把她带在身边，也不想她这么大年龄跟着我四处奔波。”李坚说着，看了他一眼，“我觉得现在也挺好的，我妈妈身体养好了，找到了地方打工，我也考上了辅警，我们拿着稳定的工资，现在租房子的钱有了，我现在在这里工作，也没人再欺负我妈了。”

“你不遗憾吗？”

“现在我把我妈保护得很好，没什么遗憾，人生那么长，还有那么多的机会，以后有条件了我要是还有那股学习的劲儿，也可以继续去考本科。但是现在，我只想先保护好她。”

当初白树那个死犟的脾气，许哥一直不理解，今天听到李坚的话，又觉得一切都合理了。但下一秒，他的心就变得无比沉重。

李坚做这些是为了他妈不再吃苦，一切合情合理，那自己对于白树算什么呢？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就送到这了，有消息了我给你电话。”李坚看他心不在焉，安慰道，“许哥，我相信酒吧是清白的，不要太难过，等我这边的消息。”

“嗯。”

李坚返回后，许哥拿出手机拨了出去，让兄弟们帮忙打听下陈镇那些叫得上名字的酒吧都是谁的场子。

他一边埋头踢着石头，一边懒懒散散地打电话，不知道打到第几通，抬头看到齐光骑着摩托过来接他了。

许哥收起手机，走上前去，两人聊了聊对这件事的看法，现在警方拿不出证据来证明酒吧有问题，许哥暂时安全，但酒吧的名声受损，说不定这就是发帖人要的效果。所以他不约而同地都认为需要重点查一下陈镇别的酒吧。而接下来几天，1984必须紧急出一个应对措施。

许哥跨上摩托，坐在齐光的后边，思绪万千。

聊完了酒吧，齐光仍难以平静，不仅是因为酒吧的事情棘手，还因为自己刚和叶星确定关系。自己的感情有了着落，就难免开始操心身边的人，齐光跟他聊着天，聊到白树的时候终于没憋住。

“许哥，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那就憋着！”

许哥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齐光要说什么。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的事情，所有人都能憋着不提的事，就齐光仗着自己年纪小不懂事，憋不住好屁！

但齐光不给他逃避的机会，直言不讳自己已经发现了白树对他不是普通朋友的那种好。

“我早知道了。”许哥说。

“靠！”齐光为白树打抱不平，一胳膊捅过来，“那你现在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游戏？渣男啊！”

“我呸！老子一直男，我看他跟看你没两样，以前我就把你当亲弟弟对待，对他也一样，你说这种感情能说变质就变质的吗？之前他出柜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他不对了，但他没挑明，我也就没法拒绝。你说他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孩，我出钱供他读书，总不能说因为他喜欢我，我就断了资金不跟他来往吧！那我可就真他妈渣男了！”

齐光没再说话，他从来没想过许哥和白树看似风平浪静的相处表面下，有过这么多的暗流涌动。反观自己和叶星，从来没这么多复杂的心路历程。

“不过我后来也想过，我当时装聋作哑是不是错了，如果我没有一直纵容他的话，他也不会这么犟。”许哥叹了不知道第几口气，“高考之前他跟我说他不想读大学，不想离开这里的时候，我跟他吵了一架。那是我们第一次吵架，也是我第一次知道他对自己坚持的事会这么不容得别人改变。后来他直接没有去考试，要跟着我混，我虽然生气，但也实在拿他没办法。”

齐光犹豫着开口问道：“你有想过试着接受他吗？”

“其实我一直挺害怕的。”许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