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那两个匪徒还在昏迷之中,沈清欢已经通知众人前来池泽的房间。
“小姐,您夜里怎么也不叫醒奴婢,若是受了伤可如何是好?”招财一进到屋里,瞧见地上已经渗入到地板里的暗红血迹,不由心惊。
她一睁开眼,在屋子里没看到自家小姐,就已经急得冒了一身冷汗,这会儿又在自家姑爷的房里看到这片光景更是惶恐。
地面上大部分血迹已经过清理,瞧上去不复昨日的渗人。
“这不是没事?”沈清欢知道她是真关心自己,蹙了一晚的眉,终于展颜一笑。
庞家的船夫伙计们一听说碰到了水匪,俱是一惊。
往日,若是碰到水匪,他们必讨不到好,客家的物品丢失要进行赔偿,就要从他们的月钱里扣,现下一听此事,各个面色阴沉。
“沈少当家,可有物品丢失?”庞家伙计领队问道。
夜里那些人不是寻常匪盗,图的自然不是钱财,沈清欢只道:“没有。”
几个伙计一听没有财物丢失,皆松了一口气。
沈清欢:“将你们叫来,也不过是给你们提个醒,夜里还是要多加戒备,这船只行驶还离不开人,就各自去忙吧。”
这船到底是别人的,虽说做了清理还是知会一声为好。
“哎,是。”庞家的伙计们应声退下。
招财眼下惊魂未定,一看到沈清欢还能笑着答话,放下心来,不禁由心底里佩服自家小姐。
她尚未开口,就听一直站在角落里静观屋内一切的柳江红道:“少当家果真女中豪杰,就是遇到匪盗也丝毫不感到惧怕,还能将他们活捉,真是令人佩服!”
地上那两人胸膛微弱起伏着,池泽已经依言给二人伤口上了药。
小姑娘看到这样的场景,倒是比招财还镇定些。
对于她的话,沈清欢淡声道:“我哪有那般厉害,这还是要多亏了有江镖头相帮。”自己的能力如何,外人不清楚,自家镖局内部的人员却是瞒不过。
柳江红新入镖局不久,自然不清楚这些,闻言只是点头,心里却不改敬佩。
说曹操曹操到,江永安也步到池泽房门口,正遇上前来的沈萱乐。
他请沈萱乐先行,才朗声道:“不过是帮了一手,若是没有少当家,这两个人也活捉不住。”
昨夜在池泽房里的事,三人心照不宣,没有将实情全盘托出。
沈萱乐一听说要到自家姐夫房里议事,联想到昨日的梦魇,心下一惊,一直拖到周遭的客房里没了动静才动身。
哪想,桌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一封信,她趁着彩霞为她准备衣裳时,将那信藏了起来。
面上不似往日的面若桃花,一张脸灰白无血色,失神的双眼下黑压压的,一看便是没有休息好。
那信里的内容她还没来得及看,眼前的情形和那张莫名出现在房间里的信令她后怕。
“这两个贼人,可不能轻易放了他们!”王宇只当那地上的黑衣人是劫掠财宝的,当即愤懑道:“若是寻常人家的客船遇到此事,想必已经被残害夺宝了。”
地上的血迹很明显,这些人必是带了武器,绝非赤手空拳。
“少当家果然厉害,昨日夜里我睡得太死是一点动静也没听到。”王宇红着一张脸,又是钦佩又是羞赫。
他身手强于沈清欢,更是内部选拔时武比第一名,昨夜住在池泽另一侧房间内,愣是睡得太死,一觉到天亮,一想到这若是在镖师大赛之中,恐怕自己已经失了机会,他脸上又是一白。
池泽坐在屋中的圆凳上,借着玩桌面上的茶杯不动声色地观察众人的反应,透露行踪之人若是同行人,那么就在屋里这些人中。
除非内心足够强大,否则见到同伙被活捉,难免露出马脚。
“少当家,可有盘问这两个贼人?待咱们到了庆安,将这两人送到官府,把他们这帮匪徒连窝端了!”王宇一提到抓匪盗这种事,就格外积极。
他自幼与爷爷相依为命,哪想连年大旱,百姓的日子都不好过,山上的匪徒下山打劫,进入村子烧杀劫掠,将他与爷爷二人仅剩的口粮抢走,他年岁尚小爷爷为了让他活命,找来的吃食都紧着他吃,待过了寒冬,他就只是孤身一人了。
而他口中的庆安,是丰沂京城的临城,此次水路的目的地也是此地,他们从这里上岸,再向北行进百里可进入京城。
“问过。”沈清欢摇了摇头,“但是不说。”
实际上,她和池泽已经猜到是谁出手,若是此时能让这两人招供留下证据,倒是方便日后行事。
可惜,若想从这两人口中得出什么,恐怕很难。
“不说?嘴还挺紧。”王宇说罢,上前一步,将右手边清醒时目光坚毅的黑衣人口里的布巾抽出,“你……”
方吐出一个字,就见那黑衣人口吐黑血,竟是已中毒身亡之像。
他目露惊愕,回过身来看向众人,两手离开黑衣人向外摊开,“这……这可不关我的事,怎么会这样呢?”
王宇动作实在过快,沈清欢来不及相拦。
十人中年纪最长的李奇,上前一步,探了下那口吐黑血之人的鼻息,“死了。”
看来这黑衣人,早已清醒,只是假寐,装出一副尚在昏迷之中的假象,只等着逼供时口里的布巾撤走,立时咬毒自杀。
闻言,王宇瘫坐下来,后进门的沈萱乐也在彩霞的搀扶下坐在桌子另一侧,她眼神怔愣,一副吓傻之色。
池泽余光瞟了她一眼,心中有个疑惑。
李奇到底年岁长,见多识广,又查看一番,说出他心中的猜测,“这看上去不像是普通的劫匪,倒像是死士。”手指着另一个黑衣人道:“想必是在口中□□,若想留这人性命,口里的布巾还是不要拿出来为好。”
死士二字是何意,谁人不知?
听罢他的话,沈萱乐方拿起彩霞倒好水的茶杯,“啪”的一声摔在桌上。
众人的目光登时转向她。
沈清欢问:“怎么了?”
“手滑,没有拿住。”沈萱乐低着头,声音暗哑。
昨日她脸色不好,众人都看在眼里,眼下听了她的解释,便又将目光放到黑衣人身上。
“这人怎么处理?”王宇坐在地上,已不像方听到这人死讯时那么惊慌,“咱们出发才两日,等到了庆安还要近一月之久,这尸/体恐怕放不了那么久。”
“丢到水里。”沈清欢冷静道。
经历过昨夜的场面,她做足了心理建设,眼下再看到这人死在面前,竟已毫无波澜。
也可能是此时屋子里人多,驱散了心中的恐惧。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又都看向她。
“都看我做什么?难道有更好的办法?”她打量着另一个黑衣人,继续道:“再说,既然这些人是死士,那么他们的主子应该就没想过他们还能活着回去。”
江永安听罢,点了点头,“少当家说得对,就算回去了,他们的主子恐怕也不会留他性命。”
他亦盯着地上还活着的那个黑衣人,对其踢了一脚,“你说是不是?”
那黑衣人见装不下去了,才慢慢睁开眼,冷眼瞧着众人。
“别这么看我们,我们对你没有恶意,反倒是你,若是乖乖配合,还可留你一条性命。”沈清欢对那黑衣人说道。
黑衣人听完又将眼睛闭上,态度很是明显,拒不配合。
“行,赵越王宇,你们两个先将这人搜了身,再投到江里喂鱼。”沈清欢下巴一指已死的黑衣人。
不想,方闭上眼的黑衣人听她这么一说,又睁开眼来,眸子里满是警惕。
沈清欢心道:果然还是怕死,那从他嘴里撬出东西来也不无可能。
赵越、王宇两人得了命令,立马上手在那黑人能够藏匿东西的地方搜刮一通,意料之中的无所获。
另一个黑衣人见沈清欢说的要投江喂鱼的不是自己,只觉自己被人戏耍,当即满目愤懑。
“少当家,昨夜姑爷的房里进了贼,怎么也没听到小黑叫唤?可别是出了什么意外。”招财看着赵越王宇两人将那黑衣人抬出去,不一会儿就传来重物落水的声音,不由想到这狗的听觉嗅觉都要强于人,没道理小黑一点声响都没听到。
小黑昨夜被安顿在甲板上,理应最先听到响动的是它才是。
沈清欢叫李奇看守尚活着的黑衣人,自己则向外面的甲板走去。
边往外走,边在心里询问系统:小黑没事吧?
系统:【没事哦,宿主。】
沈清欢:那它昨夜怎么没有声响?
【宿主去看看就知道了。】
待她到了外面,一眼便看到甲板上小黑正瘫倒在地,边上的饭盆里还有尚未吃完的肉,“招财,你昨日又喂它了?”
招财方摇头要说没有,就听跟出来的彩霞道:“昨日小姐难以入睡,小黑又在甲板上抓挠,时不时叫唤两声,我怕它吵到小姐,就……”
就什么,她不说众人也已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