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脑子里一片混乱,若说池泽的态度以前令她琢磨不透,这几日经招财进宝刻意提醒她多少也知道一些。
可她单身几十年,第一次面对这种事,还是个比她年纪小的少年郎,让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没什么,就是累了。”沈清欢不欲在此事上多说。
“那奴婢去准备些吃食,用了好早些歇息。”说罢,招财退出门去。
庞家的客船上配备了膳房厨具,以及足够的口粮,就是专门负责做饭的伙夫也配备齐全,招财前去帮着一起做了沈清欢喜爱的菜品。
这会儿已是傍晚时分,用过饭后,沈清欢又翻出之前系统给她的新手大礼包,继续学习里面的镖局知识。
*
雲来客栈的掌柜收到信鸽时已是第二日清晨,又马不停蹄地将消息递给三皇子。
当天夜里,一艘小船载着几名黑衣侠客快速接近沈清欢等人所在的客船。
彼时夜深人静,水面平静无波,月光受云层遮蔽,天地间黯淡下来。
沈清欢心中有事睡得并不踏实,半夜听到隔壁有动静,惊醒过来。
同屋榻上的招财还睡得正香,没有受到丁点儿影响,沈清欢以为自己听错,坐起身来屏息凝神仔细去听。
“咔嚓”一声,像是木凳被人强力折断的声音,让她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住在她隔壁的是池泽。
沈清欢蹙紧眉头,想到对方邀约自己夜里习武一事,不由怀疑这小子难道还有这夜间偷偷努力的癖好?
披上外衣,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门。
回转过身,正对上也出门查看情况的江永安,二人对视一眼,快步到池泽门边。
“池睿,你睡了吗?”沈清欢站在门边轻声问道。
屋里的动静停顿下来,陷入死寂,过了一会儿房门打开。
屋内的情形实在算不上好,桌边的圆凳东倒西歪,地上还躺着两个黑衣人,身下是成片的血迹已渗入地板,窗口处还有明显的血迹脚印,想是刚有人从那里离开。
沈清欢怔忪在原地,上辈子拍摄武打戏份,不是没有扮过尸/体,眼前这鲜活生命因流血过多消逝还是头一次看见。
倒是旁侧的江永安率先反应过来,他将地上的两人略了一眼又看了眼池泽,在沈清欢身后低声道:“人还没死,进去说。”
他平日里,也不是没有听说过水上有水匪一事,只是这水匪只针对一人前来,却又不惊动旁人实在让人好奇。
二人进到房里,沈清欢这才惊觉,如此一来,岂不是江永安就要知道池泽隐藏的秘密了?
方才她只顾着看地上躺着的那两人,这会儿才分出神来去看池泽,将人上下打量一遍,盯着他衣袖上暗红色的血迹,眉心紧拧。
池泽见了,强压下嘴角的笑意,温声道:“不是我的血。”
“那就好。”沈清欢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走到地上那两人身边,问江永安,“你方才说这两人没死?”她不敢离得太近,只站在三步远处查看。
“没死。”池泽步到她身边,上前将地上的人翻个身,叫沈清欢看清两人尚有呼吸。
“那还不赶快问话?”沈清欢一瞧这人果真还活着,胆子大了些,将那人面上的布巾扯下,塞入他口中,“谁派你来的?”厉声质问。
按照电视剧的剧情发展,一般派来的都是死士,被俘后一经盘问,立即咬毒自杀,绝不会透露主子分毫。
那匪徒未伤在要害处,他费力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嘴,意思是口被堵住无法作答。
沈清欢下巴一指他身下的血迹,“写出来!”
另一边的匪徒见状,倒是开口,只是说出的话,却不是沈清欢想听的,“不用费力了,他不会说的。”虽蒙着面,却能透过那双眼睛看出坚决地态度。
“他不说,你说!”沈清欢为防止这人咬毒自杀,又扯了这人面上的布巾塞入口中,这人却是将头偏向一边,一副宁死不从的模样。
“不说?行。”沈清欢微侧过身冲身后的两人道:“敲晕他们。”
池泽已知晓她的用意,上前一步干脆利落地送两人进入梦乡。
进入房间后,一直没有开口的江永安瞧他出手这般干脆,再观沈清欢一脸习以为常地态度,也明白过来,“想不到池公子身手这般好,怎么先前在宜城还能被人抓走了?”
在雲来客栈,二人同住一房,这池公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抓走,对此他面上虽不显,但心底里还为此自责过。
哪想,这人分明就是会武之人,瞧上去也不似传说中的有缺陷,又怎么可能被人轻易捉走。
平白被人冤枉,这会儿一想,所说之话难免带气。
“你误会了。”沈清欢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他想岔了。
眼下,再说池泽现在也脑袋不灵光,他能将两人伤成这样全是靠蛮力,根本不可能骗得过江永安。
说到这里,她瞟了眼池泽,心里摸不准他愿不愿意将此事完全揭露出来,便借着扶起凳子止住话头。
殊不知,她这一番话足以让江永安窥探其中之意。
“哦?所以现下池公子已经无恙了。”江永安陈述道。
池泽没急着回答,上前也将桌椅扶正,又仔细擦了凳子,虚扶着沈清欢坐下,才道:“多谢江公子关心。”
旁的没有多说,目光透过江永安望向房门的方向,其中之意,不用言明,也足以让人知晓。
江永安却是没有顺他的意,也拉开凳子在沈清欢另一侧坐下身来,“这两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室内一阵沉默,沈清欢以为池泽不会作答,就听他道:“留后备用。”
江永安:“我虽不知你为何得罪他们,但你想过没有,这样下去少当家的安危恐怕也会受到牵连。”
他说的这点,沈清欢倒是从没想过,经他一提醒,沈清欢才发觉他所说之话不无可能。
毕竟,原剧本中,池泽可是就做过这种事呢,从沈萱乐下手牵制三皇子,那日后对方拿池泽没办法,对她出手好像也不是不能。
虽然,她二人的关系不似剧本中,沈萱乐与三皇子那般情真意切,但外人不知道啊。
“不劳费心。”池泽淡声道,视线再次移到房门口。
沈清欢发觉自打他开了房门,看到自己和江永安站在门后,池泽就莫名有些生气,那敌意是对她身后的江永安,这下更是明显,两三句话就要将人赶出去。
对于池泽的心中所想,因为剧情更改,她也摸不准,现下就不好插嘴留人。
江永安见状,也不再多做停留。
临近门口,池泽还不忘叮嘱他,“江公子是聪明人,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应是明了。”
屋子里铁锈般的血腥味渐渐弥漫开来,这屋子今晚注定不能再住人,沈清欢瞧着地上躺着的两人,有些忧心,“他俩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失血过多可是会死人的。
“不会,你若是怕,一会儿给他们两人上些药便是。”池泽瞧着地上的两人,就像是在看死物,没有一点温度可言。
“这屋子,不能住人了,你……”
这艘客船不算大,除去船员所住的房间、公共用处,只有八间客房,舱房空间都不大,只彩霞和招财跟着自家主子同住的屋子大些。
沈清欢话未说尽,倒是给了池泽接话的机会,“无妨,他说得不错,保不齐日后不会再有人寻来。”
这话倒是让沈清欢想起,这次的人显然也是为了池泽而来,“又是三皇子的人?怎么会……”
池泽:“之前的行踪他就知晓,这次也不意外。”
之前,沈清欢虽将那张缉拿令给了池泽,却是没有同他说是谁给的。
对于这次,行踪暴露,她心底有个声音,但理智却又阻止她再怀疑下去。
若真是沈萱乐,那日对方就不会与她言明,想必这次也是有旁人送信,只是不知是谁,“还是要多加小心。”
她可不希望池泽这个时候出意外。
系统已经明说过,她的结局已经不仅仅局限于由池泽下手,目前来看,为了转运值着想,池泽还是不要出事为好。
“这三皇子为什么老要抓你?!”她这话说得有些气愤,池泽与三皇二人虽在剧本里是仇敌,可那是事出有因。
“若只是想让你支持他继承大统,这做法恐怕过了吧。”她目光略向地上还昏迷着的两个黑衣人。
很明显,这次是下了死手。
闻言,池泽只是摇了摇头,“等回了京城,自然明了。”
*
沈清欢心中有事睡不安稳,沈萱乐亦是。
“小姐,还是早些歇息吧,再熬下去身子都要熬坏了。”彩霞不知这几日为何自家小姐总是心神不宁。
好在,苦心劝慰之下,自家小姐终于移步到床上休息。
半夜沈萱乐从梦魇中惊醒,低声呼救的声响惊动了同屋的彩霞,“小姐,怎么了?”彩霞掀了被子疾步至床边。
“没事,只是做了个梦。”沈萱乐摇着头,梦中的场景不敢与旁人明说。
她一想到,姐夫因为自己暴露行踪而惨死她就后怕,叫彩霞去睡下,自己则在黑暗中等待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