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两人的对话,池泽保持着醒来时的动作不动,没有打草惊蛇。
他倒是想听听这个“头儿”是谁,暗中感受了下,不知是该说他们太过自信,还是太傻,还是说觉得他是个傻子,所以竟是连手也没绑,只在他脸上蒙了一块黑布。
“要我说,就该将那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一同抓来,咱们两个大男人光守着个傻子有什么意思!”其中一个声音略显单薄的说道。
另一人没有回答,只一道审视的目光直射过来,那目光冷冽得像是一条正在对着猎物吐信子的蛇,良久那人才哼笑一声,“这傻子不比那两个小娘子长得绝色?倒是挺能睡,到现在都没醒过来。”
接着,是一记重物被踢中的声音,“欸,你过去看看,别是昨晚下手过重,这美人要是出了事,还怎么拿钱。”
“不能吧。”声音略薄一些的汉子嘴上说着,一阵窸窣声过后还是起身朝他这边走来。
池泽仰躺在一堆干枯的杂草上,一动不动。
他颈后生疼,像是被人重击过,脑子里这段时间的记忆错综复杂地涌现,眉头不自觉地蹙紧,幸亏蒙住他双眼的黑布够宽,近乎将他的额头一同包住,不然一准会被前来查看情况的人发现端倪。
那人将手放在他的鼻下探了探鼻息,回身冲另一人道:“没事儿,活着呢。”
说罢,又回到原先烤火的地方。
池泽渐渐适应黑暗之后,也能够从透过来的光亮中,隐约分辨出周身的环境。
这大概是一座破庙,那烤火的两道人影身后靠着的便是脏破不堪、挂着蛛丝的香台,再后面便是一尊破败的石佛。
“把那镯子给他放回去。”香台边上的两人又开始低声谈话,声音略厚些的谨慎道。
“为什么?咱们只要把人交出去就行了,可没说这身上的东西也不能动的。”
“那他身上那身衣裳也不错,难道你也要扒了?”
“这你倒是提醒了我。”
话音未落,先前探过他鼻息的人再次起身,就要过来,又被他身旁的汉子拦住,“你还真要去?!头儿把他交给咱得时候就说了这人不能动,不然咱俩今日都得交代在这,你想死可以,可别带上我!”
“我感觉头儿今儿有点奇怪,怎么坏了计划,找了个不认识的人把他送来。”
“谁送来的不要紧,重点是他现在在咱们手上。”
……
池泽躺在地上,听了半天,得到的信息有限,只知道除了这二人以外还有一个老大的存在,而那个老大安排了人把他打晕送过来。
听上去他们是早有预谋,池泽不知这二人的武力如何,暗中积攒力量,尝试着调转内力,想要将其运转至右手之上,刚一动作,他就发现自己丹田亏空,竟是一丝真气也无。
怎么会这样?
那幻璃珠不是吃了吗?
自己神智已经恢复,说明余毒已解,怎么会……
他不信邪,双手握紧去感受,额角因为心焦沁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得到的结果却是别无二致,又试了一次徒劳无果最终松懈下来。
池泽这边的动作,被靠在香台边上,一心想从他身上搜刮下来点儿什么东西的人尽收眼底。
“他是不是动了?”一直盯着他,声音略薄一些的汉子开口。
另一人道:“你眼花了吧。”
“不可能!”说着,那汉子又要起身向他这边迈步走来。
池泽心下苦笑一声。
这会儿被人发现自己醒了,他也不打算再装下去,索性从地上坐起身来,把要走过来查看的人吓了一跳僵在原地。
“还真醒了!”
池泽将蒙在脸上的黑布揭开,丢到一旁,转头面向靠坐在香台前的两人,抬眼望去,“那镯子,喜欢吗?”
他起身掸了掸身上的杂草,步到火堆旁边坐下,“你们打算把我交给谁?说说,若是为了银钱,我可以给双倍。”他脸上挂着和煦,无害的笑。
对于他的话二人没急着回答,倒是先谨慎地问道:“你……你不是傻子?”
池泽没答,“镯子给我。”
话音刚落,“嘭”的一声,破庙无法完全闭合的朱门伴随着狗吠声,被人一脚踢开。
“池睿,你没事吧!”
破庙内的三人都往门口望去。
只见沈清欢牵着一条黑狼犬,大概是跑了一路发丝凌乱了不少,衣角也被刮蹭的有些破败,身后跟着同样没好到哪里去的招财和江永安。
她一见围坐在火堆旁的三人忙冲了过来,将池泽护到身后,“你们要干什么?!”
对面这两人,俨然正是昨日在客栈大堂里见过的汉子,她一早便让江永安探查过就是两个没有武功的普通人,竟然也敢学人做这种绑架的勾当。
沈清欢低头瞅了一眼那绑匪手里的飘花玉镯,她偏过头来问池泽,“这是你的?”
池泽愣愣地点了点头。
沈清欢毫不客气地从劫匪手里夺过,她又低头看了一眼,外面已天光大亮,光亮从离了框的窗户口透进来,手里的镯子她看着分外眼熟,没多想转身将之递给池泽,“还被抢什么了?”
池泽摇摇头,接过她手中的玉镯将其放入自己怀中。
“小姐,这两个人怎么办?”招财问道。
虽说这里已是宜城境内,可真正入城还要几日路程,他们也不可能带着这么两个累赘一同上路。
“杀了。”
闻言,靠在香台边上的两人吓得浑身一抖,目光穿过沈清欢直望向站在她身后的男人。
见江永安的手已握在腰间的佩剑上,两人忙跪下身来求饶,“别,别,我还不想死!大侠,饶命啊大侠!”
“不想死?那就老实交代,谁把他绑过来的!”能在江永安的眼皮子底下绑人,这人也有些能耐,绝不像面前这两人。
“……”
“不说?”沈清欢停顿了几秒,才继续说道:“动手吧。”
“噌”的一声,利剑出鞘的声音过后,那声音略薄的憋不住了,“小的真不知道啊,只是有个黑衣人将他送过来了,说天亮后自有人来将他带走,可是我们都等到现在了也没人来。”
这话一听便是漏洞百出,沈清欢将手放在池泽肩上轻轻一拍,“黑衣人?你们绑他回来为了什么?银钱?”
她需要确定,这二人的目的是什么,如若是为了钱财,那还好说,可若是因为知道了池泽的身份,那可就另算了。
“银钱,当然是银钱,我们就是拿钱办事,其他的一概不知,现下人没送走,钱也没拿到,还望女侠绕我一命。”
沈清欢稍稍放下心来,转而问道:“那黑衣人是谁?”
声音略薄的绑匪停住磕头的动作,抬眼看向沈清欢,目光却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不知道。”
“哦?”沈清欢嗤笑一声,瞥了眼手下的池泽,“左右现下他人没事,那我留着你们两个败类活着也没什么用,江兄动手吧!
江永安登时走上前来。
招财一噎,没想到自家小姐真这么血性,在一旁小声提醒,“小姐,这杀人犯了罪法,可不行的,咱们可以把他们绑到客栈再报官,或是带着入了城送官也可以。”
“对!对!别杀我们,把我们送官都行!”
按照丰沂的刑法,他们这种情况顶多也就在地牢里关押几天吃些苦头,再出来又是一条好汉。
沈清欢自然不想就这么便宜他们,与其送官不如问些有用的东西,“若是你们老实交代,也可以不送官,到底说不说!”
“说!说!我说,我们计划把他绑来向你勒索银钱。”那汉子似是自知理亏,说到这里声音明显低了下去,“我二人一早等在这里,头儿去绑人,可不知怎么计划有变,今日清晨有个黑衣人把他带过来,说让我们好生看着他,天一亮就会有人来把他带走,我们就一直等到现在。”
闻言,沈清欢眯了眯双眼,正待开口,就察觉到衣角被人拉了拉,她不动声色的向下一瞄,发现自己衣角的另一端正攥在池泽手中。
见她不解地望过来,池泽微不可查地冲她摇了摇头。
沈清欢心中惊诧了一下,当即转了话风,“哼,今日算你们走运,就先放过你们,日后若是再被我们撞到,绝不轻饶。”
“我们走!”说罢,转身率先出了破庙。
对于他二人的话沈清欢半点儿不信,她带着池泽和招财回了客栈,留下江永安暗中观察。
待他们回到客栈,已是巳时三刻,折腾了将近两个时辰,此时陆续有外出寻人的伙计回来,老掌柜也如当时所说,让后厨备了几桌好酒好菜招待他们。
“诶呦,人找回来了就好!”见他们回来,老掌柜亲自迎上前来。
沈清欢点了点头。
她有意将雲来客栈当做日后走水镖路上的一个常驻客店,可是眼下这客店却是迷雾重重。
处处透露着古怪。
她只象征性地吃了一点儿,又嘱咐那些起了大早的伙计们回去休息,经此事一耽搁,她打算在此地再休息一日。
至于和客店合作的事情,还要再多加接触才能知晓有没有合作的必要。
饭毕,沈清欢带着同样用完饭的招财和池泽上楼。三人到了女宿上房,沈清欢将招财留在门外,“你在外面守着。”
招财偷瞄了眼一直紧抓着沈清欢衣角不放得池泽,赶忙一脸笑容地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