铠甲勇士刑天——微茫 第8章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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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手……巴尔格姆对你动手了？”

“不是啊，是我自己打碎镜子弄的。”黎昭苦笑，她必须承认是当时情急之下怕将军命令他伤害阿婆，完全忘了现在是拟态了。

她的母亲来自阿芙洛狄忒星球，那颗星星上的人不是长生种，她们只有女性，为了繁衍生息，强大的拟态天赋让她们与银河系的大多数智慧种族都没有生殖隔离，所以基因库自然也是相当……复杂。

进入阿瑞斯军校前的基因调查结果显示，她身上至少带有多达数十亿种生物的复数基因，而阿芙洛狄忒星人的拟态基因能够完美整合它们形成庞大而又完美的基因序列，但她没能继承完整的一套拟态基因，它们与阿瑞斯基因的结合称不上完美，不要说继承力量，她今天能长成人形也得算个奇迹。

身为双星混血的她既没有继承父亲的阿瑞斯战士体格，也没有得到母亲堪称变态的拟态能力——但把自己变成毫无破绽的地球人倒不是什么难事，唯一不太好的就是体质会和地球人画等号，伤口愈合的速度实在太慢了，还很疼。

“也对，他不是对同僚下手的那种人，是我想多了。”他觉察到黎昭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的侧脸上，侧眸瞥了她一眼，把着方向盘问她：“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怎么说……很新奇？”被他说得脸竟然诡异的一红，好在车厢里的光线够暗，为了透气开了车窗，黎昭默默把脸往车窗方向偏了偏看车窗外的夜景，其实是想让冷风赶紧灌进脑子，她已经觉得自己有点语无伦次了：“没想过还能见到你变成这样，就像你真的只是一个公司小职员。”

“那证明我活的挺不错的吧，我就权当你在夸我了——你和在阿瑞斯的时候也很不一样啊。”

她不执行任务的时候喜欢在王庭最高处的塔楼上坐着看远处的风景，把双腿垂下来，它们因为触不到地面而微微晃荡。或许比起作为军团的一员，她更喜欢在塔楼上坐一整天。

这也可能就是将军不喜欢她的原因之一，因为她有时间就绝对不会加一会儿班。

那个时候几乎没什么人会不识趣的打扰她，除了喜欢扰人清静的埃通——埃通用他那种能在队列里喊口号的嗓子大声对她说教，她转头提着繁复的裙摆，拿着她的飞影召唤器从塔楼外抽身，重新让自己的脑子回归王庭的一堆繁琐事务里。

“如果和在阿瑞斯的时候一模一样，会有人类被耳鳍和触角吓进医院吧。”她有点好笑，把头从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夜景中抽回来解释道。

“话说回来，我从来没见过你的触角。”他语气里仿佛都噙着笑意，这种轻松的聊天氛围十分难得，让他忍不住想起从前在阿瑞斯的时候，忒弥斯是军团中唯一一个双星混血，原因是阿瑞斯极少与外星通婚。

她的身体问题是阿瑞斯科学部和医疗部共同的大事，所以她本人也是医疗翼的常驻嘉宾，军团里的同僚或多或少都去探过病，有点逃避训练的意思，但也能说明她的人缘意外的不错。

……如果不会被将军捆成一捆挨个训斥那就更好了，巴库鲁那次都快吓哭了，只有忒弥斯面不改色，甚至据理力争，“您猜休息的时间是用来干嘛的——休息！”

他没敢作声，只是在思考：将军的年纪如果再大点，可能会被气晕过去吧……

“头上顶着会乱动的触角不觉得很奇怪吗，将军说那很不庄重……队列里也容易打到人。”顺带一提那个容易被触角抽脸的倒霉蛋叫巴鲁，谁让他的站位刚好在她旁边，嘴又太欠想让人抽的他满头大包。

黎昭无语望苍天，对不起划掉，是车顶，阿芙洛狄忒人的触角遗传自宇虫族，是一种非常灵敏的感觉器官，能在极大范围内获取信息，如果时时刻刻都露出来，她的大脑会因为处理不了那么多信息而立即宕机。

成年后的阿芙洛狄忒人可以自如控制拟态，且普遍认为晃来晃去的触角有损她们神迹般的美丽，所以一般会用拟态将它们隐藏起来。

她们所展现出来的，只是她们自己认为美丽的部分，当然，每个人的审美多少会有些出入，近几代多与人形智慧生物通婚使得她们的审美逐渐回归主流，也因此，宇宙中的智慧生物普遍也认为她们是美丽的。

但这就对只有一半拟态基因的人来说有些过分残酷了……她只能感谢自己没有复眼獠牙和大鳌那种显性的外在特征，因为她可能真的没有能力去把它们隐藏起来。

她幼年期的唯一消遣是在科学部抖着两根触角像是地球人调整广播天线一样收集外界信号。

阿瑞斯人没有触角，而阿瑞斯与阿芙洛狄忒相隔七万光年，父亲当年以征战者的身份远渡星海来到阿芙洛狄忒，被母亲一见钟情并求婚……她跟随父亲的舰队来到阿瑞斯，以外星人的身份破格加入军团，成为了当时的幽冥军团乃至阿瑞斯唯一的外星女性，是足以被载入史册的出色战士。

她是银河系战场上的星海先锋，从不吝惜生命，无论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宇虫体质让她几乎不需要进食就能维持生命体征，拥有能潜入几千米深海战斗的肺和耳鳍，还有能够迅速提取收集大范围信息的触角，能够用脑电波跟巡航舰传递消息……

科学部的芙洛拉博士说，除了你父亲，没人愿意和阿因合影，谁站在她旁边都像是天狼星旁的白矮星。

就连她的死亡也是个悲怆的传奇，以肉身掩护战友撤退，那时基因数字化尚未普及，当时的幽冥军团几乎尽数殒命炎星战线，虽然没机会目睹阿瑞斯最终的胜利，但他们的付出值得每个阿瑞斯人的致敬和礼赞，这是写在教科书里的东西。

世上只有一个完美无缺的阿因·法尔，谁在她旁边都像是天狼星旁的白矮星。

她是她生命的延续，却只从她那里继承了尖锐的耳鳍和乱动的触角，你看，有人天生是神明的宠儿，命运有时候就是这样的不公平。

她恍惚间，却看见安迷修正色道：“怎么说呢，从前你是那种看着宇宙暗物质膨胀收缩坍塌连一根头发都不会乱的人。”

“我不知道你比我的队长都要高看我。”黎昭撑着下巴，眯着眼笑，“看来我跟沙宾可以换换，太棒了，他能偷偷乐死。”

“沙宾……他那么讨厌我吗？”

“不，是他超喜欢乔队。”她竖起手指，不想把话说的太死刺激他，摇了摇：“追星成功你不懂，整个人都会悄悄的快乐起来。”

对不起，不是想毁坏沙宾你的光辉形象，主要真说沙宾讨厌他感觉他会哭似的……坏了……他看起来真的在想象沙宾那个壮汉悄悄的快乐的模样了。

“……你变了不少，忒弥斯，你在阿瑞斯那几年一定很难过。”安迷修收敛了一点笑意，沉默半晌，还是决定把话挑明，“将军他们真的没对你动手吗？你身上还有别的伤……如果你不想说那就——”

“跟他们没关系，是旧伤，阴天下雨才会有点感觉，我的体质没有庚伮金刚杵一直这样。”

“也对……他们都是你的后辈，再怎么样也不会有那个胆子，是我有点神经过敏了。”话虽如此，他其实并不相信她的话，担忧的眼神一点也没有收敛，通过后视镜看着她，似乎想从她那张地球拟态的脸上看出什么。

然而他注定要失望了。

“我直属的后辈，永远只有2712。”她双腿交叠，通过后视镜与他对视，黑暗中，她的眼神分明是平和的，却能让人生出微微悸动的惧意。

“……请你告诉我，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