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曜被司马衷私自关押了起来,我想为刘曜求情,但司马衷就像是故意躲着我一样,每次去找他不是有公事,就是在别的美人那儿。
我之所以还能沉得住气,是因为司马衷还未将这件事上报给官家,这让我不由有了某种希冀,或许哪天司马衷心情好便会将刘曜给放了。
一日清晨,我照例一大早去长秋宫给杨芷,这时却见张泓领着一班宫人经过。
我打量着张泓他身后跟着的宫人,却见他身后的宫人手里拿着一个雕刻着花鸟纹的食盒。
我在阿霜那儿见过这个食盒,于是我叫住了张泓,问道:“你这么急冲冲地是往哪儿赶?”
张泓低头说道:“奴婢这是给美人送汤去。”
司马衷每次叫美人侍寝后,都会让张泓给人端一碗送子汤,这时候去送汤肯定是因为昨晚叫了美人来侍寝。
想来司马衷也是希望东宫子嗣绵延的,要不然也不会每次都让人备着这汤,还都让张泓来送,好似生怕中间出了什么差池一样。
我瞅着那个做工精致的食盒,忽然觉着奇怪,这送子汤都送了那么多回,怎么东宫现在一个都没怀上,难不成真是司马衷自己的缘故......
“娘娘?娘娘!”张泓见我发呆,提高了音量将我喊醒。
我回过神来,然后调侃地问道:“殿下最近最常去哪个美人那儿?”
张泓说道:“殿下这段时间虽让美人侍寝,但都不是固定去一个美人那里,娘娘可宽心。”
我心道,张泓这话可真是滴水不漏,好像生怕我去找那些美人麻烦似的。
不过我也懒得解释,而是问道:“殿下最近心情可好些了?”
张泓跟在司马衷身边那么长时间,即便司马衷不动声色,他也能一眼猜出司马衷今日的心情,但却听到他说:“这殿下的心情奴婢的怎么能猜得到,不过娘娘若是去见殿下,奴婢猜殿下肯定是开心的。”
我在司马衷那儿吃了闭门羹的事情,张泓又岂会不知道,这时候又撺掇着我去找司马衷,肯定又是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我脸皮哪儿有那么厚。
张泓看出了我心中所想,又补充道:“殿下最近公事繁忙,娘娘若是能多去几次,肯定是能见到的。”
既知司马衷不想见我,我怎么可能还挑这个时间点往上凑呢。
我尴尬地笑了笑:“还是算了吧,殿下最近不仅忙着国事,还操心子孙后代,这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我还是莫在这时候打扰他为好。”
张泓听我话里的意思,忽然叹了一口气,然后凑近些低声说道:“娘娘莫怪奴婢多言,虽然殿下最近去其他美人处去了多了些,但这也是因为恼娘娘。”
恼我?恼我什么事?刘曜?
张泓见我一脸疑惑,又继续说道:“奴婢跟在殿下身边这么久,最是清楚殿下脾性的,殿下他是在意娘娘的。
我感觉张泓这话说的愈发地玄乎了,司马衷怎么可能在意我,打从我们结婚那天他便看我不顺眼,觉得是我害得他和卫灵玉没办法在一起。
即便后来我们关系和缓了些,但也仅仅只是普通“朋友”关系,绝对上升不到“在意”二字。
我瞅着张泓,心道这张泓为了主子家宅平安,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胡诌啊。我道:“你先去送药吧,她那边还等着吧。”
张泓见我说不动,也就不继续说下去,喏了一声便径直往别的方向离开。
我看着张泓一行人小步快步走的背影,心想,若是这时有个美人能给司马衷生个小孩就好了,这样司马衷一高兴,没准就把刘曜给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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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不是我那天心中的祈祷被天上的人听了去,没过多久我便真得到了阿芝怀孕的消息!
官家得知东宫有美人怀孕后,更是龙颜大悦。
此前东宫无嗣,众人皆说是太子痴傻的缘故,搞得官家每谈及此事都觉羞愤。如今有美人怀上了,原来的传言自然也就不攻而破了。
这天从长秋宫出来后,我便直接往阿芝的住所赶去,此前还特地询问过程据,找来了适合孕妇吃的补品,这次也顺带给阿芝捎带了过去。
到了阿芝的住处后,我才感觉自己这补品带的着实有些多余。
阿芝腹中这小孩是东宫第一个子嗣,所谓母凭子贵,这时要巴结的人自然是不少。只见阿芝这小小的住所早已铺满了各宫送来的礼品,从衣裳首饰到奇珍异宝,更别说大大小小的补品了。
阿芝听说我来了后,立刻从屋里出来相见。
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阿芝如今是面若桃花,整个人上下都洋溢着一种初为人母的祥和氛围。
所谓母凭子贵,后宫这些无氏族庇佑的女子,若是能在年轻时生下一儿半女,便是她们下半辈子最好的倚杖。
阿芝朝我行了个礼,我赶紧拉起她说道:“你都怀孕了,这礼还是省了吧。”
阿芝笑着说道;“这才两个月还不到呢,不碍事。”
我看着阿芝的腹部,阿芝身材本就丰腴,这肚子还真是一点都不显,于是我说道:“还是小心点好,太医有来看过吗?怎么说的?”
阿芝回道:“来过了,说还可以,就是平时要多注意休息。”
“那你还站着做什么?赶紧坐下歇息呀。”
“不碍事的,奴婢阿母当初怀奴婢的时候,挺着一个大肚子还下田干活呢。”
我听到阿芝这么说,一时悲从中来,怀孕本就是劳心劳累的事情,时下许多产妇小产也是因没能得到充足的休息。
正当我想着该如何转变阿芝从母辈接收而来的想法时,却听到她说道;“奴婢差人去问过卦,卦象显示为吉,还请娘娘放心。”
我对怀孕问卦略有耳闻,之前贾午怀孕的时候,便听说她曾去问过卦。我问道:“这卜是如何算得的?”
阿芝也是差别人问的,所以自己也不太了解,她想了想,模凌两可地说道:“听说是用《易经》,但具体怎么算我就不晓得了。”
若放在过去,我或许还会反驳一番,怀孕得看医生,这占卜能占出什么。但眼下我都穿越到了西晋,还有什么比这还玄乎的事情嘛......
想到这,我放弃反驳的想法,然后顺着阿芝往下说:“那就好。”
虽说我当时说的时候有些不情愿,但事后我一想又觉着自己当时这么做还是对的。
西晋医疗条件并不完善,而怀孕生子更是一件死亡率极高的事情。这产子都是去鬼门关走上一遭,又有哪个妇人会不害怕,既然卜卦能让产妇安心,我又何必说一些事情徒增他们的烦恼。
我和阿芝闲聊了一会儿后,我问出我此行真正想知道的事情:“殿下近几日有来吗?”
阿芝听到我提到司马衷,脸上的表情有些僵住,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她说:“殿下公事繁忙,已经有段时日没来我这儿了。”
阿芝的话让我感到惊讶,这怎么会呢?
先皇后还在世的时候,我和司马衷因为东宫子嗣的事情不知道发生了多少的争执,为此我还曾说这是司马衷自个儿的问题,建议他去看看疾医。
按道理说,阿芝怀孕这事,他应该是最开心的,怎么这么多天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连阿芝的住所也没来过。
连官家都差人送来了赏赐,这司马衷再忙,能忙过官家吗?
阿芝自顾地说着:“娘娘,奴婢怀孕的时候经常会做一个梦,梦到在山上遇到一只老虎,起初奴婢看到老虎感觉十分畏惧,逃跑时因为过于慌乱脚崴了,原以为那只老虎跟上来后,奴婢非死即伤,岂料那只老虎似是有灵性,一跳直接钻入了奴婢的肚子里......”
阿芝讲着她的胎梦,我想到当年阿午也和我说过她怀贾谧时的胎梦,说是她梦到了自己进入了一个村庄,然后一群小孩围着她载歌载舞,阿午还煞有其事地说这小孩未来定然交友很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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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还不等我想出搭救刘曜的方法,便被司马衷先叫了过去。
一进门,我便看到司马衷眉头紧缩,脸色发黑,这样子一看就知道准没好事。
我忽然为自己早前那个想法感觉愚蠢,竟然还会觉得司马衷可能一高兴,就会放了刘曜。
“你今天去见了那个怀孕的美人?”司马衷头也没抬就冷不丁地先来了这么一句。
我也不知他这次究竟想问什么,索性顺着他的提问回答:“是啊,带了些补品过去。”
司马衷放下手中的书卷说道:“你是不是还挺高兴?”
我原是想依照司马衷的心情来回答,他若是开心我自然也说开心,只不过司马衷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让我也揣测不出他是什么想法。
我想了想,这东宫有嗣,司马衷也没有理由不高兴吧,于是我说道:“自然是高兴的,毕竟这是殿下第一个孩子。”
司马衷瞅了我一眼,道:“既然高兴,这孩子生下后养在你身边如何?”
听到司马衷的话后,我瞪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这话方才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虽然我之前听说过有些人家把妾侍的小孩都养在嫡夫人身边,说是这样有利于孩子的教化,但我没想到司马衷也琢磨着这件事。
我倒不是怕养小孩,这东宫的服侍的人那么多,自然也不需要我事事躬亲,只不过这小孩是阿芝用自己的精血养成的,若是她知道肚中的小孩将来给要给别人抚养,肯定会极为伤心的。
我不知道司马衷忽然让我养这个孩子是何意,这不是给我拉仇恨嘛。
我一想到白日看到阿芝谈及腹中孩子时的样子,就觉着不忍剥夺她初为人母的喜悦,于是我敷衍道:“臣妾觉得这孩子还是养在芝美人身边比较好,芝美人是孩子的生母,定能事无巨细地照顾,不像我做事马马虎虎,到时候伤到孩子就不好了。”
“伤到了便伤到了,她又能如何。”
司马衷忽然来了这么一句,直接把我给说懵了,我还没回过神来,便听到司马衷又说道:“说到底,还是因为这孩子不是你的,所以你才不上心。”
我心里嘀咕着,人家小孩有自己亲妈,还要我上心什么,正所谓后妈难做,怎么都是错的。
司马衷低头不说话,便挥手下了逐客令:“行了,你回去吧。”
我一听,赶紧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