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风自南，吹彼棘心 第46章 045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阿宸字写得好还是我入宫后才知道的，这之前我只知道她读书读的好。

把阿宸拉到书房后，我便立刻走到桌边，而后从黑漆匣子中取出一块墨锭出来。

阿宸应该是猜出我想要做什么，于是上前想将我的墨锭给取走。我立刻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别动。

而后我又往砚台中倒入些许水，慢慢的打转研磨起来。

之前准备考试的时候，我见过阿宸是如何研磨的，此时也算是有样学样。只不过这磨墨可比我想象中要累的多了，不仅要控制力度，还不能中途停下来，也不知当初阿宸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阿宸用镇尺木将纸张铺开，而后把笔放进我方才研墨好的墨汁中沾了几下后，看向我：“女郎要写些什么？”

其实我也是没想好的要回些什么，于是此时便与阿宸面面相觑。

“你觉着我应该回些什么。”我反问道

在毛笔的墨水将要滴下之际，便见阿宸将笔又放回来了笔山，忽而问道：“周小史给女郎写了些什么。”

阿宸与珠娘可以说是几乎同时是认识阿灼的，这珠娘平日里称呼阿灼不是叫阿灼便是喊哥哥，但也不知为何阿宸叫阿灼还那么生分。就连比她还晚一段时间认识阿灼的卫灵玉都不会用“周小史”这个称呼。

我回忆着信中的内容，而后挑了些重点告知阿宸。

阿宸道：“那便同他说女郎一切安好。”

我思索着，阿宸说的也有理，于是我点点头，示意阿宸顺着这个角度去回复。

阿宸写信很快，一会儿就写好了。

当她拿给我的时候，我先是怀疑她如此的写信速度是否真能写出些不错的东西，但是当我将信回看了一遍后，又不得不感叹。

好字！

我仔细瞧了瞧他的字，而后问到：“你最近练字了吗，这字体好像同往常不一样了。”

阿宸的字体与往日不太一样了，之前的字是精致小巧那类，而今日这字却格外的苍穹有力。

阿宸点点头，算是默认。

这信的内容不仅是用词恰当，且语句简练，需要说的事情都说了，只不过......

我偷瞧了两眼阿宸，他此时在翻动书桌上的书籍，倒是没发现我在偷瞄他。这封信可以说是信如其人，透露着一股子冷淡气。

我有些迷惑，阿宸不是喜欢阿灼吗，为何对于阿灼的信会如此冷漠。

虽是不懂，但我还是主动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同他说？”

闻言，阿宸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似乎我方才说的话有什么不对。

我继续说道：“你可以写在后面的。”

阿宸皱眉，问道：“我为何要给他写信。”

这还用问！

我俩相视良久，这么近看阿宸，不免还是感叹，阿宸的皮肤是真的好，如同白玉一般无瑕疵，而且看起来软乎乎的。

真想戳一戳......

我心里想着，也的确这么做了。

当我把食指戳入阿宸的脸蛋后，原本还与我对视的阿宸，这眼神立马便变得呆滞了。

余光中，我瞥见阿宸的耳尖就像是熟透了一般，于是便不再逗她。

我将阿宸写的信叠好，正想放入信封中的时候，忽而想到了一件事，于是便拿着信纸小步走到香炉边烤着。

香炉烟雾缭绕，包裹着信纸。

阿宸走近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我看了眼她的耳尖，那抹红晕还没完全散去。

我道：“今日拿信，发现这信上有阿灼身上的香味，所以我想着也将这信纸上熏上一些味道来，不觉得挺好玩的吗？”

平日里为了醒神，所以这书房中放置的都是迷迭香，也不知阿灼是否受得了这味道。毕竟这便如那榴莲，喜欢的人爱之深切，不喜的人避而远之。

迷迭香的香气比较辛辣，如今大多人还是喜欢花香，就连章台殿中，喜欢这味道也没几人。

阿宸听见我说这话后，微抿着嘴。

我看出她有些不乐，但却不知原因，阿宸总是让我有些琢磨不透。

回了客厅后。

我发现客厅十分安静，卫灵玉与司马衷各坐一边，我原以为我走了后这司马衷会拉着卫灵玉嘘寒问暖，但是却只见他安静的喝着茶。

这可真不像他呀。

莫不是要在卫灵玉面前维持一些好形象，想到这，再看司马衷都会觉得有些好笑。

司马衷看似傻乎乎的，也是懂得距离产生美的。

卫灵玉见我回来了，于是说道：“信写好了？”

我点点头，而后将信封递给卫灵玉，卫灵玉接过信封。

司马衷自然是瞧见了这封信，便道：“你这封信是要给谁。”

我看了他一眼，没回答，但我希望他能从我眼中读出以下信息：

干你屁事！

不过司马衷并未读到，还让身边的宫女去将那封信拿来去他看看。这信是我的，所以卫灵玉自然没有不经过我的允许便交给他人的道理，所以此时这宫女便夹在他俩的中间甚是为难。

但司马衷好歹也是太子，我自然是不想让卫灵玉太过为难的，于是我说道：“阿玉，你给他吧，反正也是些不打紧的内容。”

反正这信中也没有多少重要的内容，不过是一些问好的话。

卫灵玉闻言，这才将这封信递给那位宫女。

司马衷从宫女手中接过信后一脸得意洋洋，让我都有些好奇他是因为可以偷看信的内容而开心，还是因为从卫灵玉手中收到东西而开心。

信中并没有多少话，所以司马衷展开信纸后没多久便看完了。

司马衷看完信后问道：“阿灼是谁？”

我回答道：“好友罢了。”

司马衷又问：“男的女的。”

我这会儿算是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了，心底想着，这厮不会是想抓住我私联异性的证据，然后拿去告状吧。

这段时间里我可从珠娘那听说了不少与司马衷有关的事情，其中一件便是听说他隔三差五的便会去皇后那闹一闹，提起退婚的事情，不过我俩这也算是家族联姻，所以为了避免旁人的看法，司马衷告状一事都被皇后和官家给压下来。

只是怕是这段时间里，司马衷对我有诸多不满，如今可不能给他逮住小辫子。

我骗他说道：“自然是女郎。”

司马衷虽然一脸不信，但也不会继续质问我，毕竟他此时的心思更多在卫灵玉身上。

司马衷将信重新塞回信封中，我让人重新拿了个信封装好后，又递给了卫灵玉。

方才因为信的事情，还没同卫灵玉好好聊聊，所以坐下后我便向她问道：“今日你是同你兄长一起来的？”

卫灵玉点点头说道：“我是同我的二哥一起进宫的。”

卫灵玉的二哥？我倒是没听说过。

卫灵玉见状，一脸奇怪的问道：“阿南不会是忘记了我二哥吧？卫恒呐。”

得嘞，又是贾南风认识的人。

我扶额，尴尬的笑了笑：“自然是记得的。”

此时司马衷插了一句话进来：“一看就是忘了。”

我转过头，见司马衷翘着脚，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于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卫灵玉见状哑声笑着：“忘了也是正常，你俩就小时候见过一面而已。”

这时门口来了个小厮，说卫恒来接卫灵玉回去了，于是卫灵玉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卫灵玉走了后，殿中便就剩了司马衷这一个客人了。

我一直看着他，但他却依旧悠哉悠哉的在喝着茶，手里的茶具依旧是之前那个，就好似没看出我的逐客令一般。

我也就纳闷，我这章台殿的茶有这么好喝吗，卫灵玉都走了，他还留在这。

我一直盯着他，希望他识趣赶紧走，但司马衷的耐力似乎比之前要强的多，任我怎么看也丝毫不挪位。

喝完手里的茶后，司马衷抬眼看过来。

正当我以为他是要走了的时候，他忽然抬高手臂，而后表情十分高贵的松开握有茶杯的那只手。

刺啦——

那只青釉瓷杯就此殒命。

我还没从碎杯子里回过神来，便看见他招招手，而后便看见一个小厮小步跑进来，而后给他递上一物。

我定睛一看，是茶具！而且看成色，比我原先那个要好很多。

司马衷拿着这幅茶具，而后几步绕开了碎在地上的杯具，向我走来。

“赔你的！”司马衷说完这话，便直接将这茶具怼到我的怀里。

这也太幼稚了吧！

我还处于无语的状态，便见到他忽而挨近，而后用只有我俩人的声音说道：“要知分寸。”

这声音低沉，不似他以往般的高调任性，还带着警告的意味。

我微皱眉头，正想抬眼看看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抬眼却见他已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