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风自南，吹彼棘心 第28章 027 秋黄之苏，白露之茹

入宫当日，我在困倦中被院里的几个丫头收拾好，然后塞进了马车。

在与珠娘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中，我得知这次卫灵玉也会前往这宴会。

所以说珠娘告知我这一消息时，一脸愤愤不平。

虽说我之前有试图引导珠娘减轻对卫灵玉的敌意，但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贾南风往日里对珠娘的“教诲”，又岂是我一句话便可土崩瓦解的呢。

我撑满头的金钗，心想着这或许便是珠娘今早给她梳头时配上如此多发饰的原因吧——底气还是要有的。

“对了女郎，我查出来那紫粉是如何被洛阳贵女知晓的了。”

早上起来的早，这马车一路上颠簸，我便生了困意，现在一听珠娘这话便有了精神头。

我扒拉着珠娘小声问道：“如何！”

珠娘正要兴奋的拉着我说，却突然顿住了。

我朝珠娘视线的方向望去，却见原本低头不语的阿宸，此时正看着我和珠娘。

我松开放在珠娘身上的手。

阿宸这些日子，总给我使这些小眼神，而且总是出现在我与珠娘月摘嬉笑打闹的时候。

这院中大当家可谓是愈发的护短了。

阿宸见我将扒拉在珠娘身上的手放了下来，才重新低下眼，好似方才无事发生一般。

珠娘继续说道：“女郎，那个贵女你也是认识的。”

我自从来西晋后便不曾同洛阳的贵女打过交道，洛阳的贵女我都不认识几个，最熟悉还是珠娘成日在我耳边唠叨的那位......

我看向珠娘不确定的问道：“卫灵玉？”

珠娘朝我重重的点了记下头。

这卫灵玉我未曾见过其人，却从别人口中听到不止数次，除了珠娘因为我的缘故对此人有偏见外，其余的人莫不是对她称赞有加。

再加上这次紫粉的事情，让我对这人愈发的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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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前世参观过一些宫殿，那些宫殿的形态虽然与眼前呈现在我面前这个相差无几，但却不及眼前这个带给我的震撼。

但不同于景点古城里用围栏封闭起来供人观看的那种展示品，如今在我眼前这个洛阳宫殿是有它的生命力的。

我们从马车上下来后，便有几个人上前来向我们行了一礼，到底是在宫里做事，这些礼节做起来就像是在看阅兵仪式一般，整齐划一。

那几个人是皇后的人，在接到我们之后，他们便带着我们几个人前往了皇后所居住的长秋宫。

在前往长秋宫的路上，大伙都沉默不言，显得十分严肃。即使平日里在贾府里“作威作福”的阿午此时也谨言慎行，就好似她一直都是如此规矩一般。

我也没敢说话，毕竟这在皇宫，说多错多。

这去皇后宫殿的路程不短，但因为皇宫修葺的十分好，此时又正值夏日，所以一路上都是花团锦簇，倒是不会让人觉得走路是件疲倦无聊之事。

忽而前面出现了一行人，我朝那帮人看去，为首的是一个清雅端庄打扮的妇人，这人虽然穿着看上起有些年纪，但是面上却看着十分少女，且嘴角弯弯，似是在微笑，所以让我一时难以辨认其实际年龄。

我虽然不认识这人，但也能多少猜出在宫中能如此待遇的，这地位也定然不低。

带领我们几人的太监向那个妇人行礼，嘴里念着弘训皇后。

弘训皇？不就是那位在弘训宫居住的皇后，司马师第三位夫人羊徽瑜。

弘训皇后见到我们发问道：“近来也并非是选秀女，为何宫中来了这么多女眷？”

太监答道：“皇后娘娘安排了一场聚会，想认识认识洛阳各家的女郎们。”

这变相的相亲意味，是人都听得出来，弘训皇后自然也不例外。只见弘训皇后笑了笑道：“即使如此，便快去吧，莫要让阿艳等急了。”

我心道，估计也就她敢这么称呼皇后了吧。

太监于是喏了一声，便带着我们匆匆的向前走去。

到了长秋宫后，便见到皇后杨艳。

我曾在浴佛节见过她，但之前她是盛装打扮，如今的装扮与当日一比确实是要朴素一些，但也正是因为如此，皇后这烟火不食的菩萨相如今却亲和不少。

待我们坐下后，立马又有新的几个人前来。

我本是对这几个人没有多上心，却听见珠娘小声道：“女郎，卫家女郎来了。”

闻言我立刻看了过去。便仔细瞧了瞧方才刚来的人，却不知珠娘说的哪位。

而后又听到珠娘道：“以往这卫女郎都是时刻一白裙，今日却穿了身鸭黄衣裙。”

我这才将目光锁定在这个五官淡雅，身着鸭黄的人身上。

许是发现我的眼神正盯着她，卫灵玉向我这个方向看来，而后见是我，向我莞尔一笑，随后朝我身旁的位置走去。

一颦一笑间尽显洛阳世家女郎的姿态。

瞧卫灵玉方才的眼神，看来是与贾南风相识的。

卫灵玉选择的那位置上正好有些许光线照着，卫灵玉一走过去便是沐浴在这层阳光之下。

虽说卫灵玉五官不是惊艳那类，但因为她肤如凝脂，如今经这光线一照，更是通透万分。

众人坐下后，大家便开始攀谈，因我坐在卫灵玉隔壁，所以我自然能感受到这边时不时传来皇后的眼神洗礼。

想来也是因为司马衷此前一番言论才使得皇后安排了这样一场相亲，所以这次的宴会，其他人都是陪衬，皇后真正想看的人是那卫灵玉。

“阿玉。”我主动的找卫灵玉交谈起来。

却见那卫灵玉偏过头来，面上是明显的惊讶神色，我估摸着贾南风与卫灵玉大几率之前有恩怨的，但恩怨的深浅却不明了了。

但在今日的场合下，卫灵玉自然不可能将个人的喜怒摆上台面，所以没多久，她脸上的惊讶便被温婉的笑容给取代了，然后询问我有什么事。

我道：“你说的那个紫粉真的如此好用吗？”

卫灵玉听到我询问紫粉的事情，脸上原先的尴尬逐渐褪去，而后笑盈盈说道：“是的呀，那吾琁室的紫粉是真的好用，你看我今日也用了。”

随后卫灵玉顿了顿补充道：“但如今那吾琁室的紫粉每天只有五十小罐，实在有些难买。”

我想到今日我随身带着包裹中还放着阿灼给我十几罐紫粉，本来便想着今日将紫粉送给宴会上的女眷，顺便帮紫粉做个宣传。

我道：“我之前听你如此推荐这紫粉，于是便让下人们帮我去购置了一二，我等会送你。”

卫灵玉闻言道：“那敢情是好的，但你送给我了，那你怎么办？”

我还没同她说我多着呢，便听到皇后的声音传来：“阿玉阿南，你们在聊些什么，聊得如此开心？”

皇后这话一出，宴会上所有女眷的目光都朝我们集中。

卫灵玉有些积极道：“皇后娘娘，我们在聊紫粉呢。”我看向卫灵玉，这卫灵玉在宣传紫粉这块可比我积极多了。

皇后道：“紫粉是何物？”

卫灵玉道：“是一种紫色的粉英，敷于面十分显气色。”

“哦，紫色的粉英还真是闻所未闻，弄得我是十分好奇了。”

我一听这话，于是赶紧接上：“皇后娘娘，阿南前几日听阿玉说这紫粉好用便让下人去购置了些许，今日刚好带在身边。”

皇后闻言便来了兴趣，于是道：“那赶紧让人去取来给我瞧瞧。”

于是我安排了阿宸去将紫粉取来，而后将紫粉给宴会上的女眷给分发了下去。

我的目光顺着阿宸分发的次序看向各个女眷，却发现卫灵玉此时面色与之前相比似乎少了点血色。

我问道：“阿玉，你还好吗？”

卫灵玉对我微微一笑说没事，似是考虑了很久，她又问道：“阿南是如何能购置如此多的紫粉？”

宴会上其他的女眷自然不知这紫粉一日只卖五十份，而且一人限购一份，所以并不觉得奇怪，但卫灵玉却不同。

我自然是不能同卫灵玉说我与这吾琁室这背后的关系，所以半真半假说道：“我们家之前帮助过吾琁室的东家，所以他听说我想要这紫粉，店里又刚好有库存，所以便给我拿了十几罐，不过他说他就只剩这点库存了，我拿完下次想要也没有了。”

卫灵玉听我这么说，脸色稍微变好了些，她继续问道：“阿南与吾琁室的东家熟悉？”

我摇摇头：“只是有过几面之缘罢了，谈不上很熟。”

我见卫灵玉的反应有些奇怪，于是反问：“阿玉认识吾琁室的东家？”

卫灵玉脸似乎有些发红：“我也只是有过几面之缘而已。”

我见她这副模样，脑中浮现起阿灼那多情的桃花眼，心下对卫灵玉会突然如此积极的帮吾琁室推销紫粉这事有了猜测，但又不确定是否如我所想。

若是真的，这阿灼也算是在卫灵玉这留下了桃花债，毕竟这卫灵玉可是司马衷看上的人。

虽说八字还没一撇，但卫灵玉闺名素好，算是这一辈贵女中的佼佼者，官家和皇后自然没有什么理由去拒绝这门亲事。

卫灵玉若是芳心暗许给别人，这要是被司马氏知道了，也不知会牵扯到多少人多少人。

这时皇后突然赞叹道：“阿南，你给的这紫粉还真是神奇，当真抹上后皮肤都变好了。”

皇后方才因为好奇，让一个婢女卸了妆试了试这粉英，那婢女皮肤原本就偏黄黑，先前她用白粉敷面看起来十分惨白，这使用完紫粉后面上却看起来白里透红。

皇后继续问道：“你方才说这粉英是在哪里购得？”

皇后的宫殿里有什么是没有的呢，而如今她向我问了这话，大几率说明皇后对紫粉的功效是很满意的。

我立刻回道：“回娘娘，是金市的吾琁室。”

我这次前往皇宫，虽是被皇后邀请，但私心还是希望能宣传一下吾琁室和紫粉的。相信只要宫里开始进购这款紫粉，过不了多久，整个洛阳便会纷纷效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