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山海录[第二部] 第24章 喝茶

游天明说童守信最不喜欢与衙门的人打交道，甚至平时走路都会避开衙门这种地方。

情愿绕道走。

有次游天明和他一起走路，刚好必须要经过衙门，童守信还嘀咕了一句什么。

他没听清楚，但确定听到了‘晦气’二字。

他了解童守信，知道肯定不是好话，也就没有追问。

童守信就是那种‘江湖事江湖了’的典型江湖人。

这样一个人，现在却突然派出大量的门徒去帮衙门巡街。

怎么想都觉得有问题。

连游天明都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难道是三年前的事情对他刺激太大了？”游天明有些拿不准，“转性了？”

“是说三年前飞鹰门的那场大火吗？听说他妻女都在那场大火中没了。”

展昭也就是听白玉堂提了一句，具体他也是不清楚的。

游天明点头。

“那你知道那场火灾是怎么回事吗？”

看游天明的神色，展昭觉得游天明应该知道。

“也是巧了。”游天明叹了口气，“那个时候我刚好在杭州，听说是屋里的烛台倒了烧起来的，那天童兄不在家，他女儿和妻子一个房间，都没跑出来。”

他知道后就去了飞鹰门，陪了童守信挺长一段时间。

妻女的同时离世对他打击很大，他那段时间很憔悴。

还经常头疼，后来就有些丢三落四，还忘记了不少事情。

“你陪了他多久？觉得他性格变化大吗？”展昭摩挲着茶盏问道。

游天明想了一会才道：“大概两个月吧，他好点了我才离开的。至于变化？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没有变化才不正常吧。你和他见过了吧，觉得他变化很大吗？”

他当时只觉得童守信那样，也是人之常情。

后来，他就没有再见过童守信了。

“我就刚到时在街上和他见了一面，以前也就有一面之缘，感觉不出他性格变化大不大，他也不记得我了。”

展昭给沉香递了块糕点，又顺手帮他擦掉嘴角沾的一点点心。

游天明看着展昭的动作，有些意外。

第一次知道南侠展昭这么喜欢小孩子，也招小孩子喜欢。

这娃娃被他舅舅放下后，不靠着自家舅舅坐，却靠展昭近一些。

也难怪，就展昭这性格，估计男女老幼都喜欢。

心里想着这些，嘴上却道：

“你就比以前高了一点，少了一点少年的稚气，多了点成熟的气质，和当年的变化也不大，他怎么会不认识你，而且你在江湖上那么有名。”

“可能是时间太久了吧，毕竟当时也就是一面之缘。”展昭觉得自己这几年变化还是挺大的。

游天明摇头，“不应该啊，我记得很清楚，飞鹰门大火前几天，我和他一起喝酒，他还跟我提起你，说你少年英雄，他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时候的样子。”

“那可能是客气，也可能是受刺激后的失忆还没好，你刚才也说他当时忘记了不少事。”

游天明点头，“也有这个可能。”

毕竟当时他离开的时候，童守信还有不少事情记不起来。

接着他又道,“是不是飞鹰门有问题，你不会怀疑……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凶杀案跟飞鹰门有关吧？”

游天明顿了一下，还是把这话问了出来。

“这个我倒是真没有怀疑过，”展昭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我只是觉得飞鹰门有些奇怪。”

能不奇怪吗？这两天他们走到哪里，都能见到飞鹰门的人。

如果猜的不错，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飞鹰门的人过来。

没怀疑凶杀案跟飞鹰门有关，是觉得飞鹰门也是有头有脸的江湖门派，有什么理由去杀人呢？

偷听和袭击他们的人，武功都很高，飞鹰门武功最好的应该就是掌门童守信。

可在展昭看来，他武功也就是一般。

一般这种门派的首领，琐事缠身，如果年轻的时候武功没有练好，后面想提升就会很难。

“除了帮衙门外，飞鹰门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游天明问道。

展昭放下杯子道：“飞鹰门最近两年广招门徒，生意也越做越大的事情，你觉得这个奇怪吗？”

“是有点。”游天明摸着下巴上的短胡茬，“童兄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挣那么多产业干嘛。再说了，他以前也没有过这份心啊，怎么现在突然有了？”

沉香这会刚好刚好啃完一块糕点，就对游天明道：

“你都三年没见到他了，说不定他现在又娶妻生子了，可以留给他儿子的。”

展昭和杨戬对视了一眼。

火灾发生在三年前，三年过去了，童守信还真有可能已经走出悲伤，重新娶妻生子了。

他们之前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沉香一个五岁小孩是怎么想到娶妻生子的？

杨戬觉得自家外甥是听书挺多了。

不过，挺好的。

此时三个大人都看着沉香，游天明开口道：

“不可能，童兄跟他妻子的感情很好的，他妻子就给他生了一个女儿，后来就再无所出，就有人劝他纳妾，生个儿子什么的，他当时差点跟人翻脸。”

游天明这么一说，他们都觉得童守信这个人还可以。

此时外面又有人进来，展昭看了一眼。

果然。

进来的是飞鹰门的人。

不过这两人不是来喝茶的，他们进来四处看了一下，就直接往他们这一桌走过来。

其中一个对着这游天明喊了声副掌门，然后就说是掌门听说副掌门来了杭州，很是高兴，请他过去一叙。

还有这么多年不见，甚是想念之类的，说了一堆。

游天明就说晚点就去飞鹰门，他也好久没见童兄了，甚是挂念。

飞鹰门的人一走，游天明就对展昭道：“我晚点去飞鹰门看看，发现什么再跟你说。”

展昭点头。

杨戬从他这句话就能听出，游天明和展昭的关系比跟童守信好。

展昭和游天明的确关系好，从之后他们聊不完的话题就可以看出来。

杨戬和沉香偶尔插一句，舅甥两个主要负责吃和喝。

他们俩讲的多是江湖上的事情，还挺有意思的，所以沉香也能坐得住，听得还挺入神。

沉香不知不觉茶水就喝多了，刚好又听到精彩的地方，还让两人等一会，等他回来再讲。

后来，他们隔壁桌来了几个客人，是几个穿着华贵服饰的公子哥，一看就家境不错。

这里桌与桌之间也是有些距离的，不过那几人说话声音不算小，再加上几人听力好，就不小心听全了。

他们聊的是什么月坊阁，说是明天有才艺展示什么的。

还说邀请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去观看，他们几个都收到了请帖。

几人都觉得，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旱灾，受苦的只是普通百姓，对这些有钱人家的影响并不大，照样吃喝玩乐。

“我知道月坊阁，里面的姑娘都非常有才，唱歌的跳舞的弹琴的都有，最有名的就是弹琴的芊儿姑娘。”游天明道。

桌上其他三人都拿眼瞄他，那意思是你去过。

太平时期，人都注意享乐，不少大户人家和官员家里，都会养不少歌姬舞姬之类的。

有时候办宴会，也会从外面请一些有名的过来表演，这其实很正常。

不过这些地方，毕竟还是寻欢作乐的地方，正经人去的少。

游天明则是笑着道：“我没去过月坊阁，不过我听过她弹琴，沈晏听过没？”

杨戬自然是没听过，但展昭听过，“杭州首富沈筠家的大公子，据说文武全才。”

“对，就是他，我和他是朋友，三年前他办宴会请了芊儿姑娘去抚琴，我也在。”游天明好像是还能想起那时的琴音，接着道，“简直余音绕梁。”

不过，他们听着隔壁桌的谈论，却没怎么提起芊儿姑娘，倒是一直在说一个叫黛儿的姑娘。

提到芊儿，也只是用来和黛儿对比，说黛儿姑娘的琴比芊儿姑娘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现在看来，这个黛儿姑娘估计已经成了月坊阁的头牌。

这一行业，也是吃年轻饭的，更新换代也快。

红颜易老，美人迟暮。

不过游天明觉得，就三年的时间，芊儿姑娘也没那么容易老。

大概是这个黛儿姑娘太出色了吧。

几人又说起了这黛儿姑娘接待客人的三个条件，不过听他们的口气，都有些酸。

估计是没有机会单独听过这黛儿姑娘弹琴。

说这黛儿姑娘的三个条件，满足其一即可，听起来也很简单，一是钱多，二是有才，三是好看。

这几位钱多不多，有没有才，不好看出来。

但绝对够不好好看，尤其是和白玉堂比起来。

展昭他们刚这么想，就听到那座客人提起了白玉堂。

那语气就更酸了，估计白玉堂如果在这里，会揍他们。

“听说陷空岛的锦毛鼠白玉堂也来了杭州，月坊阁也给他发了请帖。”

“听说锦毛鼠俊美异常，应该能入得了黛儿姑娘的眼。”

“就怕黛儿姑娘入不了人家的眼。”

“我明天倒是要看看这白玉堂有多好看，是不是倾国倾城。”

“那也要人家肯去，听说白玉堂脾气很臭。”

沉香听到这里，小手一拍桌子，想说你们脾气才臭。

但是被他舅舅眼疾手快往嘴里塞了一块糕点。

“先别激动，再听会。”展昭低声道。

沉香收回了等着自家舅舅的目光，把糕点拿下来慢慢啃着。

旁边那桌听到了动静这边的动静，就看了过来。

结果就看到一个愤怒的娃娃啃糕点，旁边的大人好像是在哄。

以为是小孩子闹脾气，就转回头继续。

几人酸了一会白玉堂，又说回月坊阁的黛儿姑娘。

说是明天才艺展示，或者说是比试，黛儿姑娘会第一个出面弹琴，到时候谁都能听到见到黛儿姑娘。

当然，黛儿姑娘不参与比拼，只是给这场比试开个场。

“如果这黛儿姑娘琴技很高，不知道她给开场后，后面的人再弹，还能不能让人听下去，应该放最后才对吧。”展昭表示不理解。

有‘抛砖引玉’的，没听说过‘抛玉引砖’的。

游天明则笑着来了一句，“你觉得去的有几个心思是在听琴上面的。”

沉香听了他这话，想开口说什么，但又被他舅舅往嘴里塞了一块糕点。

沉香其实已经吃饱了，就瞪了他舅舅一眼，拿下糕点也不吃了。

展昭看了游天明一眼，游天明有些抱歉，一时忘记有个小孩在了。

这时，他们就听隔壁桌有个人不知为何突然感慨了一句：“芊儿姑娘死的太可惜了。”

还有人跟着附和了两声，听着是真的为芊儿姑娘惋惜。

游天明听到这话心里一惊，原来芊儿姑娘不在了。

也在心里痛惜，这么年轻一个姑娘，怎么突然就去世了呢？

然后就听隔壁放低了声音，显得神神秘秘的，但他们还是听清了。

原来这芊儿姑娘是半年前失踪的，还是死不见人，活不见尸。

说是当时知府大人过生辰，请了芊儿姑娘去抚琴，后来芊儿姑娘就不见了。

知府那边说芊儿姑娘回月坊阁了，可月坊阁这边并没有见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