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山海录[第二部] 第17章 冷箭

展昭检查了半天也有些累了，他拍拍衣服就往沉香旁边一坐。

“现在还说不好，你累了？”展昭坐下问道。

“不累，就是不知道该做什么。”沉香叹了口气，跟个小大人似的。

他是不累，今天从驿馆出来后，并没有机会走多少路。

就刚才围着这小庙转了一圈，是他走得最多的路了。

一般大人赶时间的时候，他腿短跟不上，他舅舅都会抱着他走。

今天就属于这种情况。

“你还小，不用操心案子的事情，就当出来玩的。”展昭笑着道，“全当陪我了，不然我一个人出来查案，可会感觉很孤独的。”

杨戬心道，展昭是真的很会哄小孩子。

沉香听了就高兴起来了，不过还是有些遗憾的道：“可如果我会查案就好了，能给你帮点忙。”

展昭笑了，这娃说话还挺暖心，没白疼。

“你才多大一点，就想帮着查案，别捣乱就行了。”杨戬在他们对面找了地坐下。

“我才没有捣乱呢。”沉香有些不高兴，手里一使劲，戳在地上的木棍啪一声断了。

展昭顺手捡起地上断了那半截木棍，也在地上戳了两下，“还挺硬的。”

“案子发生后，这里应该来来往往不少人和车。”杨戬随口道，然后问道，“发现什么没有？”

“应该可以确定不是水怪吃人了。”展昭拿着半截木棍继续在地上戳，和沉香的动作还挺统一。

“怎么说？”杨戬自从知道凶杀不是发生在这一处，也觉得水怪吃人不可信。

但还是想听听展昭刚才一番折腾，到底发现了什么，突然这么确定了。

“我刚才看了屋里地上的稻草，其中有不少断成两截的，中间的切口特别整齐，应该是被利刃削断的，我猜应该是刀剑造成的。”

“原来如此，所以你确定这是人为。”杨戬这才明白展昭为什么翻看那些稻草。

沉香看着展昭都快变成星星眼了，从稻草就能看出这些，“展大哥你好厉害。”

展昭对他笑笑，“这屋子里看着挺乱，其实对于凶案现场，已经算是比较整齐的了，这里的人死的时候应该没有挣扎，估计是中了药之类的，就是尸体是怎么被弄走的，有些奇怪，想不通。”

杨戬和沉香就更想不通了。

舅甥两个这会动作都挺一致，都是右手托着下巴。

“你们在庙外有发现什么吗？”展昭问道。

“什么也没有，你说尸体会不会是等血流干了才运走的？这条落有不少石灰的路，修蛇和哮天犬都说没有血腥气，这里三年多都没有下雨了，不存在血迹被雨水冲走的可能。”

“也不是没这可能，或许案发时间就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展昭站起来道。

“里面检查完了吗？要走吗？”杨戬问道。

“差不多了，我再去看看。”展昭说着又往院子里走去。

沉香就看到展昭用匕首挖地，大概隔着一步挖一个，他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就是上面一层厚厚的石灰挖开，下面就是泥土。

但他知道，展昭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道理。

展昭挖完这边，又走到石板路另一边的院子准备去挖。

“小心。”只是还没等展昭开始挖，杨戬就突然喊了一声。

沉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离地，被人抱了起来。

杨戬抱起沉香刚离开他坐着的位置，那里就出现了一支箭。

同样，他和展昭刚才所在的地方，也出现了同样的箭。

这是有人想要他们的命，连沉香一个小孩子也没打算放过。

“没吓着吧？”杨戬避在墙根，低头看怀里的沉香。

“没有，怎么啦？”沉香伸手搂住了舅舅的脖子。

他此时一脸懵，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追不上的。”展昭刚准备去追，就被杨戬给拦下了，“至少一里开外，刚才那人一下射了三支箭，这会肯定已经跑了。”

三支箭同时破空而来的声音，杨戬听得很清晰，那是同一个人一箭射出的。

“一里开外？”展昭有些吃惊，“一般百米开外已经很厉害了，军中有些特别厉害的弓箭手能达到半里开外，这杭州城会有这么厉害的弓箭手？”

“江湖上没有这样的人吗？”杨戬对现今江湖的了解，肯定不及展昭。

展昭摇头，“中原武林中人，使用刀和剑的多一些，别的武器也有，但弓箭这种适合远距离作战的很少，一般军中才用，江湖中没有听说过特别厉害的，不过……”

说到这里展昭想到一个人，可这个人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不过什么？”沉香问道。

“可能是我想多了吧，”展昭道。

他说以前西域一代有一个烈火帮，其实就是马贼。

经常抢一些过往的商队，帮里有个人叫方鞍，弓箭术特别好。

他有一把特殊的弓，还天生神力。据说抢劫的时候，他经常在远处放冷箭。

能在一里之外的地方，准确射中人的眉心。他的箭被叫做追魂箭，意思是连人的魂魄都能追上。

不过十几年前烈火帮被全灭了，所以方鞍应该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这是展昭开始混江湖的时候，听一个江湖前辈讲的。

如果方鞍没死，不可能十几年一点消息都没有。

现在一出现，就来要他们的命，那前面十几年的隐姓埋名岂不就是白费了。

“会不会是他的后人，或者徒弟之类的。”杨戬问道。

“这就不知道了，我混江湖这几年，从没有听说过江湖上有什么厉害的弓箭手。”

展昭过去拔起地上的一支箭，看着箭头道，“这个好像有毒。”

“让我也看看。”沉香伸手去要展昭手里的箭。

“你能看出是什么毒吗？”展昭说着把箭递给他。

他知道这娃跟着公孙学了一些这方面的东西，也不知道学的怎么样。

只知道他能鼓捣出一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效果，公孙也不好解的毒。

沉香接过，让箭头对着阳光，看得非常仔细，还慢慢地转动着箭杆，看了一会就开始数数，“一、二、三……”

“你数什么呢？”杨戬忍不住问道。

“你不要打扰我。”沉香表情还挺严肃，杨戬就不说话了。

沉香数到七，就停了下来，展昭和杨戬都看着他呢。

沉香眨了两下眼睛才道：“是毒药哦，而且很厉害，不是，是非常超级厉害。”

非常超级厉害是多厉害，两人心道。

“你还真认识？”杨戬有些意外。

“公孙大哥给我给我讲过，这种毒淬在箭头上，对着光能看出七种不同的颜色。”

“七种颜色，叫彩虹毒吗？没听说过。”展昭拿过来也对着阳光看。

他刚才其实也看到箭头上有色彩，所有才怀疑是有毒。

“你小心不要碰到箭头。”沉香叮嘱了一句才道，“这个毒不叫彩虹毒，叫七息。”

“七夕节，牛郎会织女？”杨戬皱眉。

这是哪跟哪，织女是他表妹，牛郎算是他表妹夫。

想到这里，杨戬又想起自己的母亲和妹妹。

他们的家的女人，好像都容易与凡人纠缠不清，然后还都落得一个挺凄惨的下场。

“哎呀，不是七夕节啦，”沉香道，“是七息，是说中了这种毒，七个呼吸间人就会死去。”

“也就是说，中了这种毒就没得救。”展昭又把另外两只箭拔起来包好。

感觉这箭的速度和力度都很大，刚才如果不是杨戬那一声小心，他会躲的有些狼狈。

他是在杨戬的话音落后，才听到箭破空的声音的。

“公孙大哥也是这么说的，他还说这种毒很难见到，这辈子估计都见不到了，展大哥你收好，咱带回开封府给公孙大哥，他一定高兴。”

展昭心道，这孩子也是心大。

他们刚才差点鬼门关走一遭，这孩子还想着公孙见到这毒会高兴。

“我们才来第二天，就有人想置我们于死地。”展昭皱眉，“巡按大人来这么久都没事，应该是针对我们的吧。”

“严格来说应该是针对你的。”杨戬想了一下道，“巡按是奉皇命来的，如果死了，他们肯定会很麻烦吧，知府的乌纱帽肯定要保不住，他们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展昭有点不服，“可我好歹也是个四品御前带刀护卫啊，我要死了，包大人肯定不会罢休的。”

“可你别忘了，你还有一个江湖身份，你死了，也可能是江湖恩怨造成的。”

杨戬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这些人敢对他们下死手，是因为可以把他们的死，推脱到江湖恩怨上。

到时候如果开封府一定要追究，他们只要找个江湖人当替死鬼即可。

“不过，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杨戬接着道。

“什么问题？”展昭问道。

“他们怕你，觉得你能查出真相，所以才这么急着弄死我们。”杨戬说到这里就笑了，“我看好你。”

好久没有经历过这么刺激的事情了，杨戬倒是感觉有点期待。

“我也看好你，展大哥加油。”沉香挥了一下小拳头。

展昭笑着用拳头轻轻碰了一下沉香的小拳头。

“一起加油，我也看好你。”

“这块地有什么特殊的吗？”杨戬指着展昭刚才想挖的那块问道。

刚才他们坐着的时候那人都没放箭，可展昭刚一到那边，他就放箭。

是巧合，还是觉得展昭会发现什么？

“可我什么都没有发现。”展昭又回到刚才的地方。

继续用匕首挖了一会，结果也是什么都没有。

“那可能是我想多了，刚才可能只是巧合吧。”杨戬道。

“既然没什么发现，那我们就先回去吧。”展昭收起匕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