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山海录[第二部] 第16章 微妙

查案子这种事情，只有心是不够的。

尤其是已经发生挺久的凶杀案，现场还被破坏的面目全非的凶杀案。

需要天赋，更需要后天的学习。

杨戬站在这个被石灰粉覆盖的房间，四周都看了一圈，感觉自己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暗中打探，打架他都行，可查案这种技术活，还真勉强不来。

他更看不出，展昭这恨不得把地上的稻草都一根一根的查看一遍，是在找什么。

又能找到什么，倒是弄得屋子里石灰粉飞扬。

“你查看这里，我们去庙的四周看看。”杨戬决定不站这里吸石灰粉了。

展昭用袖子捂着口鼻，对他点点头。

来之前他们和白玉堂聊的时候，展昭问白玉堂：“你除了在案发地发现了血迹，还发现了什么？”

白玉堂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查案是你的事，又不是我的。”

杨戬当时觉得白玉堂说话真是够直的。

当然，其中或许还有对展昭的一些微妙的敌对心里在作怪。

这会却觉得，白玉堂这话说得非常有道理，术业有专攻。

可杨戬不知道的是，白玉堂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杀人案，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查出真相，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就跟他现在的感觉一样。

白玉堂也觉得跟人打一架，都比查案来得痛快一点。

查案太麻烦了，真跟抽丝剥茧似的。

聪明但是怕麻烦，这可能就是白玉堂的名声在江湖上‘喜忧参半’的原因了。

这次如果不是看在他义兄颜查散的份上，他才懒得去管这麻烦事呢。

“那你是怎么发现那些地方的？”展昭问道。

“偶然。”其实一开始，他们也没有怀疑凶杀案除了破庙和那处民宅，还有别的地方。

能发现，主要还是因为飞鹰门的人。

飞鹰门打着给衙门帮忙的名声，几乎遍布杭州的大街小巷，自然也引起的了白玉堂的注意。

白玉堂暗中观察飞鹰门的人好几天，发现他们总是会往荒废的陈府周围去转悠。

于是，他就悄悄进入陈府查看，结果发现了大量血迹。

虽然经过处理，但是还是能看出那些血不寻常。

说明这里当时住的人可不少，而当时去开封告状的十几人的家人，不少都是住在这里的。

所以，他和颜查散才开始怀疑，凶杀案应该是和告状人的家属有关。

根据这个发现，后来才找到了另一处的破庙，果然也有血迹。

“最奇怪的就是，都是死不见尸。”白玉堂道，“那么多尸体要处理，按理说往外运的时候，不可能不留下痕迹，可是我让人打听了，周围住的人都没觉察到异常。”

陈府虽然荒废了，但他周围也有不少人家居住，离闹街也近。

凶手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尸体给处理掉了呢，还是滴血的尸体？

“会不会真的是被水怪给吃了。”沉香坐在杨戬腿上听得很认真。

“说不定还真有可能。”白玉堂不知道是说真的，还是逗小孩玩，对沉香道。

展昭感慨：“这水怪胃口可真好啊。”

之前以为就十几个乞丐的时候，他就觉得这水怪胃口太大了，没想到死那么多人。

但这也让他觉得，水怪吃人这说法更不可信了。

不然也不会有人故意隐瞒了。

白玉堂听了展昭的话，就拿眼瞅他，“你还真信水怪吃人啊。”

果然刚才那话只是逗沉香玩的。

展昭对他笑了一下，“这不等着我去查呢吧，没查清之前，水怪还真有可能。”

白玉堂心道这人还挺记仇，果然和猫一样小心眼，不小心招惹一下，可能就会被挠一爪子。

“这个飞鹰门是怎么回事，真的只是单纯在给衙门帮忙巡街？”

杨戬见气氛微妙，就岔开了话题。

猫鼠还真是天生的天敌，虽然之前的误会解开了，但这俩人之间，还是有点针锋相对的意思。

“所谓无利不起早，我不觉得飞鹰门会无偿这么做。”颜查散道，“他们巡街的人数，甚至比平常衙门的人都多好几倍。”

周知府给的解释是，一方面是因为颜查散的到来，要保护他的安全。

另一方面就是顺便看看街上还有没有乞丐，好带去安置。

周知府说得比唱的都好听，可惜颜查散不信。

白玉堂皱了一下眉头，道：“我总觉得飞鹰门的人可能是在找什么人，不是乞丐。”

“找人？找什么人呢？”展昭不解。

白玉堂摇头，他也就是有这种感觉，“不知道，这不正等你去查吗。”

沉香看看白玉堂，看看展昭，后知后觉这两人之间好像有点什么。

就是不确定，最后抬头看自家舅舅，希望舅舅能给他个解释。

杨戬揉揉他脑袋，笑笑没说话。

展昭没接白玉堂这个话茬，“有些凶手在没有被抓获之前，总爱往案发地跑，这案子很可能和飞鹰门有些关系，可能不是他们干的，但他们应该知道一些什么。”

他这话大家倒是同意。

只是他们都想不明白，童守信那样一个江湖人，为什么要掺和进这事。

这不符合他的性格，还是说，这其中有他们不知道的原因。

“我大哥和四哥认识童守信，我听他们提起过，说是个很讲义气的人，也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白玉堂道。

“我有个朋友也说过童守信是个好人。”展昭没有提游天明的名字。

游天明虽然是飞鹰门的副掌门，可他不问飞鹰门的事，这事就算和飞鹰门有关，也应该和游天明无关。

“人应该是会变的吧。”颜查散道。

“对了，”白玉堂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听我四哥说过，三年前飞鹰门发生了一场火灾，童守信的妻子和唯一的女儿都在那场火灾中烧死了，据说童守信受的刺激很大，后来性格也有了一些变化。”

他们陷空岛和飞鹰门有生意上的来往，一般都是蒋平负责的。

所以蒋平和童守信接触的比较多，对他也比较了解。

展昭听到这里就想，昨天童守信没有认出他，是不是和他受了刺激有关。

中年丧妻丧女，应该对他打击挺大的，没想到他身上会发生这么不幸的事情。

“飞鹰门还做生意？”杨戬问道。

“一个大点的江湖门派要运作起来，靠教授功夫收的那点束脩根本是不够的，所以通常会接一些押镖之类的活，飞鹰门也接这种活。不过他们也有不少其他生意，尤其是这两年，他们的生意扩大了不少。”白玉堂道。

展昭这才知道，原来飞鹰门这两年不仅多了不少生意，门人还增加了很多。

就是良莠不齐。

所以，昨天飞鹰门的人拦路收保护费的事情，也就不稀奇了。

让人觉得奇怪的是，童守信失去妻女，大受打击，还有心思扩大生意招收门徒。

怎么想都觉得有些怪怪的，化悲伤为动力，有这个化法吗？

从白玉堂那里了解完情况后，他们就决定去破庙看看。

“白大哥，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沉香邀请白玉堂一起。

“我就不去了，我还有其他事。”白玉堂道。

他总觉得飞鹰门的人是在找什么人，跟着他们或许能发现什么。

“你们一明一暗也好。”颜查散这会倒是挺开心的。

他这段时间的压力很大，现在倒是感觉消散了一些。

杨戬带着沉香从院墙的一处豁口处走出寺庙，只是一出来，就看到远处有飞鹰门的人经过，还往破庙这边望。

当杨戬看过去的时候，他们又装作无事走开了。

杨戬就把塞在腋下的沉香放到地上，给他拍打了一下衣服上沾染的石灰粉。

“舅舅你有发现什么吗？”沉香问道。

“没有，你呢？”杨戬也问他，感觉这孩子对这些还挺上心。

“我也没有，”沉香叹了口气，“展大哥应该有吧。”

刚才在里面看展昭那么专注，还用袖子捂着口鼻，他都没敢打扰他。

“可能吧，毕竟查案这事，开封府是专业的。”杨戬笑着道，“走吧，我们围着庙转一圈，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沉香对他们能发现什么，不抱什么希望。

就嘀咕了一句：“能发现也是瞎猫撞着死耗子。”

杨戬笑了，“你对自己的认知还挺清晰。”

沉香撇嘴，“我是对咱俩的认知比较清晰，其实你对这种案子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吧。”

“是啊，”杨戬没有否认，揉了一把他的头，“不愧是我外甥，对舅舅真了解。”

一大一小就围着破庙开始转，仔细观察着地面或者墙壁，偶尔交谈两句。

只是走完一圈，‘瞎猫’也没撞上‘死耗子’。

等他们重新回到原点的时候，展昭已经检查完了屋子，这会正在小小的后院里查看呢。

后院通往前方大殿的路，是一条窄窄的石板路，石板路两边都是泥土地，此时上面也都铺着一层石灰。

沉香没再进去，就在院墙豁口处找了个大点的土墙块坐下。

展昭在后院忙活，好像是在用脚‘丈量’院子。

沉香一边看展昭忙活，一边用手里的小木棍随手在地上扒拉着。

不过这里已经被踩实在了，他并没有扒拉动多少土。

当初运送石灰粉的车子和人，应该就是从这里出入的。

这豁口附近靠近庙外的地方，也落了不少石灰。

杨戬看了一下这处豁口两边的墙，发现这豁口的下半部分并不是自然坍塌的，有人为的痕迹，而且这痕迹看着并没多久。

应该是后来为了运送石灰进去，人为搞出的这个豁口。

毕竟前殿都成了一片废墟，从前面不好走。

“展大哥，你有什么发现没？”

展昭刚好‘丈量’到豁口的地方，沉香就顺口问了他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