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到荼蘼 第4章 开到荼蘼花事了

1.

“不好意思，我们要打烊了。”

宋暖被服务员从回忆拉回了现实。

原来外面的天已经全部黑下来。

宋暖忙说“抱歉”，收好关奇拿给她的合约，出了咖啡厅的门。

临近过年，大街开始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

衬得宋暖愈发的落寞。

她想起之前周默说的话，如果还是原本的样子，现在他已经从临市回来，这时候他们应该在开心地准备过年。

只是如今没有这项如果。

大年三十这天，宋暖早早地就买好了菜，去到周默的住处。

一路上她都提醒自己，今天任由周默怎么说都得赖在那里。

兴匆匆地敲门，一直没有人来开门。

还是隔壁被吵得不耐烦，打开了门说了句“别敲了，人没在，我看着他提着行李走了。”

宋暖一边向他道歉，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

通了，但是一直没有人接。

到了傍晚，周默的电话才回过来。

“阿默...”

一接起电话，宋暖就带着哭腔喊他。

“对不起，你自己乖乖呆在家，我这边忙过了就回来。”

那边停顿了一会儿，才传来周默的声音。

“不是你要和我分手吗？”

宋暖哽咽道。

“我错了，我再也不说这话了。”

“我要见你，我不想一个人冷冷清清的过年。”

宋暖望着窗外万家灯火，委屈地对周默说。

周默思考一番，让宋暖先收拾收拾，自己给她订一张临市的票，他来车站接她。

宋暖不带犹豫地拿上包和钥匙，往车站赶。

一路折腾，出站台已经晚上十点半。

人群里，宋暖一眼就看到了周默，他正四处张望着找她。

手机不停地响，宋暖接起来。

“出来了吗？我在左边位置，这里有个很大的广告牌，蓝色的。”

这一刻的周默与记忆中的身影重叠了起来。

宋暖不自觉地迈开步子朝他走去，然后伸开手紧紧抱住了他。

只听见电话里传来嘈杂声音的周默，一抬头就看到了宋暖双眼泛红地朝他走过来。

所以当宋暖抱住他的时候，周默伸开手更紧地回抱她。

等回到周默的住处，已经接近十二点。

电视里，主持人正带着大家一起新年倒计时。

宋暖朝厨房望去，周默正煮着面，隔着一扇玻璃门，她看不清周默的神情。

在电视里主持人数到“五”的时候，宋暖推开了玻璃门，从背后抱住了周默。

“新年快乐。”

低低地声音响起，与电视的声音相重合。

正拿着碗装面的周默，停顿了一会儿，放下碗转身，低头吻上了宋暖的唇。

新的一年开始了，他们依然在一起。

2.

原来，有投资商看中了他们正在开展的网球训练项目，得知消息的周默当天就赶了过来，双方谈得很愉快，当场就签了合同。

有了资金注入，俱乐部又活过来了。

“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我不会再说分手的话。”

周默低头对靠在他胸前的宋暖说，右手有节奏地轻拍她的后背。

舒服得即将要睡过去的宋暖，听到直接睁开了眼。

略微抬起头看他，此刻周默的眼睛漆黑透亮，额前有碎发掉下来，为他增添了几分破碎感，矛盾又吸引人。

宋暖右手撑着周默的肩膀，将整个人陷进他的怀里，贪婪地汲取他身上的气息，眼神却望向前面的虚空。

“周默，我有点累了。”

声音听起来格外地冷静。

“再好的感情也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消耗，等到了我们都厌倦这种状态的时候，我们谁都留不住彼此，我不想看到那个样子。”

宋暖闭上眼，紧紧地抱住他。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周默一遍遍地对宋暖说。

他只是不想她来淌这趟浑水，看过她发光的样子，就更不允许自己拖后腿。不过经过这几次事情以后，他知道了宋暖更加看重他和他们的感情，内心保证自己不会再犯。

这次的感情风波又平稳的结束。

周默开始投入到紧锣密鼓的带队训练中，宋暖则准备回去处理房子的事情。以后周默的工作中心肯定是在这边，而自己已经辞了职，换个新环境重新开始也不错。

只是关奇的电话来的不合时宜。

宋暖望着客厅茶几上放着的音乐合同，停下了手上装东西的动作，一时陷入天人交战中。

宽大的客厅中，女子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眼睛没有焦距地落在茶几上。

这是周默打开门看到的景象。

他觉得此刻的宋暖看起来落寞极了。

换了拖鞋进屋，走到她的边上依然没回过神来，周默低头看茶几上摆着一份文件，凑近看发现是一份音乐合同。

他靠着宋暖坐下，随手翻开仔细看起来。

终于回过神的宋暖，第一时间压住了合同，不让周默继续看。

“怎么？”

周默微微笑着打趣她。

接着将下颚放到宋暖的脑袋上，“你想去就去吧。”

宋暖抬头又被他按下。

“我说真的，我不想把你困在身边，正是你在舞台上闪闪发光，才指引着我跟上步伐去找属于我的光。”

周默格外缓慢地说出这些话，像是在剖析自己的内心。

“那我们分隔两地，你不介意？”

宋暖放弃挣扎，闷闷道。

“介意啊，不过有什么办法，只有麻烦我们谁有空谁多跑几趟了。”

“我有信心不会变心，我们也会越来越好，宋暖。”

周默向她承诺。

3.

宋暖还是拿着关奇给的合同去了音乐公司，正式开启了封闭式的训练生生涯。

期间苏玉来过一次，面对宋暖的不好意思，苏玉难得没有毒蛇的拆穿她，只听了一曲，留下一句“自己珍惜机会”就走了。

之后宋暖全身心投入到训练中，在七月份的时候上了两个电台节目试水，反响还不错，公司安排她元旦参加一个音乐节目，能不能出道就看这次。

宋暖每天的时间都不够用，经常凌晨回到家，刚与周默说了几句，就困得睡了过去，早上周默又开始带队训练，等她醒来打电话过去，又没有人接。

一晃就到了十月底，宋暖终于腾出时间，买了去临市的车票。

那天的天气很好，宋暖一直抱着一个盒子，里面装着蛋糕。

元旦就是参加音乐节目的日子，公司提前给她放两天假，后面的时间就要投入到练习中。

她想周默了，也想他到时候来见证这个重要的日子。

这还是宋暖第一次正式地参观俱乐部。

沿着木质长廊上到二楼，透过一排玻璃墙能看到下面整个训练场。

宋暖的视线在场上扫了一圈，停留在左侧一道身影上，然后顿住了。

那里还有一道年轻的身影，周默正侧着身子教那名女子发球。

发出的球完美落地，女子回头对周默说了什么，他轻微点头。

刚好周默在这时候侧头，宋暖清楚地看到他直达眼底的笑意，整个人像是沐浴在清风中，难么地自信明媚......

只是刺痛了她的眼睛。

“请问，你知道那是谁吗？”

一旁经过的工作人员突然被宋暖拉住。

工作人员先看了一眼宋暖，而后跟随她手指的方向，“哦，投资人的女儿，在我们这里学习排球。”

见宋暖的眼睛一直落在周默身上，工作人员猜测她的意图询问要不要帮她叫一下周教练。

“谢谢，不用了。”

宋暖只恨不得快点离开这里，她感觉自己呼吸不过来，脑子也乱糟糟的，一直循环着周默说的“有投资人看中了他们的网球训练项目。”

到底看重的是项目，还是周默这个人，宋暖不由怀疑。

这天，宋暖一直坐在俱乐部对面的咖啡厅等周默下班。

夕阳落山的时候，宋暖终于在俱乐部门口看到了周默的身影，身边还跟着那名女子。

出了咖啡厅，宋暖透过车流注视着周默的一举一动。

那名女子走在前边，绘声绘色说着什么。

周默静静听着，突然伸手拉了一下对方的手臂，躲避迎面而来踩着滑板车的小朋友。

秦青怔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周默拉过的手臂位置。

“呃...谢谢。”

周默随意说了句“没事，走路看好前面。”

手机嗡嗡嗡地响起，他掏出口袋里的手机，见是宋暖，接了起来。

“喂...”

熟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宋暖站在马路的这边，捏紧电话问他“下班了吗？”

“刚下，准备去吃晚饭，你呢？”

周默的语气正常，甚至还带着点轻松。

“我还没有，你一个人？”

“不是，和一个朋友，下次介绍给你认识。”

宋暖伸手扶住额头，暗道自己胡思乱想。

电话里久未传出声音，周默拧着眉头询问：“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经理叫我了，空了再和你聊。”

宋暖掩饰着急忙挂了电话。

望着挂断的电话，周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

“你女朋友的来电？”

秦青看他难掩失落的神情，询问道。

“嗯。”

看出他不欲多说，秦青也就懂事的不再问，将话题转移到其他地方，反正来日方长。

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宋暖才叹了口气，打车去车站。

只剩下装有蛋糕的盒子，被宋暖扔在了路旁的垃圾桶上。

4.

由于这次自己胡乱怀疑终止了见周默的行程，宋暖就不再有机会去到临市，两人只能通过电话稍解相思之情。

他们都以为感情不会因为距离而发生改变，却不知道时间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他们。

周默在生意场上愈发地娴熟自如，经过事业上的几次打击磨砺，他的神情更加内敛稳重，不说话站在那儿，甚至会给人一种不可冒犯的气场。

宋暖以往的性子较为简单内敛，穿衣打扮也追求舒适低调，现在公司要求她展现自己的个人优势。虽然认真打扮后走在大街上，面对陌生人的注视，宋暖起初很不习惯，但是时间久了也就愈发自在。

在临近元旦的最后一周，宋暖趁着下班早偷偷买了车票溜到了临市。

她是踏着夕阳的尾巴到俱乐部的。

穿过熟悉的木质长廊，上到二楼，整个训练场已经空无一人。

宋暖还在想着自己是不是扑了个空，就听到了前面有说话的声音。

她循着声音过去，刚要敲门询问，就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了里面的景象。

那天她见到的那名女子，正攀着周默的肩膀，踮起脚轻吻他，而周默的身子轻靠在桌面上。

从宋暖的位置根本看不清楚周默手的动作，不过这个景象已经够宋暖脑部画面了。

原来人在惊吓过度的时候是没有任何反应的。

宋暖只觉得自己脑子里的弦突然断掉了，想要打开门将两人推开，但是身体根本做不出任何动作。

屋内的秦青亲完，抱着周默的脖子问他：“你什么时候跟你女朋友提分手，搞得我像是一个小三？”

“等过了元旦。”

完全听不出他声音里的情绪。

秦青抬头想要从他脸上找出什么讯息，就被门窗显现出的半个人影吓地后退一步。

主要是宋暖今天穿了一条黑色的裙子，外面搭了一件同色系的大衣，为了下周演出早早地将黑色长发烫成了大波浪，外面模糊的光影照在她苍白的脸上，很有灵异吓人的效果。

周默回头见到是宋暖，立马起身站定，像是被老师抓住的小学生。

咖啡厅里，宋暖和周默相对而坐，沉默在两人中间蔓延。

宋暖右手无意识地搅动咖啡杯，周默则一直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就在这一刻，宋暖感觉自己无限地疲惫，他们总是这样反反复复的纠缠，不知会到哪一天为止。

“什么时候开始的？”

宋暖开口率先打破沉默。

“十一月底。”

上次见到两人是在十月底，这才一个月就正式在一起了。

宋暖一时之间不知是该感叹世界变化太快，自己已经跟不上现代感情的发展节奏，还是该欣慰他的坦诚已告。

“周默，我们分手吧。”

这次是由宋暖提出来。

周默听到这话抬起头，伸手紧紧攥住宋暖搅动咖啡的右手。

“你这是想享齐人之福，左一个右一个？”

宋暖看着自己被攥住的手，好笑道。

“我......”

周默想要解释，被宋暖打断了。

“阿默，就到这里，我还想要留住以前美好的回忆。”

周默缓缓松开了宋暖的手。

推开咖啡厅的门，秦青看了宋暖一眼，又焦急地望向里面。

宋暖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去后的宋暖按部就班地参加训练、排练。

一切看起来都非常正常，隐约又有哪里改变了。

来探望的关奇发现宋暖休息时，望着虚空发呆的次数越来越多。

问她就说没事，告诉苏玉也只得到一个白眼，关奇直接摊手放弃探寻。

到了元旦这天，关奇和苏玉来到后台，准备为她加油打气。

推开休息室的门，就看到穿着黑色抹胸款式纱裙的宋暖，正握着手机发呆。

“大明星想什么呢？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

关奇先人一步，发出调侃。

察觉到来人，宋暖收起电话，站起身来打招呼。

“没事儿吧？”

这话是苏玉问的。

宋暖浅笑着摇头。

“该我们了，宋暖。”

这时公司经理来叫人。

“走吧。”

等会儿再说，苏玉拍拍宋暖的肩膀。

宋暖点头，右手提起裙子前摆，出了门。

“Just one last dance,oh baby just one dance.we meet in the night in the Spanish cafe,I look in your eyes just don’t know what to say......”

舞台中央，一束灯光打下来，落在宋暖的头顶。

只见她靠着灰褐色的墙壁，手持话筒，婉转悠扬的歌声从她嘴里传出来。

底下的观众全都被歌声吸引住了，将视线转移到宋暖身上。

黑色的抹胸纱裙很好的衬托出她的身材和气质，与歌声配合在一起，很容易让观众将歌词表达的对爱情结束无奈痛苦形象与宋暖结合起来，仿佛她就是那个主人公。

5.

后台，连绵不绝的掌声从观众席传到宋暖的耳朵里。

主人公却撑着一旁的墙壁大口地吸气，握着手机的右手轻微地发抖。

“你可太争气了！”

关奇等不及冲到后台，见她这副模样，急忙叫后面的苏玉。

苏玉也被她的样子吓到了，刚搭上宋暖的手，就被她反握住。

“姐，周默出车祸了，市医院...刚打来的电话。”

哽咽着说完，一副马上就要倒下的样子。

我带你去。

一路疾驰到市医院，车子还未停稳，宋暖就迫不及待地开门下车。

苏玉和关奇跟在后面，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黑色大衣也掩不住的纱质裙摆，随着宋暖的跑动扬起，像是一团火焰，逐渐掩埋在一片漆黑里。

好在他们过去的时候，周默已经从手术室出来，没有生命危险。

松了一口气的关奇，注意到病房里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好奇地在周默、宋暖和秦青三人身上打量一圈，瞬间明白过来。

内心万马奔腾，刚准备骂人，被苏玉拉住了。

“我们先走，还是你与我们一起？”

苏玉问宋暖。

“我等他醒来，今天谢谢你们。”

“那好，有事打电话。”

说完，看了一旁秦青一眼。

秦青想要发作，望着病床上周默惨白的脸又忍住了。

病房里只剩下三人。

“要不是为了赶上你的节目，他也不会出车祸。”

秦青先发制人。

“不要以为你们在一起时间更长，就能证明什么，现在我才是他的女朋友。”

见宋暖不理她，秦青继续说道。

“放心，等他醒，我就走。”

宋暖虚弱地开口，眼睛都没动一下。

秦青泄气地走到一边沙发上坐下，一脸心疼地看着病床上的人。

煎熬的一夜过去，布满雾气的窗户被太阳驱散，整个病房被照得暖洋洋的。

周默就是这时睁开眼的。

望着头顶白色的墙，他记起自己为了赶上宋暖的节目，焦急过斑马线没有注意路况，被疾驰想要转弯的汽车撞上了。

最终还是没有赶上，周默心里一片懊悔。

想要撑着坐起身来，手指刚动就触到一抹温热。

转头看去，宋暖瓷白的脸就显露在周默的面前。

她正趴在床头睡得正香，眼底棕色的眼影已经被泪水晕开，显得整个人十分疲惫和可怜。

周默静悄悄地伸出手，握住了宋暖纤长圆润的手指。

宋暖就是被这轻微的动静弄醒的。

她慌张起身，正好与周默四目相对。

又注意到被紧握的右手，宋暖挣了一下，周默握得更紧。

“现在我们这样不合适。”

宋暖提醒他，声音冷静极了，彷佛刚才的慌乱只是周默的错觉。

“你还爱我吗？”

固执和黯然的情绪在周默脸上轮番上演。

势要得到一个答案。

“爱的，只是只能到这里了。”

宋暖注视他的眼睛，认真说道。

“我也不知道我们怎么就这样了，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宋暖你相信我。”

周默的声音略带乞求，拽得宋暖右手很疼。

“嗯，我信你。”

在宋暖的脑海里浮现出许多的画面，有小时候玩耍、中学一起上下学、大学牵手亲吻....

看，他们拥有很美好的曾今。

她眼里有泪，脸上却笑着：“所以不要来找我了，也不要把自己置于险境，我们就在这里告别，你要好好的，我永远在意你，祝福你。”

宋暖用左手抹去眼底的泪，继续道：“以后我也会认真生活，努力工作，慢慢地把你忘掉，去爱其他的人。”

周默还想说什么，被秦青推开病房门的声音打住了。

那些还未说出口的话，也被周默咽进了肚子里，恐怕这辈子自己都没机会说了。

宋暖不要他了。

走出医院大门的宋暖，觉得头顶的太阳照得她身上很暖。

记起大学毕业那天，她面对外面的世界还很茫然，不过看到身边站着周默，就有了满腔的勇气，通往未知的生活。

这次她一个人，依然迷茫，但是不再惧怕，坚定走入人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