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我们今天已经是死里逃生了啊!”
“我家就我一个人也不行吗?”
“快开门啊!”
那两个工作人员置若罔闻,越过还站在铁门边的贺无虞往里走。
贺无虞看着被关在外面的三人小队,她忽然转过身,往前两步,挡在了那两个工作人员面前。
工作人员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在注意到是贺无虞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问她:“你怎么了?”
“是只有四个人才能进来吗?”贺无虞追问:“我刚才数了,外面一共二十四个人,他们四人一组,不可以把他们放进来吗?”
“他们不是家人,一个家庭里不可能有两位父亲,或者两位母亲。”
正在这时,站在铁门外的男人说道:“我找到了我们的家人,现在可以进来了吗?”
工作人员看过去,便见方才的三人小队赫然变成了四人,新加进来的玩家紧张正紧张的看着他们。
两个工作人员互相对视一眼,然后折返过去开门放行,四人顺利的走了进来。一个工作人员又问:“还有重组家庭要进来吗?”
外面剩下的二十个人异口同声、七嘴八舌的说“有”,然后四个四个的想要挤进来。
然而这一次工作人员却没有放行。
贺无虞迷茫:“为什么他们不能进来?”
工作人员自然不可能为她解答,倒是那个男人在经过她时,慢悠悠的说:“因为他们没有找准自己的身份,正如刚才工作人员说的,一个家庭里不可能有两个同样身份的成员。”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足够外面耳朵尖的人听见,立刻就有心思活络的人想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有没有坐在副驾驶的人!我们缺一个坐在副驾驶的家人!”
“有没有缺司机的家人们啊!带带我!”
铁门外玩家们在乱七八糟的组队,而原本远处还在慢悠悠走着的黑影,已经窜到了他们的身后。
贺无虞忍不住出声:“当心身后——”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黑影笼罩之地,空无一人,地面上,只剩下了一摊血,在服务区明亮灯光的笼罩下,很是醒目。
贺无虞忍不住退了一步,隔着铁门,她又感觉那条黑影的正在注视她,贪婪恐怖,似乎恨不得立马将她吞噬。
铁门外最后面的玩家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他低着头看着脚尖染上的鲜血,惊恐的叫出声,然后被黑影吞没。
外面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这样危机的情况下,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再根据在汽车上的座位而组队。在最前面的玩家拼了命的想推开守在门口的工作人员挤进铁门,工作人员毫无情绪的说:“请不要攻击工作人员,否则将视作违规。”
生死关头,总有失去理智的人。一个玩家伸手推搡着工作人员,大骂着让他滚开。
那工作人员二话没说,手起刀落,那玩家的脑袋就被削了下来,骨碌碌的滚到了贺无虞的脚边。他垂在身侧的手,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把刀,正在往下滴血。
贺无虞被吓了一跳,她不敢再留在这里,转身就跑,跑进灯火通明的服务区中。她的身后,未曾进入服务区的玩家,在刹那之间,被黑影吞噬。
待到外面空无一人后,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黑影中走出。刚刚饱餐了一顿的不可名状之物盯着贺无虞的背影,眼中浮现贪婪的光:“是献给我的祭品。”
两个工作人员都没吭声,沉默着放祂进入服务区后,铁门落锁。今夜,没有人可以再离开这里。
……
虽然白天还是艳阳高照的,但晚上的气温一下子就降了下来,贺无虞跑的时候吸进去好几口冷空气,停下来的时候便忍不住咳嗽了好几声。
等到稍稍缓过来一些后,她推开了眼前的磨砂玻璃门。
一扇门,内外天差地别。
这是服务区的用餐区,明亮宽敞的大厅里人来人往,飘满了饭菜的香气,一走进去,便被暖气与香气包围,置身于此,听着这热闹的说笑声,贺无虞却不禁想到了铁门外发生的一切。
那里昏暗寒冷,哭嚎哀求,满地鲜血,和这里的温暖明亮形成了极为割裂的画面。
贺无虞心中生出一种很古怪的感觉——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白澈三人先贺无虞一步来到用餐区,提心吊胆了一整天,他们已经吃上了。白澈最先看到了贺无虞,热情的和她打招呼:“妹妹,我们在这边!”
贺无虞心神不宁的走过去坐下。
“蓉姐知道咱们是萌新,卡里没有积分,特地请我们吃饭呢。”白澈指了指摆在贺无虞面前的一碗热气腾腾的拉面。
贺无虞对江蓉说:“谢谢。”
“不客气。”江蓉顿了顿,又问:“你刚才在门口看见了什么?被吓到了吗?”
贺无虞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今天发生的、见到的一切都超乎了贺无虞的认知,杀戮与鲜血,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她眼前上演,她并未麻木,只是觉得恐惧。
可是更可怕的是,她明明在人群之中,可人群中的人,却不将生命当生命,而视若无睹,他们白天凄惨死去,他们夜晚欢声笑语。
这是一个不正常的世界。
这比亲眼目睹那些惨烈的死亡,还要让贺无虞害怕。
贺无虞看向和她一样,初来乍到的白澈:“你不怕吗?”
“当然怕啊,所以我立刻就跟着蓉姐走了,没必要留在服务区门口找罪受吧。”白澈看起来看得很开,他宽慰道:“妹妹,好奇心别那么重嘛,少听,少看,少做。”
贺无虞并不是因为好奇才留在门口的,她看着白澈,思考着他说的话。
“别崇拜的看着我,蓉姐教我的。”白澈笑眯眯的说道。
贺无虞看向江蓉,忍不住问:“这里到底是哪里?今天白天路上闹成那个样子,没有警察吗?”
江蓉还没吭声,庄平就嘲笑出声,阴阳怪气的重复她的话。
“你被邀请进这里的时候,没有听到系统的声音吗?”江蓉没有笑,她温和的问贺无虞。
贺无虞从小就体弱多病,好不容易熬过了十八岁成年,还是没能再活得久一点。她记得那时她躺在病床上,听得最清楚的,是爸爸妈妈的哭喊声。
弥留之际,她失去了意识。
再睁眼时便是在一片全黑的天地。
游戏系统冰冷的语调响起:“欢迎来到《卡牌游戏》!现在请抽取您的身份卡牌!”
“经检测,您抽取的卡牌为——”
“祭品!”
“请保管好您的身份卡牌,祝您游戏愉快。”
贺无虞看见了那张名为【祭品】的卡牌,紧接着再睁眼,她就已经在车里了。她下意识的往外套的口袋摸去,的确摸到了一张极有质感的卡片。
贺无虞没有拿出来,她继续问江蓉:“所以这是……游戏世界吗?”
“是也不是。”江蓉回答:“游戏可以复活,但这里不可以。”
贺无虞张了张嘴,许久才发出声音:“所以今天那些死去的人,是真的死掉了吗?”
江蓉点头:“你先吃面,别想太多。”
贺无虞心烦意乱的垂着脑袋吃面,她胃口很差,只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看其他三个人似乎都在等她,她放下了筷子,表示用餐结束。
用餐区的座位划分得极有**性,高高的台面上摆放着一盆盆绿植,隔开了旁边的座位,像是一个小包厢。
四人将餐具送到回收处后重新坐下,庄平率先说道:“先来交换一下已知信息吧,我们是一家四口,后座的是子女,驾驶位和副驾驶的是夫妻。”
说话时,庄平瞥了眼沉默的贺无虞。刚成年没多久的小姑娘瘦弱却美丽,她穿着洁白的长裙,套着米色的毛衣外套,身体单薄,五官精致。
江蓉将一本巴掌大小厚厚的本子放到了桌面上:“这是一直放在我旁边的本子,应该是一个小女孩的日记本,你们可以看看。”
日记本依次传过庄平、白澈,轮到贺无虞,她翻开日记本——
9月12日,多云。今天爸爸喝得醉醺醺的回家,又和妈妈吵架了,爸爸每次回来都会和妈妈吵架,我已经习惯了。
9月18日,雨。今天是我第一次看见没有喝醉的爸爸,他带着一个叔叔回家了,可是妈妈又和爸爸吵了起来,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又要吵架。
9月19日,雨。今天爸爸没有回家,妈妈没有做饭,一直在哭,我很饿,哥哥偷偷将从学校带回来的小饼干分给我吃,我问哥哥为什么妈妈不做饭,哥哥说爸爸欠了很多钱,昨天来家里的叔叔拿走了家里所有的钱,妈妈没有钱买菜了。
10月1日,晴。今天妈妈做了好多好吃的,我已经好久没吃得这么饱啦!妈妈还说,好不容易我和哥哥都放假了,我们一家四口要出去旅行啦!可是爸爸还是醉醺醺的回来了,我真担心他明天起不来,耽误我们旅行。
贺无虞说:“断在十月一号了。”
“嗯。”江蓉指了指日记本,说:“我和白澈的身份应该是兄妹,庄平是爸爸,贺无虞你是妈妈。”
庄平说:“这有什么好说的?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大哥,你没发现其他车上坐驾驶位的不一定是女的,副驾驶不一定是男的吗?”白澈接话。
“日记上说旅行前一晚爸爸还在酗酒,第二天当然开不了车,所以驾驶位上的是妈妈。”江蓉肯定了白澈的话:“对于我们来说,这只是一个身份,和性别无关。”
庄平:“哦。”
他觉得自己没发觉这点有点没面子,便接着说道:“已知的信息有限,目前只能确定我们一家四口需要在五天内离开黎明高速公路,不过这高速公路也就一千五百公里,根本用不了五天。”
“所以我建议你明天开车的时候直接飙到一百二十码,我们早点离开,早点结束这场游戏。”
江蓉淡淡的说道:“如果别人都是你这种想法,恐怕明天就全死了。”
“我们现在落在最后面,离死还远吗?”庄平转移话题有一手,他说着,瞪了贺无虞一眼。
贺无虞没理他,她正随意的拨弄着那本本子,她往后翻了一页,动作顿住:“十月二号的日记,出来了。上面写,我……我失踪了?”
江蓉拿过日记本,放眼看去,稚嫩的字体映入眼帘——
10月2日,晴。今天我们一家去旅行啦!经过了一条长长长长长的高速公路,妈妈开车开得很快,都没有走完这条路,可我希望这条路再长一点,这样我们一家人在一起的时间就会更多啦!可是晚上的时候,我又看见了那个叔叔,妈妈半夜离开了房间,再也没有回来。妈妈,你去了哪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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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公路大逃杀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