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在弦上 第11章 好梦

贺朝没想到小朋友学习能力这么强，还相当记仇。

那热气直往人往耳朵里钻，挠得他心痒。

唇上的温度还未散去，贺朝觉得自己有些醉了，他任由目光垂落，安静地描摹谢俞的侧脸，说是望着他，更像是望着一捧酒。

浓烈至极，且蚀心。

这让他不禁幻想，若佳酿有形，眼前定是千年难遇的好酒。

谢俞的手还搭在他肩上，微凉指尖滑过他的后颈，像是某种欲盖弥彰的暗示。

贺朝知道自己应该对他有所回应，插科打诨，装腔作势，或者随便说点气人的话，这是他的强项，也从来屡试不爽。

可莫名地，他什么也说不出口。

贺朝把手搭上谢俞的腰，衬衫的触感很凉，底下的皮肤却烫得不像话。

他的大脑还处于混沌之中，身体不受意识所控，只觉掌心拂过衣角，无比自然地掀开了那层宛若透明的布料。

谢俞察觉到他的动作，挑了一下眉，眼里笑意不减，反平添几分柔和。

昏黄的灯光下，贺朝看这人的眼睛，潋滟的眸色，瞳孔漆黑，折射出逆光的人影，说是剔透的琉璃面也不为过。

贺朝再次感叹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一双眼，流光溢彩，如星如芒，美得他心都在发抖。

他看了谢俞片刻，突然毫无征兆地吻了下来。

承认吧，你根本不是什么圣人。

贺朝握住谢俞准备从他肩上拿下来的手腕，直接别到这人腰后，几近粗暴地夺走他的呼吸。

有的人即使谈了恋爱，也一如既往地学不会温柔，贺朝没什么耐心，吻得又凶又急，谢俞仅存的理智也在意乱情迷间消失殆尽。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滑进了他的嘴里，先是一点点撬开他的牙关，继而再次深入，开始勾弄他的舌头。

接吻的时候，贺朝能感觉到爱人的心跳，一下一下，鲜活又热烈，像是急促的鼓点，又宛若滂沱的大雨。

许是错觉，谢俞尝到一点红酒的味道，混着淡淡的烟草香，是辛辣到极致的口感，却又在逐渐升温的空气中提炼出一丝甜。

尽管粗鲁，可不得不承认，这种毫不掩饰的占有欲，交织着专属于贺朝的凛冽气息，着实很令人心动。

谢俞努力回应着他，唇齿交缠间，整颗心都仿佛被酒精催化，在他的胸膛不管不顾地着了火。

有的人生来孤傲，从不屑于旁人的目光，艳羡如何，轻蔑如何，过往云烟弹指间，这世事本就无常，何必听风就是雨，并且牢牢地记在心上？

偏体鳞伤还能无坚不摧，千疮百孔还能孤勇如初的，那是强者。

听了几句甜言蜜语就晕头转向，爱上一个人就自以为无往不利，那是蠢货。

不是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聪明，但同样的，也不会有人向往愚钝。

但别忘了，人非圣贤，即便世道不公人心难测，也还是无法违背自然法则。

离开亲近的人会想念，失去同行的人会难过，放弃喜欢的人会心如刀绞，与原始的动物本能相反，这是最漂亮，最纯粹的人性。

一个人，再怎么清高孤傲，再怎么不可一世，都不可能丧失人性。

就好比你身处于混沌的宇宙，就算不愿意承认，可你怎么能说，自己不是宇宙的一份子呢？

贺朝不顾一切地亲吻着谢俞，他不想说话也不想动，他只是很想吻这个他挂念了很久寻找了很久，喜欢到无以加复的人。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他原来是这么深爱着谢俞，爱他低头的样子，爱他说话的样子，爱他生气的样子，爱他冷冷淡淡不屑一顾的样子，爱他生人勿近寡言少语的样子。

年复一年的牵挂，一次又一次的心软，居然就这样滴水成河，在潜移默化中累积，渐渐地，成了他无法察觉的爱意。

亲了一会儿，贺朝放轻了动作，有一搭没一搭地啄着谢俞的唇，他能闻到这人身上的气息，干净冷冽，是无法拒绝的清澈。

谢俞喘得有点急，为了迎合贺朝的动作，他抬高了下巴，纤细的脖颈拉出精致线条，上扬的眼尾在这种时候更是漂亮得过分。

贺朝离开了他的嘴唇，转而贴着他的耳廓，从耳根吻到颈侧，牙齿轻咬他的锁骨，谢俞感觉自己浑身都在烧，他想说点什么，张张口，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这样吧。

扎根在**的温床里，与之共沉沦，又有什么不好。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们都未能免俗。

酣畅的一吻结束，贺朝把头埋在谢俞颈窝里，汲取着他身上温热的余温。

“没怎么谈过恋爱，”他开合的嘴唇擦过谢俞颈侧的皮肤：“这位男朋友，不吝赐教？”

“装得挺像。”

谢俞被弄得有些痒，开口时声音略哑，低低地绕过贺朝的耳朵。

很轻，羽毛般掠过。

贺朝无声地笑了起来，站直身体后，在谢俞额上轻吻了一下。

“没装，不骗你。”

谢俞点点头：“也是，看得出来。”

不是舔就是咬，这要是说技术高超，技术第一个不答应。

贺朝的手往下滑落，从握着谢俞手腕到牵住他的手，五指一点点插进去，直至十指相扣。

谢俞从头到尾都没什么表情，但身体反应不会说谎，他心跳很快，眼睫也浸了水，蝶翼一样地抖动。

两人体温都高，贺朝有力的手掌包裹住谢俞瘦白的手指，汗水交融在一起，显得暧昧亲昵。

谢俞很少和人靠得这么近，更别提拥抱牵手，那是情人才会做的事。

他和贺朝虽然不是什么清白的人，可到底形同陌路，那样亲密的姿态不适合他们，显然也不属于这种不上不下的关系。

谢俞感到些许不自在，紧张之余，却是缓缓溢出的欣喜。

尽管难以置信，可他们确实成为了恋人。

贺朝牵着他，语气轻松地问道：“一会儿去哪？”

谢俞从臆想中挣脱而出，回神后接道：“回总部。”

贺朝安静了一瞬，没再说话，只是晃了晃两人相握的手。

谢俞不是很明白他的举动，故而发出一个气音：“嗯？”

贺朝叹了口气，故作遗憾地眨眨眼：“没什么，确认关系的第一天，我以为你会带我去什么地方约会。”

谢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听到贺朝佯装难过的口气，居然会觉得他有点可爱。

贺朝于是听到男朋友带笑的声音：“你想得倒挺美。”

明天就要去机场逮人，谢俞跟了贺朝这么久，算是取得了突破性的任务进展，他必须回到总部复命。

贺朝是多聪明的人，又怎么会不明白。

随口开的玩笑，不过是爱人间的心照不宣。

重要的不是确认关系，也不是约会，而是我和你。

就算你是身负使命而来，就算普通人过着的生活并非你的归宿，我也还是爱你。

抛开那些看似对立的身份，抛开那些剪不断理不清的过往，我们依旧是能手牵手走在大街上的爱侣关系。

谢俞没有再进行询问，抬头相望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读懂了贺朝的眼睛。

“那就明天见，晚安。”

贺朝揉了揉谢俞的头发，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

谢俞作势离开，趁贺朝转身的时候两步上前，从后面抱住了他。

“你落了个东西。”谢俞说着，用手遮住了贺朝的眼睛。

“什么东西？”贺朝在黑暗里问道。

腰间传来一阵温软触感，他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感觉脖颈一热，有什么东西贴上了他发尾的某块皮肤。

谢俞轻吻了他的后颈。

“男朋友，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