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亮了瞳仁,顾云清闭了闭眼,咬牙甩开沈卿珹的手。声音在此刻显得异常冰冷“……清君侧,平乱贼!”
刹那间端酒的宫人,屋檐上的人影,守园的侍卫齐齐涌来,铺天盖地。
三只箭矢同时发放乃贺家绝技——三羊开泰,过去贺家老将军反叛的证据历历在目,不安的感觉吞没了沈卿珹,本想拉住顾云清的手逃亡,冰冷的声音却传入耳中,顿时如坠冰窟“陛下……”
“……刺客杀了,其他人留活口,押入天牢待发落。”重重叠叠的侍卫将他们隔开,顾云清在一片火光中俯身看向他,看清楚沈卿珹眼中的难以置信与雷霆震怒。无声的叹息,转身欲离去。
这么多人冲自己来,而他却毫无准备,根本不可能逃得过,反正早料到有这么一天,束手就擒吧……沈卿珹长叹一声,正欲投降,却发觉其中有一人行动特殊,应该是个头,直逼而来,且明显不是冲自己而来。这个想法使沈卿珹热血沸腾,头皮发麻。没有过多犹豫的将顾云清拉回自己身边。
“!”骤然又被扯回去,顾云清根本没有防备,一个趔趄跌入沈卿珹怀中,在场之人皆闻声色变。以为这乱臣贼子不死心,想要挟皇帝来保命。那刺客忽然袭来吓坏了众人,一下没有刺中,接着便又冲过来。
这一扯直直躲过了身旁的冷剑,那剑刃尖锐无比,若是被刺中不堪设想“怎么?以为臣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沈卿珹压根没等顾云清的回答,将他抱起来就跑。御花园火光四射,刀剑的碰撞声不绝于耳,时而夹杂着几个临危不乱的宫人喊救驾的声音。
好在皇宫里的人很快便都镇静下来,将御花园围起来,刺客压下去,一片狼藉。顾云清心有余悸的望了一眼身后,身上则是汗涔涔的,估摸着也是过于紧张惊吓。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救朕做什么?”
沈卿珹自己估计着顾云清是不想面子太难看,也有可能临时反悔,所有刺客都被意思着压了下去“没……”
余音未落,方才那个冲顾云清来的刺客挣扎着脱离了卫兵的控制,捡起地上的弓箭,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对准顾云清就射了出去。沈卿珹心里一惊,猛地将他推倒,但动作还是比不过专业的人,尖锐的长箭直直插入后背
“沈卿珹!!”顾云清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直直扑倒,接着便是利器钝入皮肉的声音,指尖温热,血溅当场。瞬间瞪大双眼,唇颤抖着厉声叫了一句,而后手足无措的去看他的脊背“你,你……你怎么样,不,……来人……”
沈卿珹估摸着箭是特制的,这一下痛的差点失去知觉,面无血色,唇间发白。背就这样直愣愣的插着把箭,血由小到大涌现出来,浸湿了外跑。今日为着祭祀。可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套了四五件,可是伸手一摸却能摸到外头的鲜血,里头的伤口究竟如何可想而知“陛下……”
宫人侍卫匆匆赶来,请罪的请罪,抓人的抓人,御医也慌里慌张的来到御花园。先把皇帝扶起来,再手忙脚乱的去给他拆箭,止血。而后目送人被抬到太医院去,在众臣积极要求下,顾云清只得先回寝殿确保龙体无恙。
拼死守护,最后却换得孤身一人躺在躺太医院的下场。顾云清指使刺客的话语不断在耳边回响,沈卿珹双目失神,心中的绞痛远远超过了身上的痛楚。拔箭上药的时候只有几声闷哼,可是一想到人绝情的样子却忍不住落泪。甚至开始怀疑自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拼死救他。
待沈卿珹上完了药绑好绷带后才赶来。沈卿珹在内殿歇息着,所以顾云清没有进去,只是在外殿听太医们汇报。
好在那一箭只是中了肩头,并未伤到要害,而且没有涂毒。但箭插的深,失了不少血。太医们散去后,这才缓缓推门进来。
沈卿珹生平第一次泪流满面,一个人蒙在被褥里低声哭喘,被褥起起伏伏,昭视着那人的悲伤。应该是动作太大牵扯到了,身后的伤口再次开裂,渗出血来。这箭简直要把他捅穿了,可对沈卿珹来说这比起内心的委屈根本不值一提。
听到断断续续的哭声顾云清不禁一愣,推门的动作一顿。他……在哭?从未见过,也不曾料到。走近了些看到被窝里蛄蛹着的那一大团,心中五味陈杂,叹了口气。眼尖的看到血迹,于是开口道“伤口裂开了,过来上药。”
沈卿珹眼眶通红着止住了泪珠,身躯却依然忍不住颤抖。甚至不用抬头看,只听见那个声音就变得无比暴躁,抄起桌头的东西就砸过去“滚……滚——滚!”
桌上放熏香的玉盒被沈卿珹扔过来,砸到了顾云清拿药的手。尖锐的棱角在手背划出一道口子,瓷瓶轱辘滚落在地。顿了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唤人收拾了,再拿一瓶进来,让宫人替他上药,自己出去了。
冷漠无情又心思深沉……谁说他不是个好帝王,简直将帝王之术烂熟于心,把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眼看把他砸出血来了,沈卿珹才稍稍冷静一点,停下发疯般的举止。望着顾云清渗出的鲜血发愣,又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去,心乱如麻,推开来给自己上药的宫人,重新蒙上被子不说话。
宫人们硬是软磨硬泡的给他上了药,这才纷纷退出去,只留下一个专门伺候的婢女为人守夜。
听到沈卿珹终于安静下来,顾云清点点头,也没有让太医来包扎伤口,只将血草草擦了,在外殿歇下。
顾云清指使的刺客前去请罪,纷纷下跪,直言办事不利,请求降罪。又道一切皆因贺以霖所起,他们亦不知他为何突然变卦谋害圣上,眼下又越了狱,下落不明。
外头实在嘈杂,沈卿珹刚刚涌起的睡意烟消云散,忍不住坐了起来。冷静一番后思路比刚才清晰了不少,开始推断这次行凶的起始。
今日实在是太乱了,令人头痛的厉害。顾云清将这些人都打发了,倚着斜榻小憩了一阵子。后半夜才起来处理那刺客,去地牢里审问了出来,看呈词,发落派人去细查。又将那些个大臣都挨个处置了。又拟写诏书,忙了一整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