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清脱落繁琐的饰品衣物后,和着单衣歇下了。殿中的烛台只留了一盏,昏黄的烛光晕染着夜色。依靠着软枕思索着明日的日程,将一切在心里盘算好。待沈卿珹回来时,已然抵不住倦意,沉沉睡过去。
沈卿珹回来的时候发丝还挂着水珠,察觉顾云清睡过去后伸手轻抚,放低声调,温柔的在他耳旁低语“陛下可是累了?去沐浴更衣再睡,这样明日出行清爽些。”
“……嗯,不要了。”祭祀到底是累人。要穿那样繁琐的衣物,戴那样厚重的头冠,跪拜,高登,再老老实实坐一整天。被沈卿珹吵醒,顾云清不愿睁开眼,含含糊糊的答了一通。
看顾云清抗拒,沈卿珹直接简单粗暴的抱他起来“乖一点,闷着那么多层衣服走了一天肯定会出汗,就这么睡下去明日会难受的。”随后沈卿珹招呼几个宫人打盆热水来“擦一擦也是好的。”
顾云清被硬生生从被褥中拖出来,着恼的睁眼瞪沈卿珹。睡迷了,眼前一层薄雾,朦胧惺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扒了亵衣淋上水,连脾气都使不出来,只怏怏道“烦。”
“陛下息怒。”沈卿珹闭眼吻上顾云清的额头,动作轻柔,带着怜惜。他瞧了一下司空见惯的龙体,小心翼翼的用热毛巾擦拭“等会再睡,很快就好。”沈卿珹想让顾云清清醒过来,于是拿毛巾沾了热水就往顾云清脸上擦。
热毛巾擦上脸瞬间就清醒了许多,顾云清幽怨的瞥了沈卿珹一眼,低着头任他擦洗着,都不太愿意动弹。睫毛被水汽蒸的湿漉漉的,有些像是落水的猫儿,万分乖巧。
沈卿珹想着等头发干透就太晚了,明晚再洗,抓起他的头发,免得打湿。仔仔细细的洗干净后和孩子玩布偶一样,慢吞吞的给顾云清穿好衣服“马上就好。”说罢扶着顾云清坐在榻边,找出抽屉中的安神香点上。沈卿珹分明平时惯会使唤人的,可一但关乎到顾云清的事总是恨不能亲力亲为。
顾云清发尖儿湿答答的,滴着水珠,后腰的衣服被打湿了些。无精打采的窝回被窝中,方才被薅起来一时睡不着,不过有安神香在,又实在是乏的厉害,很快便又迷迷糊糊的与周公解梦。
“睡的这么快?”顾云清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沈卿珹随意擦了擦头发也抱着他躺下。沈卿珹睡眠质量一向不好,但有安神香和顾云清熟悉的味道让他极为安心,加上跑了一日疲惫不堪,不一会也沉入了梦乡。
次日又要早起。天儿还黑沉沉的,宫中便灯火通明,殿内的二人起来了。宫人们很会察言观色的备了丞相的衣裳,多上了早膳。
顾云清浅用了些,便赶到供奉佛陀的金殿内听经,对沈卿珹而言万分枯燥的一日又开始了。
沈卿珹才刚更衣完毕便被叫去金殿听经,早膳都没来得及多吃两口,只能揣了两块糕点在怀里“陛下等等臣……”沈卿珹扯住顾云清的衣袖,一路小跑过去,跪在他身侧一齐听着无聊透顶的经书。沈卿珹不信神佛,本可以不来的,可是顾云清在这里。沈卿珹可不能忍受因自己挑刺导至二人分开一个时辰不相见。
因为是供奉佛陀的缘故,顾云清今日穿的淡素简单些。一袭青衣如烟雨,端端正正的跪在首位,捧着经书,听殿内的僧人们伴着千篇一律的木鱼声,嗡嗡念了个没完没了。这比昨日还要无聊,连大臣们都有受不住的,放空了眼发呆。
这什么经来着,怎么这么长……”沈卿珹听得打了个哈欠,又不敢有太多怨言,毕竟是他自己非要跟过来。无奈把今日的行程在心里排了八百遍,最后终于忍不住了,想找点事做。沈卿珹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发现后不疾不徐的移到顾云清身后,抓着他衣衫后的几条穗子编了起来。
也许是太板正的缘故,顾云清并没有发现沈卿珹的小动作,依旧自顾自的低着头听经。但是后面有大臣发现了,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佛寺,他便敢这么对天子动手动脚,这未免太不将皇帝和佛家放在眼里。
底下也有憋不住的大臣窃窃私语,不过沈卿珹倒是一点也不放在眼里,本来就不想来,玩一玩怎么了。他面上一本正经,跪的端端正正,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丞相是来诵经祈福的。
大臣们的动作也不敢太放肆,毕竟这里面也有信佛的,害怕遭了报应。更何况还有这么多僧人长老都看着。又过了一个时辰,诵经终于结束,所有人都到菩提处祈福挂牌。
说好的一个时辰,硬生生多拖了半个时辰。几乎所有人起来的时候腿都是麻的,有的甚至差点摔在地上。
沈卿珹揉了揉膝盖,顺便调整一番往顾云清的方向去。如没猜错的话,接下来就是谈玄论道的品莲会了。对此沈卿珹十分佩服,这群人都听了一个半辰的经了,怎么还有心思去答主持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品莲会管的就比较松了。因为是解惑答疑,而不是每个人都必须的,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去问的。所以只有问经的人会专程上前请教长老们,其余的人可以自行在寺院祈愿或者散心。不过皇帝自然是要虚心求教的,所以没跟他们一起。
沈卿珹则在佛寺里的莲池旁边看着,硬生生把品莲会当成了字面意思。看就罢了,还一边找茬,要么就是说残叶太多,要么就是颜色不好看,脸色还忽晴忽阴。听得旁边的和尚和大臣汗流浃背,将他打发去找顾云清了“陛下在做甚?”
适才问完正在思虑中,而且那老师傅还在等着这位皇帝学生回答,所以顾云清并没有抬头看他,只安安静静的冥想许久。而后恭恭敬敬的答了之后,才偏头睨了沈卿珹一眼“……何事?”
“没什么,陛下继续。”老师傅念佛,又身披袈裟,气场自然不一般,连沈卿珹都甘拜下风,心生畏惧的闭了嘴。来都来了,总不能打退堂鼓。沈卿珹就这样老老实实的站在旁边听,想看看两人在聊些什么,可否插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