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嬷嬷的一句话,就让朝堂众臣刹那间变了脸色。
以谈佑随为首的人更多的是震惊,而以王浩毅为首的文武官员则是一脸茫然。
“这不可能!”王浩毅失落的摇摇头。
归海复耕顿觉无数道目光看向自己,他们眼中含着诸多疑惑,他当即愤怒呵斥,“胡嬷嬷不是你亲点的吗?”
见王浩毅默不作声,归海复耕冷哼一声,“胡嬷嬷已经证明了皇后的清白,王浩毅你诬陷朕的皇后和大臣,到底是何居心?”
王浩毅顿感惊慌失措,他双膝跪地对着皇帝大声求饶,“臣知错,求陛下饶命啊!”和之前的咄咄逼人简直判若两人。
房太后看事情已经明朗,便以身体不适为由离开了大殿。
叶善松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他跪地请求,“陛下,王浩毅之前说若皇后娘娘是清白之身,他就立即悬梁自尽,臣请陛下派人抗梁到午门,好让王浩毅悬梁自尽,以死谢罪!”
归海复耕毫不含糊,当即下旨,“鲍统领,你速速派人抗一根房梁至午门,并由你亲自押解王浩毅到午门,当百官齐聚的那一刻,就是他王浩毅谢罪之时!”
朝堂文武谁也不敢出声求情,反倒是叶烟殊对着归海复耕深深行了一礼,缓声道:“陛下,如今已真相大白,不如宽解王浩毅一二,流放千里之外吧。”
归海复耕立即明白叶烟殊的苦心,自己刚执政不久,若是这时杀人,恐对以后的朝堂有所影响。
他故作不情愿,假装怒斥叶烟殊,“他王浩毅差点就害得你身败名裂,遭万民唾弃,如今好不容易真相大白,你却为他求情,让朕宽宥于他,皇后,你可真是太过心软啊!”
这时百官才敢磕头求情,归海复耕看众臣如此,只好改口,“好吧,看在皇后和朝臣们为你求情的份上,朕就且饶你一命,允你流放万里之外,到苦寒之地思过去吧。”
王浩毅不想去苦寒之地,他仍旧哭求着,却被鲍安奇派人给拉了出去。
大殿一时静了下来,归海复耕的目光从大臣们的脸上一一略过,他转过身去,亲自搀扶他的皇后走到大殿之中,这时文武百官齐齐磕头认罪,“臣等知罪,望陛下和皇后娘娘治臣等之罪!”
归海复耕停住脚步,他看向叶烟殊示意她说句话。
叶烟殊张张嘴,扫视众大臣一眼,长呼一口郁闷之气,接着慢声慢语地说道:“人云亦云不等于事实真相,众卿当以今日之耻谨记!既然你们请求治罪,那就各自罚抄道德经九十九遍吧。”
等叶烟殊一句一句的说完,归海复耕拉起她的手扬长而去。
归海复耕直接将叶烟殊拉到寝殿,脸上的疼惜之色已浓到不能自已,“烟殊,今日真是委屈你了,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叶烟殊对他莞尔一笑,“事情又不是因你而起,又怎么能怪你呢?”
“都怪我一时犹豫,若是直接将事情按下来,或许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他牵起妻子的手愧疚不已。
“王浩毅本是有备而来,若是这次我能侥幸躲过,那下次呢?我相信他肯定还会借机发难,到时候,我能不能洗的清白还真不好说。”叶烟殊对今日的事情有些后怕,但同时也有些庆幸,躲在背后的狼,越早露出爪牙越好。
归海复耕轻轻拉起叶烟殊的手,将她拉入自己怀中,歉疚不已,“是我平常太过大意,总以为时昌国一倒,之前拥护他的党派便会溃散消解,谁知竟然还有冥顽不灵的漏网之鱼,实在是我疏忽了。”
叶烟殊轻轻靠在他宽阔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你知道自省就好,也算不枉今日了。”
耳边传来叶烟殊轻柔的笑意,归海复耕突然想起段榕谢说仰慕皇后的话来,他心中顿觉酸酸的,说不出的难受,“段榕谢说仰慕你,我看他是发自内心的真实感受。”
他有些吃味的说完,刻意盯着叶眼殊脸上的表情。
只见她低声浅笑,扬起头定定看着他,见他一脸认真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他也说仰慕你了呀,我看也不像是假的。”
听叶烟殊如此说,归海复耕心中舒坦了不少。他笑笑,缓缓贴近她的脸,神情无比认真,“以前我不自信,以为你看不上我,如今我却不这么想了。”
叶烟殊别过头闪躲着他靠近的脸,伸出手臂推开他,不解的问“如今怎么了?”
“如今…我知道你心中有我,所以…我们是不是该……补个洞房花烛之夜了?”归海复耕一本正经的说。
叶烟殊却摇摇头,故作为难,“若是以后还会有今日之事,那我又该如何证明清白呢?”
“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有类似今日之事发生,请娘子放心!”归海复耕拍着胸脯保证道。
“那以何为证?”叶烟殊突然忍不住偷笑道。
归海复耕伸出手在自己身上胡乱摸着什么,只见他面上一喜,手中就突然多了一块红豆酥饼,“以此为证,娘子意下如何?”
“唉!勉强算是吧!”叶烟殊从他手中接过红豆酥,感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娘子,你别总是盯着红豆糕看,你倒是也看看我呀!”归海复耕伸手将叶烟殊手中的红豆糕给拿在手中,轻轻放在桌上的盘子中,接着将叶烟殊拦腰抱起,走到床前,轻轻将她放下,然后顺手拉起浅蓝色绣着鸳鸯的帷幔隔开席卷而来的夜色。
三月之后,王浩毅被流放到苦寒之地,因耐不住寒冷,十日后,被冻死在路上。
当叶烟殊听闻此事后竟然还有些替他感到惋惜,执拗之人若是选对了路,将来也定会大有作为,真是可惜了。
自从上一次皇后被冤一事之后,朝堂百官都安稳了不少。
朝堂有谈佑随、元开业、叶善松、韩越和段榕谢等忠正之臣一心匡扶朝政,再加上归海复耕倡导以兴盛天下万民为宗旨的治国方针,一朝良君能臣,将东绥治理的井井有条。
边境又传来轻微地震的消息,归海复耕和叶烟殊忧心瘟疫之症再发,两人一起将瘟疫之方公布天下,以备不时之需,百姓们无不欢喜奔告。
重农减负,兴文建武,疏通经济是归海复耕和众臣的治国之道。半年后,东绥百姓逐渐富裕,国家渐渐强盛,使邻国不敢轻犯边境。
明王归海明烗的病在百默的用心调理下,已经完好如初。归海复耕见皇弟病已好,就萌生了禅位之意。
一天,归海复耕脱下龙袍,一手托着玉玺,一手牵着同样已褪下凤冠的叶烟殊来到归海明烗跟前,“明烗,如今你身体已经养好,治国重任为兄今日就交还给你了。”
归海明烗惊愕之余,连忙拒绝,“万万不可,皇兄治国有道,如今朝堂欣欣向荣,百姓安居乐业,都是皇兄之功劳。小弟自认才疏学浅,恐不能胜任。还望皇兄收回成命。”
归海复耕和叶烟殊相视一笑,他迈步到弟弟跟前,认真说:“这哪里是我的功劳啊,而是朝堂大臣们忠正君民,共同辅佐的结果呀!皇弟你莫要谦虚,为兄知道你的才能远远在我之上,以前治国之能之所以没有显现那是因为逢乱朝,不得施展,而今朝堂初稳,天下百废待兴,正是你施展治国之才的大好机会,为兄相信,你定能兴盛东绥,带着百姓们过上富足的好日子!”
“可是…”归海明烗欲言又止。
见弟弟如此,归海复耕哪能不明白,弟弟是在担心他的去处,于是他爽朗一笑,“明烗,我和你嫂子都喜欢亲近山林,岳父岳母一家也愿和我们同往。”
归海明烗有些忧伤的看着兄长,“其实太上皇和皇太后也一直想要回归山林,只是碍于我的身体才迟迟没有说出口。”
叶烟殊一听,不由笑道:“那正好可以和我们同行,大家一起归隐山林彼此间也好有个照应。”
听见嫂子把自己内心的请求说出来,归海明烗顿时红了眼眶,“有劳兄嫂照顾父亲母亲。”
“瞧你说的这是哪儿的话?江湖之中,我们两家向来亲如一家,你我之间更胜姐弟,照顾父母本就是我们应该做的,再说了还有善松陪着,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叶烟殊明确告诉他不需要有后顾之忧。
“咱俩之间不应该是兄妹吗?”归海明烗笑着纠正她。
叶烟殊噗呲乐了,“我比你大几个月,当然就是姐弟了。”
“好好好!你既是姐姐又是嫂嫂,小弟恭敬不如从命。”自己的亲人们都要离开了,归海明烗面上笑着,心中却有说不出的孤单寂寞。
“嗯!这就对了嘛!”叶烟殊笑的合不拢嘴。
归海复耕知道弟弟和叶烟殊之间有自幼一同长大的情分,他羡慕的看着你一言我一语的两人,想象着他们小时候的快乐。此时,山林生活令他无比向往。
时光如梭,归海明烗重登帝位后,封兄长归海复耕为耕王。不久,就迎来了离别的日子。
这日,归海复耕带着妻子和岳父岳母,叶善松扶着归海子威和房毓竹,他们和前来送别的昔日亲朋好友依依惜别。
谈佑随和元开业红着眼眶,他们也想要跟着叶青化这个大哥一起归隐山林。但是不行,他们现在身居要职,又背负着匡扶朝廷,造福万民的重任,所以他们只得坚守,直到完成使命的那一刻为止。
承王、鲍安奇两人则是悄悄抹了眼泪,他们早已视归海复耕和叶烟殊为手足,离别之际,心中有说不出的难过。他们两个之所以没有选择归隐是因为他们担负着保护皇帝归海明烗的重任,两人心中更有强盛家国的抱负。
承王望着养父母的背影,痛苦流涕的跪在地上,他知道这一别怕是今生再难以相见。
从一边走来的韩越和段榕谢,两人的表情却各不相同,前者脸上是惜别的痛楚,而后者则更像是丢失了魂魄一般。
柔恩柔惠两人选择留下陪伴皇兄,两姐妹跪别养父母,眼泪哗哗直流。
归海子威夫妇看着他们亲手抚养长大的四个孩子如今都有了自己的使命,欣慰不已。两人相牵着,一步三回头的走到马车前,和孩子们挥手告别,在叶善松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叶青化和施岚则是同时抬头仰望着威严的城门,又扭头看看即将走的道路,两人相视而笑,和众人依依惜别之后,上了马车。
归海明烗快步上前握住叶善松的手,嘱咐道:“松弟,父亲母亲以后就拜托你们多多照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