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听到皇帝的声音同时扭头看去,只见归海复耕带着一众大臣风风火火的赶来。
归海复耕见到相距如此之近的两人,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他冷冷瞪了叶烟殊一眼,又双目充满警告的射向段榕谢,最后他将手中的举报信丢到叶烟殊的身上,怒道:“你自己看,上面都写了什么?”
叶烟殊倒是镇定自若的接住那信纸,并展开读出声来,“皇后叶烟殊在御花园和礼部尚书段榕谢有染,若陛下不信,可让宫中老嬷嬷验明正身。”叶烟殊将信的内容当着众多大臣的面一字不差的读出来,读完后,她顿时就觉得好笑。
她抬头望着归海复耕身后的大臣们,谈佑随和元开业只是微微低头,承王、鲍安奇和韩越三人脸上则隐有焦急之色,他们身后的文武百官却纷纷窃窃私语。
而一旁走过来的叶善松却是一步迈到老姐身边,“陛下,臣相信其中定有误会,还请陛下给皇后娘娘一个解释的机会。”
“陛下,信中已然说明,只需老嬷嬷验明正身,在这之前又何须多做解释呢?”此时花园中走出一个人,此人就是那个唯梁斌马首是瞻,做事不管对错,通通执行的烈安司东虎中将之一的王浩毅。
自从时昌国死后,烈安司的管制权又回到了皇帝的手中,现在他们直接听命于皇帝,并事事都以皇帝为主,此时文武官员们以为王浩毅的话就间接代表了皇帝的意思,他们纷纷附议。
归海复耕见众臣们如此更是额头紧锁,他本就想着只带上谈佑随他们几人过来,问个究竟,谁知朝堂上的文武却一股脑的都跟随了过来,这不可控的场面令他感到莫名烦乱。
从小看着叶烟殊长大的谈佑随和元开业,深知她是被人诬陷,但是见烈安司的人一发话,众文武官员又都跟着附和,他们俩深知,就算他们为叶烟殊说话,也难以抵挡悠悠众口,只好静静地等待陛下的旨意。
承王和鲍安奇自认了解叶烟殊,身为江湖女子她最是重情重义,他们两人也认为叶烟殊是被人冤枉的,同时开口求情,“陛下,皇后娘娘不是那样的人。”
韩越素来敬仰叶青化一家的为人,他本要上前求情,但是见归海复耕面色微冷,他深知此事关乎男人脸面,只好止步。
叶善松当然不认同,他极力为姐姐辩解,“幕后主使就是要看帝后分离,冤枉大臣,祸乱朝堂,其心当诛!”
王浩毅却不依不饶,“是不是冤枉,验身后不就知道了,叶侍中又在担心什么呀?”
“你…”叶善松被他气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反而是叶烟殊轻轻扯扯弟弟的胳膊,无谓笑着,“这封信的举报者是何人?”
段榕谢终于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转身朝皇帝跪下,挺直身板,“陛下,皇后娘娘和臣是被冤枉的,”他见皇帝脸色依然冷峻,他先是伏地磕头谢罪,然后解释,“皇后娘娘让女官带臣来花园相见,其实是为了娘娘的表妹和臣相看一事,娘娘见我们两人相谈不欢,这才单独召见臣问明原因。”
归海复耕听到如此说法才缓和了些脸色,他以前就见肖希璞一脸花痴的提起过段榕谢,他也派人打听过,后来段榕谢更是在关键时刻帮过自己的忙,他自是相信段榕谢说的话,更相信叶烟殊不会背叛自己,只是当他抬头看向他的皇后叶烟殊时,仍不见她对自己有所解释,心中便有些不快。
此时,文武官员们已经举荐了公认的资深嬷嬷,嚷嚷着要让嬷嬷给皇后娘娘验身。
见归海复耕一直不说话,叶善松更是气愤,直接怒吼道:“皇后娘娘和陛下已成婚许久,又该如何验明正身?”
此话一出,文武官员们更是哗然一片,王浩毅闻言却冷哼一声,“胡嬷嬷可是伺候了三朝皇后的老人,臣相信她自有办法能证明皇后娘娘是否被冤枉。”
叶烟殊听他话中深意,再细细打量了这个王浩毅一眼,见此人空有执拗,又盲目自信,就深知此人定是故意设计陷害自己和段榕谢的人,她决定试探一番。
于是故作委屈的跪在归海复耕的脚边,一边扯着他金黄的衣角,一边伸手揉着眼睛,装作恐惧又慌张的样子哭声祈求,“陛下,臣妾是被人冤枉的,若是陛下找老嬷嬷验明臣妾正身,分明就是对臣妾莫大的侮辱,臣妾宁愿一死!”
归海复耕被叶烟殊突来的转变给吓到了,他的心倏的一紧,缓了片刻之后他才想起跪地求饶,这可不像叶烟殊以往的处事风格,难道她这是在演戏?
可当他低头细看,却见叶烟殊满脸泪水,他的心就不由的抽搐了一下,他弯腰伸手正要搀扶叶烟殊起来,却被王浩毅阻止,“陛下,若后宫□□不堪,陛下却不予处置,那天下还有谁会遵循伦理道法,陛下日后在众臣和百姓们面前又有何威仪可言?”
众人见王浩毅冒着杀头的风险,逼迫皇帝,也纷纷跟着跪地请求。
归海复耕转身望着花园里角角落落跪满了的人,心中顿时恼怒不已,他怒指王浩毅,“王浩毅,你竟敢拿伦理来要挟逼迫朕,是嫌你的脑袋在身上待的过久了吗?”
见皇帝发火,众臣不敢抬头,却仍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见此,归海复耕大怒,他一把抽出鲍安奇身侧的利剑,凌厉的指向跪在地上的王浩毅的脑袋,他咬牙切齿道:“你区区一个烈安司的东虎中将,竟然管起朕的后宫逼迫起朕来了?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
那王浩毅却挺直胸膛,毫无畏惧之色,“臣职责所在,为陛下清誉,臣万死不辞!”
归海复耕本想一刀了结了他,但又恐天下悠悠众口,众臣不服,这才犹豫不决。
“陛下不可因我一人,而错杀大臣,臣妾愿让嬷嬷验身。”叶烟殊见事情竟闹到如此地步,若是归海复耕将王浩毅一剑砍杀,到时候不止归海复耕会背上冤杀大臣的昏君骂名,就连自己一生的贞洁都得搭进去。
想到其中利害,她立即夺过归海复耕手中的剑,将剑准确无误的插入鲍安奇身侧的剑鞘中。
叶烟殊这临危不惧的面容,和利落收剑的动作,令段榕谢又是一阵倾心。
他昂起头颅,傲然地笑了,“陛下,请赐臣死罪!臣确实对皇后娘娘有仰慕之情,但是臣自知卑微,从不敢表露心思,更不敢越界一毫,请陛下赐罪!”
段榕谢的话令归海复耕大为震惊,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段榕谢,疑惑不已,“段榕谢,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臣自然知道。”段榕谢面不改色。
归海复耕一愣,他缓了口胸中闷气,问话段榕谢,一双眼睛却转向端庄大气的皇后叶烟殊,“你倒说说看,为何仰慕朕的皇后?”
段榕谢略一沉吟,大声回道:“回陛下,臣生于固县,家中以客栈盈利为生,只因固县混乱,客栈久未迎客,因此臣没有银两进京赶考。幸得一位姑娘和一位公子两位贵客住入客栈,并将银两赠予父母,臣这才有机会入京赶考,终考出功名来报效国家。臣自从知道那两位贵人就是陛下和皇后娘娘后,臣每日都对陛下和皇后娘娘感激、仰慕不已!”
归海复耕越听越觉意外,直到后来意外变成惊喜,他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原来你就是那固县客栈老板和老板娘的儿子呀!”
王浩毅一听这君臣二人竟聊起了往事,心下着急,他出声提醒道:“陛下,就算您和皇后娘娘当年对段尚书有恩,但是也不能就此混淆视听,请陛下召胡嬷嬷前来,为皇后娘娘验身,方可真相大白。”
见王浩毅如此咄咄逼人,归海复耕怒意蹭蹭而起,叶烟殊却上前对着众大臣命令道:“宣胡嬷嬷!”只见人群中一人起身,慌忙离去。
她转头深深看了眼王浩毅,补充一句,“皇太后和胡嬷嬷相熟,自当一起请来。”说完,她见王浩毅不可一世的笑了笑,叶烟殊心中冷笑,等一会儿,她倒要看看那胡嬷嬷究竟有什么手段?
叶善松闻言,慌忙跑向后宫去请皇太后,却被谈佑随和元开业双双拦住。元开业给叶善松使了个稍安勿躁的眼色,接着转眼看向归海复耕身后一直默默颔首的刘公公,他恭敬请求,“烦请刘公公跑一趟,去请皇太后她老人家过来。”
刘公公抬头征求皇帝意见,等归海复耕微微点头后,他这才快步走去。
元开业此时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走到皇帝跟前,拱手请求,“陛下,臣听闻皇太后最近身体有恙,故请求陛下移步太上皇的寝宫。”
归海复耕略一沉吟,认为不妥,“众位爱卿,还是随朕前去大殿吧。”
就这样,归海复耕和叶烟殊一前一后地朝大殿走,两人身后紧跟着文武百官。
皇帝半路派人将皇太后和胡嬷嬷请到大殿。
房太后刚进入大殿,一看百官俱在,温和的脸色瞬时拉了下来,“既然众爱卿非逼着庆耕帝找胡嬷嬷验皇后正身,那哀家今日就把丑话说在前头,若是皇后娘娘是清白之身,试问众卿该问何罪?”
文武官员们面面相觑,被皇太后问的有些心虚,他们纷纷看向王浩毅。
那王浩毅倒也没有辜负众望,他上前一步,对皇太后保证道:“若是皇后娘娘是被冤枉的,那我王浩毅就立即悬梁自尽。”
“如此甚好!”房太后转身,和胡嬷嬷一起陪着叶烟殊走向后殿。
等叶烟殊走到后殿之后,胡嬷嬷想要上前脱去叶烟殊的衣物,却被房太后给叫住,“由哀家亲自为皇后更换衣衫,等一切就绪,胡嬷嬷再亲自上前验身即可。”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后,房太后牵着头戴凤冠,身穿绣着凤凰的大红新衣的叶烟殊缓缓走到大殿之上,两人傲视着朝堂百官,而跟在她们身后的胡嬷嬷却是一脸低沉。
房太后看向胡嬷嬷示意她公布结果,只见胡嬷嬷稳了稳心神,上前一步,当着皇帝和百官的面,高声宣告,“皇后娘娘仍是处子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