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君为客 > 第2章 水中月

君为客 第2章 水中月

作者:洬忱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3-07-05 17:06:31 来源:文学城

“败了,败了,败了!”

“紫缨……这是谢家的兵……谢封那狗贼!老……老子杀了他!”

“不许退!都给我冲!”

“杀——”

无数将兵叫着,喊着,嚷着,撕心裂肺,天地间像是熬着一碗沸腾的浓汤。骨声,肉声,血声,蹄声都交杂在一块儿,漫天的呼喊震耳欲聋。

那不大的鼎北城里倏然变得热闹起来,数不清的宋家人马往这里冲,随之而来的是黑压压的绻发兵。

留守将军府的宋家长子宋诀陵从未见过这般场面,却也还算镇定利落。他轻巧地跃上匹枣红马,一连砍杀了几个蘅秦兵。谁料马下一小兵几刀下去,砍断了那马的腿。

马跪了下去,连带着背上的宋诀陵摔到地上滚了一身沙。

那小兵不依不饶,举起刀便冲他砍去,哪知胸膛猝然破开一道骇人血口,竟是被身后一剑穿了膛。

破膛的糙手上满是刀痕剑伤,铠甲上凝着的都是血。俞落将剑从那正抽搐的小兵身子里猛然抽出,叫红艳艳的血肆意喷涌了出来。

腥血泼了宋诀陵一脸,被马蹄踏烂的沙疯了般往他的面上扑。

“俞……俞伯这……是怎么?”宋诀陵的声音抖着,在那兵马乱奔的黄沙间,他头一回发觉自己的嗓音是这般的微弱无力。

那大汉几行泪浇下,没吭声,只用他那伤痕累累的粗臂将他揽住了往马上带。还不待宋诀陵反应,身下马朝前又是一阵飞奔。

宋诀陵无力地将脑袋倚在俞落甲上,掀眸却见他爹挽紧缰绳,调转马头,领着身后士卒朝那群望不尽的蘅秦兵冲去。他绝望地瞪大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哑着声嘶吼道:

“爹!!!”

飞沙走石夹着泪迷了他的眼,睁不开的双眸依稀瞧见的是遍野的尸。

都攻到这儿了,再愚笨之人也能猜出个大概——那从未吃过败仗的悉宋营被蘅秦兵攻破了,败了个彻底。

他还怔怔瞪着猩红眼,眼前蓦然天旋地转,一瞬晃到了南边那京城里头。

秋雨乱跳,马带着人疾驰,晃得叫人瞧不清街景,他正昏着,入耳却是他自个儿震破天地的一声:

“镇北大将军宋易长子宋诀陵,报——”

宋诀陵在车厢内惊坐起,满额都是汗。

已经四年过去了。

-------------------------------------

萧瑟秋风刮着皇城道上那些个载满风霜的面庞,雨跌得有些碎。道旁的小贩抬手拦着雨,吆喝着收摊,就怕浇坏了那些谋生的家当。

缱都那出了名的纨绔宋诀陵歇在车座上,正歪七倒八没个正形儿,手上还盘着适才面圣巍弘帝赏他的俩狮子头核桃。

宋诀陵本就是肆意嚣张的主儿,亲手训出来的马性子也颇烈,匹匹如猛虎般在城道中央横冲直撞,前边那驭手也从不拉紧辔绳好让那马儿慢些走。

宋诀陵不许。

这跋扈恣睢的宋公子恶嗜好可不少,再加上有皇上撑腰,在京城除了避避皇亲国戚,也没什么人需要他顾忌恭维——他又不需担心朝中哪位好大人在皇上面前参他一折,毕竟如此还正中他下怀。

车正行着,外边忽地吵闹起来。

宋诀陵指尖一夹,掀开珠帘一角,原是道旁一群膏粱子弟被他这马车溅起的泥水泼了一身,正气得七窍生烟。他唤驭手挽了辔绳,自己则勾起嘴角,冲外头笑道:

“喔!诸位对不住啊!御车的奴才狗眼看人低,也不知小心些,竟叫您几位遭了难!”

那几位指着车破口大骂的纨绔登时没了声,赶忙弓了身子,讪讪笑道:

“嗐!不妨事儿!二爷您先行、先行!”

宋诀陵朝他们拱了拱手,随即搁了帘,面上笑意也一并褪了:

“蠢货。”

哪知他的脸还没冷多久,驭手又不知发的什么疯,辔绳扯得又紧又急,差点没把他给摔下座去。宋诀陵稳住身子,倒是没动怒,只问:

“怎么?这是遇着哪个贵人了?”

这是舆道,又将近黄昏,按理说这时辰只有出宫的,不应有入宫的才对。

驭手不作声,宋诀陵便用两指勾起帷幔朝外瞧。只见一车从侧旁缓缓驶过,轩窗框出个美人儿来。

还真是个矜贵讲究的贵人。

那人儿端坐着,内着乳白暗花游鳞绸衣,外披绛色缕金云纹锦袍,一头秀发叫红玉银冠半束起来,交缠着赫赤色发带搭在肩头。

然其衣着打扮已不知堆了多少浓颜重色,哪知面上竟也是叫人端量许久亦挑不出毛病的好颜色。

眉浓唇红,玉肤如酥,那对眼尾上挑的眸子更是逼人的媚。宋诀陵从这头瞧过去,还隐约能瞧见他左耳上的一颗朱砂痣。那痣泛着诱人的薄红,悬着滴红玉般——真真是活色生香第一流。

可惜宋诀陵是个纨绔,还是个颇没眼力见的。人家还未驶离,他已按耐不住冷嘲热讽起来,道:

“哈……若非瞧见他着一袭男子之袍,我还以为是宫里哪位娘娘回家省亲,这会儿回宫了呢!”

宋诀陵没掩住声,那些无礼话飘进那红衣公子耳里,化作他嘴角淡淡一勾痕。

这车厢内还坐着礼部尚书的儿子贺珏,方才安分得很,这会儿听闻宋诀陵戏语才开口:

“是么?有‘一眸春水照人寒【1】’那味儿罢?京城一绝!这便是皇上捧在心尖的人儿了!唤作季徯秩的。你来京城这几年不走运,恰逢这季小侯爷到玄山寺替他兄长念经超度去了。”

“锦罗玉衣,在这缱都不避我车又脸生的,除了他,恐怕也没谁了。”

贺珏叹一声:“日子不好过呢!”

“有皇帝老儿锦衣玉食伺候着还不好过?”宋诀陵束手胸前,不以为意。

“兄死娘逝父征,皇上将他囚在京城不准回!”

宋诀陵干笑一声:“这又怎么?我和他不就是半斤八两,然我照样自在快活!那么大的缱都,多少美人佳肴,玩几年可都叫人不知厌!他还有何不知足的?”

“这笼养的和院养的总有区别罢?”贺珏微微一哂,又道,“二爷啊二爷,你当真快活?”

“怎么不快活?”宋诀陵不假思索,顿了须臾才又问,“贺公子哪只眼睛瞧见我不快活了?”

“你离家这般的远,真就没动过回去瞧瞧的心思?楼里的姐儿都道鼎州人最是眷恋乡里,总有一日会回到生养他们的那方草野去呢!”

宋诀陵不承他情,闻言骂道:“胡说八道!鼎州有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拔草喝沙,还没有皇上赏的这俩核桃有趣。”

“你真想把一辈子搭在这儿?”贺珏撇头问,“像我,待我考中武进士,决计立马出了这富贵笼,再不听我爹说长道短,自个儿逐我凌云志去!”

“你有个屁的凌云志?!没有你爹保你平平安安,太学里的先生都能把你的皮剥下来一层!再说我走干嘛?”宋诀陵眸光阴鸷,“玩啊,这缱都才有的玩!我得把这缱都玩个稀巴烂才好嘛!”

“哎呦!我听说鼎州那牧野可适合跑马,你不是最喜……”

宋诀陵将那俩核桃往贺珏身上抛,贺珏这蔫花皮薄肉嫩,不禁砸,哼唧着就把话咽了回去。

“真吵。”宋诀陵将凤目阖上,恹恹吩咐前头的驭手道,“寻一处近的秦楼楚馆将贺公子放下罢。”

贺珏揉着被核桃砸得青紫的皮,苦笑道:“我在遇见那小侯爷前,可真是半点没言语。”

“我厌的是你此时话多,跟你前头话少有何干系?更何况适才你不言语,不就是怕被那几个落汤子拉去同他们厮混,惹一身膻,如前些日子般遭你爹抽吗?”

这贺珏是个愣子,三言两语便被带跑了,他急忙抛了前边马呀草的,欲哭无泪道:

“那日我真不过去楼里听听曲儿,怎知他们是去喝花酒?”

宋诀陵冷笑:“我又不是你爹,你同我说又顶什么用?”

正闹着,马儿忽然被驭手扯得仰了颈子嘶鸣。贺珏摇头叹一声,只把帷幔掀了,伸长脖子往外头瞧。只见风若重刀,雨又砸人,他“咕咚”咽下一口唾沫,支支吾吾:

“二爷啊,您可当真狠得下心叫我下去喝冷风,吃冷雨?”

“快点儿。”宋诀陵催促。

贺珏见状也就不再推辞,只自嘲地笑上几声,冒雨匆匆下了车,随性挑了一酒楼钻。

自打贺珏下车后,宋诀陵也不再瘫得七扭八歪了,直待整衣危坐才终于舒爽起来。他半掀车帷,伸手支颌望着外头的迷蒙秋雨,品起了前仇旧怨酿就的一碗老酒。

那酒烈啊!烈得他昏昏。

鼎州无垠,势分四方。

鼎西双王,一个穷得揭不开锅,另一个就是他那四年前谋逆的亲舅父谢封,而鼎中归他爹宋易管,鼎东则由薛家看顾。

鼎州太过迢遥,又太过辽阔,人多,上的税却少。

穷,真是穷!

要养这么些戍守北疆的兵,皇上银子不够,力不从心,只能任由这些四世家遮天。好在鼎州人精忠,北疆四营里头虽尽是家养的私兵,却皆是以家国为先的好汉子。

那巍弘帝没当过太子,是个借季宋谢三家之力逼宫篡位的。当初他佯装纯良,直到登临九重天,世人才知他是何般的剑戟森森。

季宋谢三姓之人乃这巍弘帝继位的大功臣,可巍弘帝继位之后却只想着卸磨杀驴,早便生了杯酒释兵权的心思。然他忧心逼得紧了那仨人反咬他一口,只好暂且留着他们的权。

可不留,他怕反,留罢,他又忧——他们的铁骑踏烂过前朝,何人能担保他们某日不会扑到他的脖颈上一顿撕咬?

他于是挖空心思要将他们攥在掌心,可却迟迟不得时机。他望眼欲穿,终于在四年前那凄凄秋夜名正言顺地赐死谢家,还逮住了宋家那拼死报信的狼崽子。

令宋诀陵亲呈战报原是他爹宋易颇有远见的明招,宋易深知纸包不住火的道理,只有叫宋诀陵亲手将他舅父的罪状呈上明堂才有可能保他一命。

那时宋易哪里知道此举会将宋诀陵困进黄金笼里,叫他儿子长长久久,喘息不得?

宋诀陵本是喜静的儿郎,后来却只能挂上副糊涂笑面,整日出入那雀喧鸠聚的秦楼楚馆,吃没情义的酒,做一浪子淹没于京城的浊潮。

纨绔演得好,皇帝见得少!

愈顽,圣上愈喜;愈疯,圣上愈是悲中藏笑。

于是这缱都三年,宋诀陵都是这么混过去的,又疯又野,像狼更像狗。

从前,万里云天之下,鼎州的草场任其驰骋,黄沙任其扬踏,摔跤也好骑射耍剑也罢,他这常胜将军哪知败北的滋味,久了便作起年少万兜鍪的梦来,可自从魏秦一战他爹没拦住蘅秦那直冲的兵马后,他二人便一直在输。

他爹输,输得前程尽毁。

当年宋诀陵马鞭一抽,奔去了缱都,他爹却挣扎于刀山火海。后来万兵皆死,他爹却偏偏活下来了,于是龙怒便全泻在了那奄奄一息的主将身上。

索符,收兵,削职,迁官,昔日先皇亲封的镇北大将军终于一败涂地,沦为天下笑柄。

他爹输,他亦输,输得抛心弃己。

藏锋,藏锋,藏锋——首当其冲的便是不许夺魁。于是不论是缱都一岁一度的骑射大会,还是秋猎,他皆只能止步次名。朝来暮往,京城纨绔便给他取了个诨名叫“宋二爷”。

他最恨这称呼,像把刀子轻飘飘地落在他心口,却总将他捅得鲜血淋漓。

然而就连他执拗死守的次位也令巍弘帝不安——毕竟谁能次次不夺魁,一辈子就只枕着第二的位子呢?

宋诀陵自然明白魏弘帝对此会如何作想,可他就是要那人将他栓在身边,就如同养了只终会出头的疯犬。

但他也明白,这根本无关痛痒。

他正与自己斗得奄奄一息,季徯秩回京了。

烈酒被秋雨化淡了,他拾起落在车座上的核桃放在掌心盘,又尝起方才瞧见的那美人儿的滋味。

他在缱都的这么些个日子里本就没少听闻季徯秩的风言风语,自打季徯秩回京以来听得更多——可谓臭极。

臭怎么了?他也臭,他俩一块儿臭。

他甫听闻季徯秩过往,便如恶狼扑食般赖在了那块肉上。每一难捱深夜,他皆会同自己说诳,他骗自己说季徯秩与自己境遇相同,他说季徯秩也同样恨着那狗皇帝,在这王权大过天的尘世里,他不是疯子,不是异类。

他溺于幻想之中,饮鸩止渴。

如今季徯秩回来了,鲜鲜活活一个人,他却怕了,他怕季徯秩实际上也如他二人之父般,被巍弘帝猜忌至死却仍守着愚忠。

不过季徯秩真就忠孝节义,又怎样呢?

真与他同病不相怜又怎样呢?

落得失望罢了。

-------------------------------------

载着季徯秩的马车驶进了宫内,还不待他身上的水汽浮尽,一内宦已掀了轿帘在不远处侯着。

“咱家奉诏领小侯爷您去面见圣上!”

“劳烦公公!”

轿起轿落,不出多时轿子便稳当当停在了御书房前。季徯秩下轿下得匆忙,只是他在门前静立了许久才点头让阉人叫门。

后来的一切都叫他恍惚,只记得内里传来低沉的一声“进”,浓重又熟悉的龙涎香便扑面而来,再回过神来时他已跪在了御前。

巍弘帝面上笑吟吟,只可惜近来被宿疾沉疴缠身,叫他消瘦许多,那张俊逸面庞上已漫上了明显的老态。

季徯秩心里不好受,跪着,到底没吭声。

巍弘帝噙了抹笑,朝季徯秩伸出只手来。季徯秩把酸涩用笑遮了,起身将手搭了上去,由着那人把他给拉近了。

那人自上而下将他好好打量了一番,这才眉开眼笑道:

“个子长了,人也俊了。”

季徯秩眼睫开合,晏笑起来:

“皇叔过誉!阿溟不过托了皇叔的福,得了寺里僧人好些照顾,这才略微长了些个子……不过这京城竟较往日还热闹许多,真真是叫人流连忘返!”

巍弘帝眸光温煦,轻轻捏了捏他的指腹,稍加埋怨道:

“你这小没良心的,朕还想你为何迟迟不回宫,原是受外边八街九陌所惑。”

巍弘帝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子凝滞一二,半晌只将眼皮更掀起些,皮笑肉不笑道:

“这个时辰进宫,路上见着阿陵了?”

“阿陵……宋诀陵宋公子么?许是遇上了…只怪阿溟一路想着事儿,没留心去瞧,适才应是擦身错过了。”

“无妨!那孩子虽与你年纪相仿,性子却较你顽劣了不少。”巍弘帝仍旧笑着,“朕虽是乐见你多交些朋友的,却还是忧心近墨者黑……这恶友么,不交也罢!”

季徯秩没言语,垂头只是笑。

性子劣么?倒真是。

他本无意听人墙角,但方才那车舆里的乖张纨绔吐字清楚得很,又实在是没半点要压着嗓子的意思,也就怪不得他听——那人说他生得似个娘娘,他听得分分明明。

他还想那是谁,原是宋诀陵。

“如今你爹去了北疆,稷州的侯爷府里没人。你一人待着总叫朕提心吊胆,何不依往昔歇在宫里头?”巍弘帝道,“你不说缱都变热闹了么?若是喜欢,偶尔出宫朕也不拦你,只是万事小心,莫忘唤上几个宫人跟着。

巍弘帝挽留至此,他已是没的选,便乖顺一笑,道:

“那便多谢皇叔!”

季徯秩谢过了,只陪巍弘帝略略叙过近事很快便退了下去。他由内宦搀着上了轿,朝那人为其备好的宫殿行去,不曾想半途竟碰见了太子魏千平的轿。

魏千平坐在轿内,面上寒酥似的白,瘦骨透衣,瞧来却又有几分病态的美。

那人天生一副弱骨,受不了半丝风,禁不住半分寒,以至于御医给他定下了仲夏披裘,冬至不出殿的规矩。

可怜他药龄与生龄相仿,浓稠苦药作水饮,却难逃病鬼纠缠,年年岁岁,岁岁年年,怕是浸在药缸里也救不了他那羸弱之躯。纵有万般治国之才,终究敌不过命薄福浅,也难怪世人忧心这太子来日撑不起这魏風山河。

这下着雨的阴湿天儿,太子不该出来的。

季徯秩远远望见那轿,顿时心急如焚,赶忙呼喊道:“殿下!怎于这么个时辰出殿?夜本就凉,天儿还正落雨呢!”

季徯秩从内宦手中接过纸伞便要下轿去问安,魏千平却在轿子里柔声劝:

“阿溟,别!本宫原是想赶着来见你一面的,哪知碰巧遇上了雨。本就是为了给你接风洗尘,你如今下轿来见本宫,若沾了一身苦雨,本宫今夜怕是心愧得连觉也睡不安宁。”

“我护送您回宫。”季徯秩蹙紧眉头。

“路远呢!你前些日子回缱都,路上恐怕遭了不少罪,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罢!本宫听听你的嗓音,心里头也知足……咳……”

季徯秩慌了神,伞再也顾不得撑,只径直冲至那轿前,唐突地掀开了轿帘。谁料那太子伸出只手来,把他拦腰向内一搂,叫他近乎半个身子都跌入了轿内。

一张与往日无异的清秀面容陡然撞入他的眸底,可他没功夫欣赏,只赶忙环住魏千平的腕骨,扯过来盯着他手上帕子瞧。

那帕子飘着淡淡的清远香,雪白无染,到底没什么好瞧。

“想什么呢?”魏千平见状失了笑,他抬指刮了刮季徯秩的鼻子,道,“可是忧心本宫咳出血来么?本宫告诉你,本宫近些年把身子养得愈来愈好……倒是你这么一冲动,把不少风雨给带了进来!唉!还不知会不会伤着身子呢!”

季徯秩抿紧了唇,并不搭腔。他略微垂目,瞥见那人缓带轻裘,便又手忙脚乱地将身上的披风褪下来给那人罩上。

“啊呀!阿溟淋雨了,本宫今夜睡不好觉咯!”魏千平允了他一番动作,只抬手把他更拉近了些,还替他拨开额前淋湿的发,“你呀!就是想太多!御医们皆道本宫这身子再养几年便可断药了的……倒是……我们阿溟这粉妆玉砌的好娃娃啊,生得更漂亮了些,真不愧是本宫辛辛苦苦带大的。”

“甜言软语哄我呢!”季徯秩心里头酸酸胀胀,却并不追问,只蹙起眉来苦笑。

魏千平耸耸肩,还是笑:“还不走?阿溟难不成在等本宫亲自下轿给你撑伞吗?”

季徯秩这才缓缓将身子从轿里挪出来,道:“明早我再去东宫叨扰。”

“我幸。”

季徯秩摆轿回宫,那太子却不急着要宫人抬轿,只道再等等。直到季徯秩的轿影斑驳于雨色之中,叫他再也辨不清颜色了,他这才将藏在身后的染血帕子抽出来。

他把那帕子叠了几叠,紧紧掩住了唇。雷声轰隆,他蹙起眉头,腹部微抽,又是一阵呕血。

【1】《有赠》唐 · 崔珏

感谢大家对角色的陪伴~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水中月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