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如意 第10章 第十章

第十章

屋子里，梅竹已经醒了，但失血过多，人还很虚弱，见君如意进了屋，连忙挣扎的要起身，被君如意拦住了。

“躺着吧，不必起来了。”

“姑娘……”梅竹看着站在君如意身后的谢长安和顾九朝，立刻察觉到不安，这二人虽都穿着便服，但一人面冷心沉浑身上下溢满肃杀之气，一个纨绔不羁却又果断刚毅，这浑然天成的气势往那儿一站，立马就让整间屋子里的气氛都显得不对劲起来，梅竹整日在街道上混，三教九流的人见多了，看人眼光也挺准，这二人看着就知道非寻常之人，但他却看不出他们的身份，连猜都觉得隔着十万八千晨，梅竹的神色愈发不安：“……我是不是给您惹麻烦了？”

“没有。”君如意摇头，刚想开口解释，又觉得要征求谢长安和顾九朝的意见，毕竟有些人查案的时候最忌讳别人说出他们的身份，虽然她觉得他们不会，但问问也显得尊重。

“可以说吗？”君如意回头征求谢长安和顾九朝。

顾九朝立马道：“大理寺一向光明正大，从不隐藏身份，四姑娘该问问谢副使，毕竟他们所办之事常常见不得光。”

“可以。”谢长安眸色暗沉，毫无波动。

得到同意后，君如意道：“我介绍一下，这两位是皇城司副使大人、大理寺少卿大人……”

“四姑娘，凭什么把他放在本少卿前头？”顾九朝很不满意的插话，双臂抱怀挑衅般地看向谢长安：“又不比本少卿帅……”

谢长安睨了顾九朝一眼，顺势从樱染端着点心的盘子里拿起一块，塞进顾九朝嘴里：“因为你话多。”

“本……唔……”顾九朝被狠狠塞了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气的他挥拳就朝谢长安揍去。

谢长安擒住顾九朝挥过来的拳头，两人武功旗鼓相当，别人看着只是拳头对拳头，但梅行练过武，他看的出来若他们真要动起真格的，几间屋子都不够他俩拆的。

谢长安目露冷寒：“顾少卿，谢某提醒你一句，我们是在查案，并非儿戏，你若不听劝，谢某只有请顾少卿出去了。”

见屋子里的人都看向自己，顾九朝自觉理亏，嚼了几下嘴里的糕点，耸肩道：“本少卿优点挺多，比如很听劝，就是谢副使你太无趣了，这糕点都比你有人情味！”

“……”

有这么夸自己的嘛？

君如意无奈摇头，这俩人绝对八字不合，凑一起容易成仇！

君如意对梅竹道：“两位大人和我们所查之事相同，若你感觉身体能坚持，可将你查到的事告诉两位大人。”

梅竹看向君如意，君如意对他郑重点头。

“我可以。”梅竹让樱染将枕头垫在身下，微微侧着身子，道：“我到观华寺后才发现那里守卫森严，一个寺庙没想到有那么多人守着，我见前门进不去，就从后山溜进去了，后门只有一个年老的和尚守着，那会儿正在打瞌睡，我溜进去他都没醒，我进屋找了一圈，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水池边我也去看了，也没找到有用的东西。”

梅竹说了一会儿，觉得胸前疼的厉害，脸色比之前白了一些，去了趟观华寺，受了伤不说，想要拿回来的东西也被弄丢了，此刻还惹上了皇城司和大理寺，在外面混久了，自然知道这两个衙门在皇城中可是无人敢得罪的，想到这里，他忍着疼痛，一骨碌从榻上爬了起来：“两位大人，都是小人干的，跟我家姑娘无关，我家姑娘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要问要打要杀，尽管对小人来就行！”

“梅竹，没有人要带我走。”君如意和樱染赶紧扶梅竹回榻，道：“两位大人所查的案子，恰巧与我中毒有关，我们商量着一起查案，知道你去过观华寺，他们便同我一起过来问问你经过，你别多想。”

“真的？”

见梅竹犹豫不敢相信，君如意回头朝谢长安和顾九朝道：“二位局外人，能否给个话？”

“真的。”谢长安不太会安慰人，说出的话也是冷冷声。

顾九朝一派悠闲地靠在椅子上，眸色流转飞扬，双腿交叉毫无形象的架在桌子上，闻言举起手中的糕点：“本少卿以糕点起誓，四姑娘绝无虚言，你可以放心了。”

君如意见梅竹因这一起身，胸前包扎好的地方又渗出了血，便道：“你胸前中了箭，于伯才给你上的药，小心伤口撕裂，这么晚，于伯可不会再来第二趟。”

“流苏碎片没能拿回来……”等梅竹重新躺回榻上，便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壶：“这是我随便携带的酒水壶，我装了些湿泥回来，想着那池子里若真有毒，湿泥里恐还有残留，不知道对你们查案有没有用处……”

不等谢长安伸手，顾九朝抢先一步拿过酒壶：“这东西你们也看不出什么，待本少卿拿回寺里，着人查验，再告诉你们结果。”

谢长安不置可否，淡漠的视线移向榻上的梅竹：“你今日在寺中，可曾遇到什么可疑这人？”

“要说可疑，姑娘是在观华寺中的毒，我觉得那里面的人都可疑。”梅竹方才醒来时，樱染已经将君如意猜测中毒的想法告诉了他，所以他也知道了大概，想了想道：“不过说来也奇怪，今日观华寺是闭门谢客的，正是因为人少我才偷偷溜进去的，但我到那里的时候，倒是见到一个香客，这人我没见过，但他同观华寺主持似乎很相熟，两人一同进了屋，像是急着商量什么事，走的很快，途中不断四下观望，那模样神态就跟寻常人做了亏心事一样，偷偷摸摸的，我就留了心眼，跟了过去……”

谢长安眸光暗闪，道：“什么样的香客？”

“看模样有五十岁了，体型微胖，面上倒是挺干净。”

谢长安继续追问：“你怎么确定他是香客？不是商人？”

梅竹摇头：“不像是商人，我常在街上混，商人见得多，他们眼里身上都有股铜钱味，那人没有，说话也是文邹邹的，而且去寺里的上香的，不都是祈福的香客么。”

“可曾听到他们在谈什么？”

“屋里声音太小了，听不清，只听到什么胡人……什么药引……还有什么海……哦哦是海棠，模模糊糊的，我想要再听真切的时候，里面有人喊了一声谁，我吓了一跳，然后就有剑朝我射过来了，我没能躲过，被剑射中，流苏碎片也就在那个时候掉落的，屋子里有拉门栓的声音，我怕被人抓现形，顾不得捡，只得先逃出来，对不住姑娘，没能找到那块流苏碎片……”

“流苏碎片副使大人已经拿到了，这件事你做得对，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保命是第一要紧的。”君如意又看了看樱染和桃吟，重复道：“这世上，没什么比性命更重要，你们也一样。”

樱染、桃吟和梅竹都点头说知道了，谢长安看君如意的目光又幽深了几分。

从梅竹屋里出来，已经下半夜，冷凛的寒风吹过来，只觉得刺骨，君如意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两位大人怎么看？”

“迷雾重重，终有拨开云雾见云天之时。”谢长安执手而立，抬头望向空中月，侧颜轮廓线条清晰冷削，显得愈发清冷决绝，声音亦如这寒风般刺骨冰冷：“胡人、药引、海棠都是皇城最寻常可见之物，谢某先着手查探，有结果再告之四姑娘。”

顿了顿，又跟了句：“还有顾少卿。”

“多亏你还记得本少卿！这壶湿泥本少卿带回大理寺查验。”顾九朝摇了摇手中的壶及药方，脸上少了轻浮，多了些认真，道：“还有四姑娘给的这些药方，本少卿命人一并查了，若有结果，本少卿会想办法知会二位的。”

“说了合作查案，那我也不能坐在屋里等二位的消息。”君如意仰着脸，看了看谢长安，又看了看顾九朝，这两人身形在大梁都是数一数二的，她仰的脖子都酸了，和他们说话有点儿费脖子！“明日孙侍郎续弦，我家主母已收到了请帖，我会想办法同去，孙侍郎夫人离世不过月余，孙侍郎便大张旗鼓的续弦，是笃定了堵住所有知情人之口，毫无后顾之忧，趁他放松警惕，或许我能查出一些线索。”

顾九朝道：“我们兵分三路，三日后，我们仍在此处相见。”

君如意点头：“好。”

谢长安淡淡的“嗯”了一声，目光穿过幽夜，停留在君如意的脸上，明明弱不禁风，不知为何，却从她娇弱的身影中看到了一种熟悉的坚韧感。

直到谢长安和顾九朝的身影消失在庭院中，君如意拿定了主意，回身唤来樱染：“我们屋里的炭还有多少？”

“多着呢！”说到碳，樱染气不打一处来：“都是看人下菜蝶的，给咱们院的尽是些灰碳，还没烧呢，满屋子都是烟，熏死人，奴婢和桃吟会做针线会做糕点，反正也用不尽吃不完，就卖了些，换回点精碳给姑娘用，发的那些都堆在厨屋里呢，待哪日得空扔了，瞧着心里咯的慌。”

“不用扔了，都拿出来烧了。”

“现在吗？”

“就现在。”君如意知道自己是个不受宠的庶女，若想去侍郎府，缺个时机，这个时机会是一把烧的最旺的火。“烧的越多越旺越好。”

“好！”樱染虽不明白姑娘为何要这么做，但心中是知晓姑娘这么吩咐自有姑娘的道理，如今姑娘大不像从前，这番有主见的样子，她瞧着都欢喜，转身就照着君如意说的烧灰碳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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