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悟 第13章 巷道之中

大闲人岳千山并未走山庄正门，而是轻巧地跳上墙头，悠闲自在地占据了一个看戏的好地方。

只见巷道中气氛已然有些紧张，原来是孙汉泉想要将走失者的画像贴在巷道墙上，被扶稷山庄弟子跳出来拦住了。为首的又是那个爱惹是生非的费少仁，此人隔了一年，越发高壮，也越发胆大。只见他翻了个白眼，直接用剑身挡住孙汉泉的手臂：“哎哎哎，你想做什么？”

孙汉泉看起来身材高挑、白皙修长，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实则是个憨厚老实的性子，被费少仁堵住也只是耐着性子道：“只是想把画像贴在墙上，无意打扰贵山庄。”

费少仁用鼻子哼出一口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得倒轻巧，这整个巷道都是我们扶稷山庄的地界，想用我们的地方找人？你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配是不配！”

这话任谁听了都得生气，孙汉泉反手捏住费少仁的前臂用力一拽一别，直接擒住他，费少仁登时大叫：“好啊，你们无虑城的人就这么蹬鼻子上脸欺负人不成？”

费少仁往日就是个爱招惹事端的，若是被其他人欺负了，扶稷山庄弟子未必会出手。可面对无虑城的人时，大伙自然同仇敌忾，也都一拥而上对着孙汉泉吹胡子瞪眼，手中的剑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拔出。

孙汉泉有些生气，脸色发红，仍擒住费少仁不许他逃脱。

这时，梁十三的声音从小巷另一边传来：“汉泉，你那里有人生事？”

听到梁十三的声音，孙汉泉才冷静下来，心想以梁的脾气若是跟这些人争执起来，绝不能善了，所以还是不要闹大为妙。

思及此处，孙汉泉忍住怒火，一把松开费少仁，将他向后一推。费少仁本用了大力气要挣脱，不提防对方突然松手，就这么一头拱了出去，脸朝下摔了个狗吃屎。

坐在墙边的岳千山看到此处，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这一摇头，他才发现墙边不知何时多了两个少女。高一些的姿容端丽，正是汪若华。而瘦小一些的那个脸上有疤，不知是哪个小徒弟。

岳千山之前便认识汪若华，笑着同她点了点头：“山庄今日来稀客了。”

汪若华答道：“也不知道无虑城的人是什么意思，就这么大剌剌地过来了。”

岳千山往墙外瞥了一眼，有意无意地道：“看样子是要打起来。”

一听这话，汪若华心知不妙，一个纵身翻上墙头，与岳千山一同往外张望。

只见山庄众弟子见费少仁屁股朝天的模样都有些想笑，但突然想到是自家人受了欺负，少不得团团将孙汉泉围住。

费少仁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一脸羞愤：“你们无虑城的人别给脸不要脸！”

弟子中有一人名李震，素来跟费少仁最为投契，也是个莽夫。他本就想借机对孙汉泉发难，不过碍着庄主之令勉强忍耐。如今孙汉泉此举可给了他借口，赶紧拔出剑来大喝道：“咱们扶稷山庄同气连枝，可不能叫这无虑城的贼子欺负了咱们的同门！”

见李震如此一说，周围好事之徒都围了上来，倒有五六个人亮出了武器。其他人虽未动手，也将孙汉泉的来路去路牢牢堵住。

孙汉泉固然是个实在人，可到底也是少年心性，面对此等剑拔弩张地局面，少不得拔出佩剑迎敌。

以李震、费少仁为首的一群人，虽说学艺不算精，但都身量高壮，又仗着自己有些实战经验，一拥而上，竟是要动真格的。

费少仁见自己有一众同门撑腰，更是气焰嚣张，拔剑直刺孙汉泉下路，被对方挥剑挡开。谁知李震这时早已绕到孙汉泉后方，直接一拳朝着他的背心攻上去。

孙汉泉腹背受敌，纵然发现有人背后偷袭，终究躲闪不及，肩胛硬是吃了李震这一拳，被打了个趔趄。

费少仁一看孙汉泉吃瘪，大笑道：“你这小白脸也敢来碰费爷爷！”

一旁看着的汪若华不禁大摇其头，而岳千山的目光则被另一个人吸引住。

孙汉泉这边的骚动早就吸引了梁十三的注意，他耳朵最是好使，不必过来看，已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只见梁十三面不改色心不跳，将手中画像塞回衣袋里，不紧不慢地往孙汉泉这边走来。

岳千山细细看去，只见梁十三右手扶着腰间配刀，大拇指微微摩梭刀柄，精钢刀身在鞘中时隐时现，忙低声对汪若华道：“不好！这人要发难了，我去挡住他，你快出去拦下费少仁，让他们赶紧回来。”

汪若华心中早觉不妙，听岳千山这样说，直接翻身跳了下去。岳千山也自墙头站起来，想找个人去给周智远报信，一回头看见只有那个脸上有疤的小女孩。见她眼神缩瑟，知道她怕了，便和颜悦色地道：“这位姑娘，烦请你回去跟周庄主或者你师叔说一声，抽空速来后巷。”

下面站着的小女孩自然就是乔君，她眨巴着眼睛点了点头，却愣愣地一动不动。

岳千山无奈地笑了笑，向她拍了拍巴掌：“快醒醒，替我报信去！”

这时，乔君似乎才明白自己要做什么，赶紧一溜烟地跑走了。

这厢，汪若华早就一个翻身落地挡在孙汉泉前面，厉声对费少仁和李震道：“你们两个胡闹够了没有？谁许你们在山庄外私斗的？”

费少仁一看汪若华出来便有些忌惮，往后退了两步不说话，李震却还在热血上头之时，梗着脖子冲汪若华道：“这小子不把我们扶稷山庄放在眼里，师兄弟几个要治他一治。”

“胡说八道。”汪若华少见的没有一丝笑意，“分明是你们挑衅在先，以多打少在后，全然不顾师父的吩咐，还不嫌丢人？赶紧回山庄去，再继续惹是生非，师傅问起来可没人能救你们。”

汪若华年纪虽小，但在门中素来是有些威信的，再加上她说得有理，闹事的几个人热血褪下想到了周智远，这才冷静了几分，各自收了武器打算回庄。

汪若华转身向孙汉泉抱拳道：“门中弟子鲁莽了，少侠勿怪，方才不知可否伤到你了？”

孙汉泉一看对方是个年轻姑娘，也不好意思再发难，低声道：“无妨。”

汪若华略带歉意地一笑：“我这就带他们回庄，少侠请自便，若赶上宵禁便不好了。”

孙汉泉明白她这话是变相请自己早些离开，便道：“我们此次来并非想要生事，实乃身负要事不得不办。待我们办完，便即刻离开，绝不侵扰贵地。”

汪若华点头：“这样最好。”

正当二人以为此事可以了结，人群后面传来梁十三的声音：

“你们扶稷山庄的派头不小啊。”

汪若华回头，看到是个须发斑白的汉子，却不知是何来头。孙汉泉赶忙上去拦住他：“梁堂主，不过是一场误会，不妨事的。”

梁十三瞅了少年一眼，哼了出来：“入你师父门下有十年了，还能被两个小泼皮偷袭。”

一句话把孙汉泉说得低了头。

梁十三也不管他，将藏在手中的两块石子弹出去，正正好打在费少仁和李震的膝窝上，二人双腿一软，跪了下来，登时又惊又怒。

梁十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两个毛头小贼也敢在我面前逞凶斗狠？”

说着，他便举步上前。汪若华心知不妙，拔出佩剑意欲阻挡，不成想这梁十三出手快如闪电，直接用刀柄将汪若华一顶，硬生生把她顶出去好几尺。

“黄毛丫头别来掺和，省得别人说我欺负你。”

梁十三看也不看汪若华，向仍旧跪在地上的费、李二人咧嘴一笑，拔刀直冲二人而去。只可惜，刀锋停在了半路上，被跳出来的岳千山以车斤马刀硬生生接住了。

岳千山好脾气地一笑：“阁下，黄口小儿胡闹一通，也受了教训，便不与他们计较了吧。”

岳千山一出手，梁十三就知道此人不好对付，他眯起眼睛打量了岳千山一番：“你使这车斤马刀，自然是青州出身。交友倒是广阔，连江东都有你认识的人。”

说着，他便将刀挪开：“肃大侠当年也曾到访无虑城，我与他倒有一面之缘。当时他已经年近六旬，仍旧十分硬朗，不逊壮年人，他如今得过七十了吧？身子骨可还好？”

岳千山见对方收势，便也收刀入鞘，面对梁十三拱手：“多谢您惦记家师，他老人家五年前便仙去了。”

梁十三也有些意外，停了片刻才道：“不过，有你这样的徒弟继承师门，青州车马刀的名号自然不愁传承。”

岳千山苦笑道：“小子无能，不曾习得师父功力十分之一。”

二人说到此处，气氛缓和了些许。正在此时，有一人走近人群，岳千山回头一看，正是周智迁。

汪若华松了口气，旋即又把心悬起来。周智迁自然是个能主事的，但性子耿直，碰上脾气不好的梁十三，也不知是否会激化矛盾。

岳千山自然知道是谁把这位大佛请来的，他抬起头朝山庄墙头一看，果然看见个脑袋露了半面，岳千山朝她一笑，小丫头倒也没她想的那般不中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