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半夜里发烧的,全身酸痛并且觉得很冷,身体无法抑制地因为寒冷而颤抖。他知道自己病了,但没有放在心上,起身去上了厕所回来,没有告诉沉睡中的其余人,继续爬上床睡觉。
一晚上没睡好,早上起来,他身体酸痛到无法长时间站立,尤其是腰部简直要断掉。他的身体向来很健康,很少生病,这次可能是因为受了风寒。以前他也有过发烧的经历,还真的很少发烧到这么严重的程度。
埃一直坐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仰头看着天花板。
明歧起床后立刻感觉埃的脸色不太好,很担忧地询问:“埃同学?”
埃面无表情地轻声说:“没事,请不用担心,只是发烧而已。”
“发烧了啊,”明歧抚摸埃的额头,还真是发烧。他很惊讶埃这么强大的人也会生病,不过马上觉得埃也是普通人类体质而已,当然避免不了生病,“快去医务室看看,我带你去。”
埃并没有把这种小疾病放在眼里:“不需要,明天就会好的。”
“不行啦,就算没有大问题也要去看看。”明歧把懒洋洋的埃从沙发上拉起来,推着埃坐上雷狮,他带领着雷狮出门。
走在路上,望莲悄无声息地出现,轻轻扯住埃的衣袖,笑着问候:“怎么了?要去什么地方?”
向来对人很敏感的雷狮竟然没有发现望莲靠近,直到望莲出声的这一刻,它才突然意识到多了一个人,惊恐地蹦起一米高,“呼”地一下从明歧右侧跳到了明歧左侧,远离了陌生的望莲。
承受了超高弹跳的埃险些栽下去,勉强揪住雷狮脖子上的毛稳住重心。
明歧来不及感慨一声“跳得好高”,连忙和望莲打招呼:“望莲先生早上好,埃同学发烧了,我们去医务室看看。”
“发烧了?”望莲很惊奇地睁大眼,身形变成残影消失,下一刻静悄悄地站在雷狮的背上,出现在埃的身后,俯下身用手掌拍住了埃的额头,轻声感慨,“还真的发烧了。”
“嗯,抱歉。”埃微笑,一种“我可以不去练琴了”的解脱感明显地弥漫在了脸上。
望莲的体重似乎很轻,或许用了什么术法让他的体重变得不明显,导致雷狮一时没感觉到背上多了一个人。听到后背上有声音时,雷狮忽然又惊恐地想要跳高高——
“小雷不准动!”明歧大喊。
雷狮瞬间全身僵直,没敢跳起来。
望莲缓缓蹲下,再顺势滑落到地上,侧过头对埃说:“体温很高,赶紧去看看,需要吃退烧药压制一下。今天你好好休息,不用来我这里了。”
“好。”埃点头。
他们到达医务室找了医生,医生认为是风寒引发的高热,给他配了退烧药,再嘱咐他多喝水多休息,如果到了明天还不退烧,那就去外面的医院看看。
埃坐在椅子上,明歧站在他身后,一直看着他脖子一边的一条黑色的痕迹。离开时,明歧随口提起这件事:“你脖子上的那个脏东西还没有消失。”
“啊。”埃觉得这都已经被自己忘记了,伸手去抚摸那段黑线所在的位置,果然那个伤口依然是凹陷下去的,没有愈合平整。他轻声说:“没关系的。”
一整个白天,埃都没有去上课,只是坐在沙发上休息,连午饭和晚饭也是拜托明歧打包带回来。到了晚上,病情丝毫没有好转,他昏昏沉沉地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打发时间,明歧给他裹了小毯子,再让雷狮趴他旁边让他摸着玩。
九点的时候,望莲来敲门,笑着问候说:“埃好一点了吗?”
“貌似并没有好。”明歧觉得这老师真是太体贴了,竟然会亲自上门来慰问生病的学生。
“这么久没有见到埃,我非常想念我的小天使。”望莲走入室内,站在埃身前抚摸他的前额。
“并没有很久不见。”埃略微睁开眼,有气无力地轻声笑道。在深刻体会到患病痛苦的时候,他才觉得其实身体健康地去练琴也很不错。
“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好起来,真是太可怜了……”望莲担忧地皱起眉头,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双手却肆无忌惮地抚摸着埃发烫的脸。
明歧问:“望莲先生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里?”
“我早就知道哟,我的小天使不管身处何地,我都能找到。”他从怀里抽出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有五十毫升左右的澄澈淡绿色液体。他打开瓶盖,解释说:“这是冰玉露,可以保护你的肾脏不受伤害,喝掉吧。”
“嗯,谢谢。”埃已经觉得自己病入膏肓,只盼望赶紧好起来,没有推辞,直接把冰玉露一口吞下。
很清凉的感觉,有少量的甜味以及浓郁的植物汁液气息。他感到这股凉气蔓延到胃里,逐渐扩散到四肢百骸中,竟然很快让体内的燥热都压制下来了一些。
喝下去了才知道——能产生这种奇妙感觉的液体究竟有多珍贵。他看着望莲,嘴巴抿起来,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终究没有说。植物的清香在口腔中长久地弥漫。
“快睡下吧,这样药效更好。”望莲的手指轻轻戳在埃的额头上,指尖发出白光。埃顺从了他的心意,没有用自己的灵力作出抵抗,望莲的力量直接传导入他体内。
他闭上眼,意识逐渐丧失,十余秒后昏睡过去。
望莲抱住他,带他去房间内安置好,出来后面向明歧,很虔诚地交叉十指:“我有事情想要麻烦你们……可以让我住在这里吗?”
“啊!”明歧惊讶了一下,连忙笑着答应,“当然可以!你来住我房间吧。”
“我只要这个沙发就好。”望莲满脸欢喜,想到能和小天使共处一室,他觉得非常幸福。
“不不不你还是住房间里吧——”明歧劝说。
客气了好几个回合,明歧拗不过他,只能让这个天英帝国境内重量级的钢琴师晚上睡沙发。
望莲坐在沙发上,抱着埃刚刚靠过的大枕头,认真地问明歧:“你觉得埃是怎样的人呢?”
“这个问题,太……太抽象了。”明歧不好意思地笑道。埃同学就是个比较抽象的人,简直像个概念生物,他根本捉摸不准。
“那我缩小一下范围……你有没有觉得,他和正常人不一样?”
“他一直和正常人不一样。”
“啊,我不是特指他的才华。”望莲解释,“我想知道……他的……思想方面?不一样也就是指……有点奇怪的地方?”
明歧思索一会儿,比较笼统地概括说:“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也觉得他这个人好奇怪,相处久了就习惯了,他挺正常的。”
“嗯……”望莲觉得这不是自己想听到的答案,思索怎么样把问题提得更清楚一点,慢慢地阐述说:“我觉得他不擅长与人打交道,不会主动表达。在拥有卓越才能的同时,似乎生来被剥夺了什么——好像是他的感情。我感觉他似乎有一部分的感情缺失了,他表现得……有些冷淡。”
明歧安静地听着。望莲和埃相处并不久,但似乎已经比较清晰地捕捉到埃的不同之处了。
望莲继续说:“我知道他是天才,但我不希望把他特殊化,所以一直都用平常心对待他。后来觉得……他还是和普通人不一样,我捉摸不清他。”
“习惯就好了。”明歧傻笑,“埃同学其实很可爱很耿直,你不用想太多,他不是个很复杂的人。”
“嗯……我确实多虑了。”望莲重新露出微笑,感谢地点头,“我想请你认真回答一个问题——你觉得,他的情商怎么样?”
明歧愣了一下,不太确定地回应说:“在我心目中……挺……挺好的?”
在他们的学习生涯中,大家都只关心智商,情商这种比较缥缈的东西基本不会受到关注。明歧一直觉得埃很完美,所谓的情商应该也很高,和他相处一直挺融洽的。
“这样啊。”望莲接受了明歧的意见,没再继续说话。
他竟然觉得埃的情商跌破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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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明歧都醒了,埃却没有醒来的迹象。明歧赶紧去敲他房门,望莲也忧心忡忡地等着。
房间内传来模糊的回应声,明歧打开房门,看到埃依然侧躺在床上,眼睛半睁着,脸色苍白与潮红交织,没有想要起床的**。
“早上好。”埃勉强地露出微笑,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状态比昨天更差了,于是很客观地说,“送我去医院吧。”
明歧赶紧带他上医院。
这次做了复杂的检查,医生依然认为这是受了风寒而感冒发烧,看检查结果,发现他身体机能还在顽强运转,基本可以自己挺过去,于是只是给他配了药性更强的退烧药。
在医院折腾了接近三个小时的埃已经不想动弹,后来全靠明歧背着他到处走,明歧觉得自己简直背了一个冬日里的暖宝宝。
埃吃了药,回到房间继续休息,望莲又给他带来了冰玉露。吃药没有明显的效果,喝了冰玉露后倒是把高温压制了下去。
还是练琴好了,不想要再生病了。他在朦胧之中无奈地感慨。
发烧的第三日,他醒来后觉得体温降下去了,全身也轻松了起来,但是出现了严重的耳鸣。
有超高分贝的尖锐声音在他耳中穿梭,像是一列尖叫的火车从脑袋的这一头开到另一头,再从另一头开到这一头,让他的大脑很不舒服,完全打不起精神。
他听不到明歧和望莲说话,明歧大声咆哮,他才能听到模糊的声音。
望莲却突然崩溃了,蓝色的眼睛萤光闪闪,似乎马上就要有眼泪掉下来。只有他知道听力对学习音乐的人来说有多重要,埃这么出色的听力——不能有任何闪失!哪怕损失一点都不可以!
埃再被送到了医院,医生还是检查不出什么原因。再次做了一系列更详细的检查以后,终于有了一点眉目,一群医生跑去开会,得出一个结论:似乎是中毒,到底是什么毒素,还不明确。
埃一脸茫然,没听清楚别人到底在对他说什么,就莫名其妙地住了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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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第六章(1)缺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