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初暮带着郁生逛了许久,大街上人来人往,魔界的集市也是十分热闹好玩的。
什么东西,只要郁生的目光停留几秒,谢初暮都会下意识买给郁生。
果然,存在极致偏爱,顶着荆南砚的身份,谢初暮对人的态度就是不一样。
郁生的手中本来只有一串糖葫芦,渐渐手里的东西就多到拿不下,只能往芥子袋中放了。
他本来不想收,毕竟荆南砚就不是喜欢这些小玩意儿的人,会破坏人家不食烟火的人设。
可是这些东西,郁生倒是挺喜欢的。既然,他已经收了糖葫芦,那收下其他东西,也没有关系吧……
在街上时,频繁会有路人打量郁生的面容,魔界何时多了一位这样的美人?
有人认出郁生就是尊主的道侣,都会围过来多看两眼。
谢初暮发现之后,脸顿时就黑了,直接拉着郁生回到九狱殿。
“主人,有两个坏消息,您想先听哪一个?”小果怯怯开口。
“都是坏消息,还有什么好挑的。垃圾桶里找苍蝇和蛆,谁比谁更恶心吗?算了,先说最坏的那个吧。”
“最坏的消息,是……荆南砚去亡界找您的三魂七魄了,他想用魂玉温养您的残魂。只是,他寻遍亡界,都没有您,这人就猜您还活着。”
“哦,还有一个呢?”郁生挑眉问道。
“谢初暮去偏殿发现笙默不见了,他正在逼问那些侍女……他会不会发现您的身份?”
“身份?迟早有捅破的一天,我已经想开了……”
没想到谢初暮都和正主在一起了,还能想起他这个替身,真难为他……那么滥情!
小果猜到郁生心里所想,连忙补充道:“呃,其实谢初暮是为了荆南砚。他担心荆南砚看到笙默心里会不舒服,想替荆南砚除掉您。他没有想到,您不见了,命人找到您后,就地杀了……”
“那谢初暮,他现在人呢?”郁生喝了口水,慢条斯理道。
“他,好像快到九狱殿了……”小果口吻迟疑道。
郁生闻言,随即侧着身,躺在床榻上。刚闭上眼,郁生就发觉水里的药起作用了。
这药有一个时辰的药效,在外人看来,如同真的睡着了一般。
谢初暮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殿中,一眼就看见正熟睡的郁生。
他嘴角不禁泛起一抹浅笑,那笑中透着宠溺与温柔。
谢初暮缓缓走到床榻前,静静凝视着,而后伸出手,指尖轻柔地抚上郁生的脸。
他感受着那细腻的触感,俯身亲了上去。
见郁生毫无醒来的迹象,他便轻轻地紧拥着她,欣然入眠。
一个时辰后,郁生在谢初暮睡着之后,缓缓睁开双眸,目光中透着复杂神情。
郁生的视线定格在谢初暮那俊美的睡颜上,一下子失了神。
他不由自主地将手伸了出去,指尖慢慢靠近他的脸,沿着他的轮廓轻轻滑动,像是在触摸一个易碎的东西。
郁生的心中不由自主地感叹,无论多少次,见到谢初暮的脸,还是会被吸引。
“主人,他可是您的仇人。您可不要见他好看,恋爱脑上头……就心软了。”
“我才不会,我只是喜欢他那张脸,又不是他这个人。放心吧,我不爱他……”
这谢初暮生得这般好看,可他的心也不是一般黑。
想到这儿,郁生似是突然惊醒,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而后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随后,郁生拿出藏于袖中的匕首,寒光毕露。
小果惊讶道:“主人,您不要命了!谢初暮经历过那么多暗杀,就您这点儿修为,就是以卵击石,自讨苦吃啊……”
“我知道。”郁生挑眉微笑,眼中尽是得意的光芒。
郁生握紧匕首,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谢初暮的胸膛刺去。
然而,谢初暮的剑似乎感受到危险,“噌”的一声出鞘。
又是这剑,来坏他的事!瞬间,一人一剑便缠斗起来。
打斗声惊动了谢初暮,稍一思忖,谢初暮便明白了。
想到某处,他不由地低眸,喉结移动,像是在强压下喉咙里的酸楚,可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刀割般难受。
谢初暮默默地收回佩剑,缓缓抬手,寒光一闪,剑刃毫不留情地斩断了郁生的发丝。
他似是被抽离了所有力气,手臂缓缓落下,剑刃“哐当”落地。
随后,谢初暮缓缓弯下腰,那动作宛如一位虔诚的信徒。每一寸动作都显得极为沉重。
他的手触碰到那几缕掉落的发丝,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捡起。
谢初暮静静地站在原地,手中紧紧握着那缕头发,眼睛直直地盯着,神情变得格外空茫。
时间仿佛静止了,谢初暮久久地出神,思绪不由地回到从前。
阿娘时常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窗前,手里紧紧地握着两缕打了结的头发。
她就那样出着神,仿若已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阳光洒在她身上,却驱不散她周身散发的孤寂与哀愁。
他那时五岁,瞧见阿娘发呆的模样。
谢初暮不由地跑过去,紧紧抱住她的腿,仰起头,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脆生生地问道:“阿娘,你怎么了?”
然而阿娘仿若未闻,她的眼神空洞,口中只是不断地喃喃自语:“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每一个字从她口中吐出都像是裹着无尽的思念与悲戚。
一滴晶莹的泪从她的眼角滑落,紧接着又是一滴,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地滚落。
谢初暮见自己的娘亲落泪,小手搂得更紧了些,奶声奶气地说道:“阿娘,别哭了。”
可是阿娘没有理会他,她就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一般,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句“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哈哈,哈哈……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突然,谢初暮放声大笑,竟不知他自己,何时也成了阿娘那样的人。
“夫妻思爱?”笑话,都只是个笑话罢了!
谢初暮笑着笑着肩膀耸动了起来,泪水一颗接着一颗滑落。
阿砚,自始至终,都只是想杀了他,谢初暮默默地将那缕发丝收入怀中。
“小果,这谢初暮哭了,他疯了?”
“没有吧,我估计是您……把他刺激狠了,精神有点错乱了。”
谢初暮猛地拉过郁生,把他紧紧压在身下。随后,埋着头,狠狠地咬在郁生的脖子上。
郁生吃痛,眼中满是怨恨,鼻音浓浓:“放开,谢初暮,放开吾……”
他这一咬十分凶狠,在郁生的脖子上留下一个深深的洞,鲜血汩汩往外流。
谢初暮弯起唇角,自嘲似冷冷一笑:“只要你还在我的身边,想杀我的机会,多得是。”
他带着满心的哀伤再次看向郁生,终是罢了手,低声道:“算了,没意思,睡吧。”
谢初暮用魔力给郁生止了血,为郁生盖好被子,静静地抱着他再次睡去。
而郁生,睁着眼,一夜被各种情绪淹没,难以入眠。
等到清晨有了那么几分钟的浅眠,郁生再睁眼时,谢初暮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忽地,郁生的心中涌起一阵不安。此时,殿外传来一阵哭喊声,那声音凄惨而绝望,像是一把尖锐的钩子,狠狠勾住了人的心。
郁生想出门看一下,侍女们满脸惊恐地拦着,强自镇定地说:“仙上,外面凶险,还请您不要出去。”
“是啊,仙上,尊主不会让您出去的。”
“您听奴家们一言,不要出去,可以吗?”
“主人,我觉得您还是您听她们的,别出去了。外面的情况太血腥了,我怕您接受不了。”小果露出微笑,想让郁生打消出门念头。
“什么太血腥了?你这么一说,我更要去看一下了。”
怪他嘴太碎了,劝不住,小果叹息道。
郁生哪里还肯听,匆忙整理好衣衫便想出门,侍女们跪了一地。
见状,郁生便生气地说:“你们拦不住的,吾不想对你们出手。你们都起来,是吾自己要走,和你们无关。”
侍女们依旧跪在地上,郁生自知多说无用,直接用瞬移符离开了。
谢初暮若是真不让他出门,大可以用阵法困住他。或者是下药,封闭他的五感,让他一睡不醒,无法感知外面。
而不是派几个修为低下的侍女守着他,听这声音,离九狱殿不远。
所以,谢初暮有可能是故意引他过去?
那是一片竹林,林中央有一处空地和竹屋,就见谢初暮正站在那里。
眼前的场景令郁生有些胆寒,只见一群活人被囚于铁笼中,像是待宰的羔羊一般。
竹林内弥漫着死亡与腐臭的气息,这气息如同实质的浓雾,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寸空间。
黑暗的竹林里似乎有无数双邪恶的眼睛在闪烁,时不时传来微弱的“嘶嘶”声。
蛊虫在竹林里肆虐着,相互啃噬着血肉。
那些蛊虫,有的浑身黏腻,所经之处留下一道闪烁着暗光的痕迹,好似一滩滩**的液体在地上蜿蜒爬行。
有些蛊虫长着密密麻麻的细腿,腿上还带着尖尖的刺。
它们在地面、甚至是竹子上肆意乱爬,发出沙沙的声音,就像是死神在轻声摩挲着镰刀。
有几只蛊虫体型硕大,身上长满了诡异的疙瘩,随着它们的蠕动,疙瘩里似乎还会流出不知名的黄绿色液体。
郁生看了有些想吐,幸好昨日没有吃多,否则就忍不住了。
鲜血四处飞溅,在地面上汇聚成一滩滩令人毛骨悚然的血泊。
血泊中夹杂着活人的残渣,断裂的手指、破碎的肉块,一块一块地散落在各处。
白骨在血水中若隐若现,偶尔有一两块带着头发的头皮黏在竹身,惨绝人寰啊!
然而,谢初暮嘴角带着一抹令人胆寒的微笑,眼睛里透着一种病态的兴奋,静静地观赏着蛊虫之间的自相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