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出乎阮苾的意料,五皇子参源果然没有认真地调查关于她失足落崖的原因,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了大王。
大王虽然没有那么好糊弄,但见阮苾自己对凶手的追踪也没有放在心上,又急于回宫处理政务,索性应承了参源的一堆胡乱解说。
所有人都在准备回宫的事情,小鹂也早早将阮苾的物品拾掇干净,阮苾一个人牵着双尾猴在离营地不远处的小树林中闲逛。自从这双尾猴的伤被瑾羽治好之后就开始暴露了它的天性,到处上蹿下跳,根本由不得阮苾控制。
瑾羽为阮苾制作了一个特质的项圈,将项圈套于双尾猴颈部,只要那猴子乱动脖子就会被项圈勒紧,以达到听话的目的。
刚开始时,阮苾还是挺心疼小猴子被束缚了,后来发现小猴子实在太闹腾,带上项圈能有效约束它的调皮,按照瑾羽的做法,小猴子很是挺话。
“大家都在收拾行李了,你怎么还在这里悠闲?”
顺着声音找寻,太子轲背着手站在林子尽头,一身绿袖长衫,颇有几分读书人的气韵,不像一位高高在上的太子,眉眼间含着笑意:“怎么?这里现在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话不能实说?”
听罢,阮苾低下眉眼,思索着自己应该怎么回应他:“我之前与你确不相识,实在不知太子殿下在说些什么,也的确没有什么话需要骗你。”
阮苾拽了拽拴小猴子的缰绳,不让小猴继续向前靠近太子。
见阮苾依旧矢口否认,太子轲也没有继续在为难她,他爬到一棵长满红色果实的树上摘了一把果子,一边往嘴里塞果子一边跑过来靠近阮苾。
阮苾满心以为太子跑过来是将果子拿来给她尝尝,谁知太子走近后看了阮苾一眼,阮苾配合地摊开手接果子,结果太子立刻蹲了下来将剩下的果子都给了猴子。
小猴子接过果子兴奋不己,一阵蹦跶,将果子全部包在嘴中,阮苾咽了咽口水,悻悻地将手缩了回去。
“我刚刚尝了,这果子有些苦涩。”
阮苾:“……”
只见,刚才还满心欢喜的小猴被果子呛得直咧嘴,阮苾憋足了面见太子的严肃表情,见太子捉弄小猴的情形实在是忍不住地笑开了。
没想到,一向不苟言笑的王上居然会生出这般有趣的儿子,阮苾对太子的态度缓和了不少。
“走,我带你回王宫,那里有你从来没有吃过的东西。”太子轲拉着阮苾的手往王帐走去。
阮苾不习惯手中牵着猴子,自己还被别人牵着,有种被太子当猴耍的意味,于是甩开了太子的手,紧紧跟在他的后面。
半路上,瑾羽带着小鹂前来寻小姐,见阮苾对太子没了戒心,似乎对阮苾有些不满:“大早上一个人离开,不怕我们担心吗,万一你又迷路了岳父大人怪罪下来我该怎么办?”
瑾羽故意把“岳父大人”几个字说得极高,太子轲听后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见阮苾有了人陪伴就与阮苾道别离开,走前附在她的耳边嘱咐了几句话。
“他都和你说了些什么?”瑾羽望着太子轲远去的背影问阮苾道。
“他说双尾猴只属于森林,养在府内它会不开心的,让我回去前放了小猴子。”
“那我们就放了它吧!”
“果真要放?”
“嗯。”
阮苾实在不愿意听从太子与瑾羽的做法,不想放回小猴。回到府里又变成阮苾一个人,太孤独了,要是小猴跟她回了家,阮苾就有了玩伴,为此她早就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小淘”,淘气的“淘”。
“小淘,你要回去吗?”
没办法,阮苾自己难以抉择,索性蹲下来问正在拿着树枝剔牙的小淘,让它自己决定自己的去留。
小淘与阮苾住了几日,像是能听得懂她的话,它乖乖地点点头,指着树林深处,看样子它是不想同阮苾回去的。
“那好吧,我让你回家!”阮苾松开小淘脖子上的项圈:“你走吧。”
被释放的小淘一下子窜回树上,定睛回望阮苾两眼便混入了丛林深处。
“小姐,你发现了吗,你居然会对某样东西有了不舍的感觉,开始学会难过了!”
阮苾看着小淘消失的地方正出神,小鹂上前戳了戳小姐的胳膊,把阮苾拉回现实。
“难过的感觉真不舒服,我宁愿从来都不会。”
“这是什么话,小姐这次掉入山崖反而因祸得福,病情好了许多,人也聪明了不少,家主夫人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不想了,我们回去吧,不要让他们等着急了!”
马车回宫路上,瑾羽被叫去与太子轲同乘一辆车,说是太子轲又犯了病,需要瑾羽前去治疗。
一路上也没有见到草球,小鹂说医馆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草球先瑾羽一步回去处理,狩猎活动之后就没有见过他。
坐在车上,阮苾一句话也不想说,心中一直在想太子对她耳语的那番话,瑾羽问阮苾的时候,她只告诉了一半。
太子还跟阮苾说,大王那日留他一人在帐中密谈,告诉太子轲,瑾羽向大王求娶她时,大王并没有答应。等到回到王宫,大王就会下旨将阮苾嫁给太子。
一开始,大王就像是有心防备瑾羽,又像是已经猜到如今太子的心思,对瑾羽的赐婚迟迟不肯应允,只是敷衍了一番,好叫瑾羽安心。
回到府中,阮苾将自己关在院中,除了小鹂给她端来一日三餐,就连瑾羽到府中找阮苾,也被她赶了出去。
娘亲从小鹂那处听说阮苾此次出行病情有了明显的改善,也是一个他人眼中能哭会笑的正常姑娘,心中欢喜,带着红鸾亲自到院中看女儿,当被阮苾拒之门外时,她以为小鹂欺骗了她,认为女儿的病情更加严重,喊来大夫为她诊治。
悠闲地躺在床上,老大夫为阮苾搭脉确诊,阮苾的病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嘴巴严谨,深得娘亲信任。
老大夫反复地在阮苾脉搏处调整位置,看得出他根本瞧不出阮苾到底为什么变成如此。
“小姐因行程途中过劳所致,这几日让她安心休息,老夫再开几副凝神的方子,调养一下即可。”
老大夫果然是老大夫,即使瞧不出病因,也可以装得什么都懂一样,阮苾心中暗自佩服。
老大夫不到片刻便走了,娘亲坐到床沿上抚着阮苾的头发:“好孩子,你在西郊猎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苏大夫的随从几日前跑来府中告诉我们你被人推下了梦幽崖,害得我和你父亲几宿没合眼。还好老天眷顾你是个命大的孩子,否则,我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下去。”
“娘亲……”话到嘴边,阮苾又咽了回去。
换做以前,阮苾一定会将阮芸推她入崖的事情告诉娘亲,而如今的阮芸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被二娘狠狠地打了一顿,家主夫人又不是她的亲娘,知道了实情后阮芸岂不是会没有命?
“怎么了,我的苾儿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心事?”
“没,没什么事情。”
“咦?小鹂,你在猎场为小姐收拾东西时是不是走神了,这把剑怎么在苾儿房里,该不是你思慕哪个将军将人家的佩剑给顺回来了?”
“回夫人,这是小姐自己的剑。”小鹂如实回答。
“哎呀,我这个脑子!怎么忘记把则生剑还给太子殿下!”阮苾心中自责着,看着娘亲拿着剑左右端详,一把夺过宝剑。
“这是我捡的,觉得好看就拿了回来,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人家也不会追来讨要的。”
“你这孩子,怎么出了趟门竟然学会撒谎了?你当娘亲看不出来这是一把举世无双的宝剑?这般锋利,这般剑气,就连当年你外公都不曾佩戴过,还不肯说实话?”
了解我的人都以为我的病情好转了,可阮苾还是觉得自己够笨的,娘亲是护国大将军的千金,从小就跟随着外公在军营里生活,见过无数的兵刃,也识得所有的兵刃,现在阮苾居然还拿着一把剑欺骗她,怕是自己病的不轻。
“这……这的确是我在……梦幽崖崖底捡的,只不过……只不过后来……后来知道了它的主人……主人是……是太子轲。”荒稷的剑法阮苾没有学会,倒是学会了他一紧张就结巴的毛病。
“太子,太子,太子……啊!太子啊!”娘亲如梦初醒般。
接下来,娘亲屏退了身边所有的人,阮苾把她一直以来纠结在心中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娘亲。
“你如此这般无礼,大王与太子当真没有责罚你?”
阮苾肯定地点点头。
“那就好,好孩子,咱们大王对我们这些臣子的家眷算是仁至义尽。”娘亲很是欣慰,此次围猎,不光阮苾的病情有了起色,就连井申表哥的心病也好了不少,又恢复成为季都城内一位翩翩少年郎。
红鸾隔门通禀,瑾羽又来阮府,但不是向着霁绣院走来,而是直奔阮芸的青涵居。
“他最近是不是来得太勤了些?老爷他默许了,我还没答应呢,也不看看这府里是谁做主。”瑾羽这样的三番五次地不请自来,让家主夫人有些恼火:“红鸾你去跟着他,看看到底他在搞什么名堂。”
红鸾应声去了阮芸那处,小半盏茶的功夫便回来了。
“苏大夫好像是抓住了二小姐的把柄,说什么手上有二小姐的牡丹花手绢。”
“哼!我看这小子是拿了那贱丫头的贴身物件,好叫她也赞同他与苾儿在一起。可惜,我苾儿的婚事不是谁都能左右的。”
“不是啊,夫人,奴婢知道其中的缘由。奴婢与小姐一同在西郊猎场,听守卫的士兵说得真真的,在小姐推下山崖的灌木丛里找到一方手绢,那手绢上绣的就是牡丹花!”
“她不是生病没去成猎场吗?”
面对母亲的追问,小鹂还想继续说下去,阮苾悄悄给小鹂一个暗示,让她不要再说下去了,可小鹂仍是把她知道的情况全部说了出来。
没想到,娘亲将阮苾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先前以为小鹂毫无依据的信口开河,毕竟阮苾与阮芸是亲姐妹,两个人再有多大的矛盾也不致于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阮苾的举动恰恰证实了小鹂的话全部都是真的。
“娘亲,你不要生气,我现在不是好好的,而且病也好得七七八八。”阮苾从床上跳起,拉着准备往外走怒火中烧的娘亲。
此时小鹂却扒开阮苾扯着家主夫人衣服的手,好让家主夫人找阮芸算帐。
“井申哥哥呢?他还在我们家吗?”
“傅少爷还在府中,但他一早带着荒稷那厮出门参加左襄王之子邯穆举办的私人比武大赛,估计要到午后才能回来。”
那该如何是好,宰相大人早晨也被王上喊进宫里,到现在也没有回来,二娘叶霜如今也不管阮芸的任何事情,阮芸这下孤立无援了。
“小姐,你还是想想你自己该怎么办吧,你与苏大夫的婚事悬而未定,大王肯定是另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