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尘殿 第12章 套路送礼

看不见阮苾的这些日子里，瑾羽总是会制造一些机会托府中的小厮带给她。

比如，他从敏歆曾经在医馆住的房间里偷一件衣服（敏歆回宫时一样东西都没有带走，衣服也很多，拿一件也发现不了），衣服内衬里面藏了一封写给阮苾的信。

瑾羽将衣服整整齐齐地叠好后，亲自送到阮府，递给送衣小厮一锭银子又亲眼看着他拿往后院才安心离开。

可是千算万算，瑾羽还是算漏了精明能干的家主夫人。

家主夫人看到捧着衣服的小厮便询问衣服的来历，当听到小厮回禀：“是大小姐流落在外时穿的衣裳落在了医馆，医馆的老板亲自送来。”家主夫人当机立断让小厮将这衣服拿到僻静之处烧掉。

家主夫人对这衣服一脸的厌弃：“这是大小姐遭难时穿的，衣服上肯定沾了晦气。如今大小姐平安归来，这些晦气玩意儿自然要祛除。”

她又摸了摸衣服，又说：“衣服倒是好衣服，但我阮家大小姐从不缺一件衣服。烧了，烧了吧。”

小厮不敢违抗主命，信便随衣服一同化为了灰烬……

借衣送信的方法以失败告终，但瑾羽不知道，还是乐此不疲地借着由头往阮府门口凑。

瑾羽对阮府上下众人不相信自己能够治疗大小姐的顽疾了然于心，于是他便采取了迂回战术。

托隔壁云集赌坊的福，瑾羽的医馆还未开张，他医学知名度已经名满季都。

在季都十里奉安街上，人们一提到生病就想起瑾羽，他如今是季都百姓当中人尽皆知的药到病除，妙手回春，医者仁心，不求富贵的活“医神”。

就连当朝王上都听闻季都城内来了一位乐善好施的大夫，又从他的宝贝三女儿敏歆口中得知，这位青年在敏歆流落民间的时候，曾与敏歆并肩作战一同打败了妖狐沉鱼（这都是敏歆在她父王面前添油加醋的结果，可人家父王就吃这一套）。

每每说道大战妖狐那一段，听得季王十分振奋，直夸他的女儿巾帼不让须眉，瑾羽青年才俊文武双全，特意为瑾羽的医馆赐名：“尚仁医馆”并下旨让工匠加紧制作匾额务必在医馆开张当日送达。

为了能再联系阮苾，瑾羽送来几副调理身体的药材，将信藏于药材中万无一失。

瑾羽还是不知，阮苾喝的每一副药，都必须通过家主夫人的允许。

小厮将瑾羽送来的药呈给夫人过目，但夫人不通医理自然不知道药的配方，她考虑到瑾羽如今在季都城行医的名声鹊起，就连大王都对他另眼相看，不少王公大臣也都开始找瑾羽看病。

瑾羽本就是初入都城，身份不明的毛头小子，念及他是王君看重的人，自然怠慢不得。可苾儿的身体本就虚弱，用药方面不能马虎。

于是，家主夫人同意留下这些药材，让丫鬟熬给自己先试喝一下，效果好的话再给大小姐熬制。

膳房的丫鬟熬药时没有注意到最上层的药包里有信纸，顺手将药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倒入炉中熬制。

家主夫人小抿一口尝尝药效，觉得瑾羽的补药不仅苦其中还自带一股莫名的墨汁味儿，料定女儿不会喝这种难喝的补药，便吩咐膳房将剩下的药存起来，不许熬给大小姐服用。

瑾羽以药送信的方法依然败北，他初入季城怎会知就连平常的小户人家熬药也不一定是吃药人本人，何况生在官宦世家的我更不会亲自接触药包。

那熬药丫鬟没有看到那封信，即使发现了家主夫人才是第一个看信之人，最后也不流到阮苾的手里。

瑾羽几次三番的往阮府送物品给阮苾，一来二去家主夫人开始知道他的心思。

家主夫人本就不待见这初出茅庐什么也不是的白丁，仗着大王对他的几分欣赏就认不清自己的身份。瑾羽在季都城再怎么出名也只是个平民，他再受大王的喜爱也仅是赐块牌匾，又没有让他入仕为官。

虽然阮苾先天有疾，不是个正常的大家闺秀，但宰相与家主夫人对她择婿的要求是相当高，不亚于大王为公主选驸马。

虽不要求对方一定是王公贵族子弟，但对方家境优渥、门第显赫那是必须的。而瑾羽怎么算都不在家主夫人画的择婿圈之内，平日里阮府上下表面上对他客客气气只是碍于他是大小姐的救命恩人以及大王对他的一丝青睐，暗地里谁也没有把他当回事。

一连几天，阮苾独自待在自己的霁秀院内，回来之后的日子里她再也没有去过阮芸的青涵居拔阮芸种的花，摘阮芸种的果。

以前的阮苾一直都待在府内，若大的阮府是她全部的世界。

阮苾没有一个可以说话解闷的朋友，只有家主夫人母家的井申表哥来府中做客时愿意带着她去捉蛐蛐，摘葡萄。

但傅家哥哥一年只会在逢年过节时才能遇到，府中唯一与阮苾一起长大的也就只有阮芸。

从小到大，阮苾同阮芸没少打过架，阮芸没少在背地里揍过阮苾。

尽管如此阮苾不知道被打会痛，痛了就要哭着喊疼，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和阮芸玩耍。

阮芸才不屑于与阮苾这个傻姐姐玩乐，她有数不清的知己好友。

阮芸从小就会结交一些志同道合的世家小姐，与她们切磋琴棋书画等各方面的技艺，一来二去她们便成了闺中密友。

可阮芸从不会带着她的好友回家，一来怕家主夫人当着好友的面冷嘲热讽她是个庶女，二来怕好友们知道她有个白痴姐姐会笑话她。

阮苾却一直把阮芸当作她唯一的朋友，每次趁阮芸在府中时去青涵居堵她。

阮芸心情好时，对阮苾是避而不见，让丫鬟小婵随便找个由头打发这个傻姐姐离开，自己一人躲在屋中弹琴唱歌；心情不好时阮苾正好是她的出气包，把小鹂支开后，对阮苾狠狠胖揍一顿。

阮芸打人的手法很有一套，打得相当疼，但不伤肌肤看不出被打的痕迹，应该是打姐姐多年积累的经验。

这样，阮芸既打出了气，又不会担心被小鹂发现报告家主夫人，而阮苾这个被打的姐姐是个连痛都不会喊也不会哭的傻子，一举两得，她倒是会算计。

每次，阮苾为了能让阮芸注意到她，她我玩耍，时常跑去阮芸的院子里捣点小乱，比如在阮芸喜欢的牡丹花里放上几条毛毛虫，等阮芸摘花的时候吓她一跳。或者趁阮芸洗澡的时候偷偷将她要抹的香脂换成猪油，让她莫名其妙的臭烘烘一整天。

因为这样就能让阮芸有点脾气，一生气自然注意力就放在阮苾这里，阮苾便能花上一整天与她玩猫和老鼠的游戏。

自从阮苾遇险后遇到了瑾羽、敏歆等等一些府外之人，从陌生到无话不谈的知己，忽然觉得自己的生活丰富起来。

阮苾的生命不再被圈在阮府一角，原来她也可以像阮芸那样交到很多的朋友。有了更多能和自己玩到一起的伙伴，阮苾便把阮芸抛诸脑后，阮芸不找她，她索性也不再找阮芸去。

阮苾每天都趴在窗台呆呆地守着院门口，盼着瑾羽他们能来找她，带她出府去聚贤楼，边大口吃肉边听着流觞曲水里的戏曲。

阮苾也不了解此时的瑾羽为能见她，已在阮府外与阮府上下斗智斗勇了多日，只是以为他忙着医馆开业的事情抽不开身。

阮苾相信医馆开业那日，瑾羽一定会带她参观医馆的布置。

这是阮苾离开医馆时，与瑾羽的约定。

这几日，阮苾倒是收到了敏歆从王宫里托人带来的礼物。礼物里有不少珍贵的珠宝首饰，还有只有在王宫内才能吃到的点心美食。

季国王族历代很少御赐给臣下礼物，只有在将军征战胜利凯旋归朝时赏赐一些布帛器皿以示对将军的嘉奖。

本朝也只有护城将军傅相得到过王族的赏赐，阮家虽说是官宦世家，阮文信官拜宰相早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位也从未享受过如此殊荣。

而今，王宫里赐给阮府如此厚重的物品，更是无上的荣耀。爹爹与娘亲看到这些御赐之物兴喜万分，尤其是家主夫人，因为这是她的女儿阮苾带给阮家的无限荣光，她的父亲和女儿都是她的骄傲。

阮文信按照圣旨的要求将所有赏赐的物件抬到阮苾的房间任由我处置。阮苾倒是没有觉得王宫里赏赐的物件有多宝贵，只是对敏歆对她的心意感到非常高兴。

敏歆曾将阮苾的红玉思寞花簪向瑾羽换了银两，当时许诺阮苾送十支一模一样的簪子，她果然没有食言，那十支花簪虽不及阮苾原先那支思寞花的精巧，但各个花色也都是极品中的极品。

阮苾与敏歆曾约定吃遍天下的美食，敏歆承诺过，要带阮苾到王宫的膳房里去吃皮包肉多的透明饺子、蘸着蜂蜜吃的花米糕……

阮苾虽不能随意入宫，但敏歆将所有美食直接带到她的身边。

阮苾随即收拾包裹去王宫找敏歆，家主夫人一把拦住她的冲动，安慰道：“娘知道你和三公主一见如故，但王宫不是想去就能去的地方。放心，一切等爹爹安排。”

说罢视意小鹂将阮苾的包裹从肩上卸下。

好几日里阮苾都乖乖地呆在院内，坐在院中空旷的草坪上拔草，时不时地唤小鹂去爹爹那处打探自己入宫的消息，巴巴地等着爹爹的回应。

左等右等只是等来了小鹂打探到的一句话：“等待时机。”

院中的草坪都已被我薅光了一小半，可，时机什么时候来呢？

阮芸见阮苾回来这么些天，居然一次都没有去她的青涵居捣乱，生怕阮苾一个人呆在院里憋足了坏心思再去整她。阮芸特意吩咐小婵端来一份糕点到霁秀院给阮苾接风洗尘，暗地里让小婵观察大小姐的动向，以备她做出反应。

端着糕点的小婵还没到霁秀院门口就被家主夫人身边的红鸾碰见，直接把小婵给赶了回去。阮芸得知此事只能把怨气偷偷咽下，索性井水不犯河水，也不再上门挑衅了。

小鹂如往日那般，每到卯时左右都会端着洗漱用具等阮苾睡醒起床。

还没等小鹂打开房门，阮苾听到房门外脸盆落地的声音随后传来小鹂一声尖叫：“闹鬼了！闹鬼了！”

小鹂的高嗓门算是被阮苾这些年训练出来了，没过多长时间就惊动了家主夫人。

众人闻讯而来一看，小鹂所谓的闹鬼是因为院中莫名其妙的多了一棵梨花树。

阮苾的霁秀院曾经是花团锦簇，由于她的入住，家主夫人早就把院内改造成一片平整的草坪，并命人不允许种花种树，这样的院子才不会使阮苾被石头、树枝划伤。

府中早有规定，大小姐的院内不能种树，所以这从天而降的梨花树自然不会是府中下人所为。树下也没有翻土的痕迹，好像种在院中很长时间。

阮苾还未洗漱便跑到梨花树旁端详，这棵小树居然比她还要高上半头，每个枝条上都开满了玉色的花苞，看样子等天再暖一暖就会开满一树的梨花了。

多么像瑾羽医馆后院的梨花啊，有它在好像又回到了医馆，回忆起在医馆的甜蜜回忆，阮苾摇晃着娘亲的胳膊撒着娇想要把树留下来。

家主夫人对女儿的撒娇毫无抵抗，加上阮苾最近的确安分多了，不会再爬树上房揭瓦了就同意了阮苾的请求，不再追究树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