钜子在魔世（空俏同人） 第2章 第二章

魔世的自然环境远比人世恶劣得多，有水的地方魔族聚居，其余荒漠往往一片死寂。

网中人押送俏如来在荒漠走了许久，几乎听不到他的动静。时已薄暮，入夜后的荒漠将寒冷彻骨，人类的体质未必经受得起。他这样思考时，俏如来却开口了：“妖神将，可否容俏如来顺道去一个地方？”

网中人正要拒绝，却想起了此地离帝女精国很近了。

“日落前若到不了营地，你会冻死途中。”网中人只是如此回应。

“多谢妖神将。”俏如来颔首致谢。

幽暗联盟由诸多小国组成，占据了魔世自然条件最优越的环境。帝女精国位于幽暗联盟的边界，多山川峡谷，素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夕阳已斜，俏如来按着当初胜絃主所说，找到了峡谷入口那座孤独的墓碑。

据说，当年元邪皇入侵，魔伶公主就战死在这条通往暗盟的咽喉要道前，寸步不退。

在她死后，暗盟遵其意愿，将她埋葬在峡谷入口，永世守护帝女精国。

俏如来走到那一方小小的墓碑前，左侧面颊仍未忘记当初血纹魔瘟的灼痛。魔族的爱恨，轰轰烈烈，就如同眼前的落日，悲壮而凄美决绝。俏如来跪在墓前，静静凝视着这座未刻名姓的墓碑。

牺牲，守护……俏如来比谁都明白这座无名碑的意义。

“俏如来，不会辜负你……”他的手指一遍遍描摹着那本该深刻的名字。

“俏如来先生？”一个少年抱着一捧花惊诧地走近。

不远处伫立的网中人警惕道：“你是何人？”

“妖神将，他只是一个故人，请容俏如来与故人少叙几句吧。”俏如来起身道。

这名少年身上明显散发着人类的气息，网中人并未放下防备，但也不再阻止，只是静观其变。

“先生，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少年感慨道，“公主生前，总是念着你……她总说若是俏如来先生在，会怎样怎样做……”

“阿余，这段时间你还好吗？”俏如来关切道。

少年本还有不少关于公主的事想与他说，却听他打断了自己，便回答道：“先生放心，毕竟从小就生活在魔世，公主虽不在，但我能照顾自己。只是……”

“怎么了？”俏如来留意到他神色黯然，欲言又止。

“只是每日这样活着，不知有什么意义，”阿余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着眼前期盼已久的雪白身影，“我想要变强，为公主守护她的国家，偿还她的恩情。此前胜絃主带了一名叫做墨雪的剑客回来，我本想拜他为师，学习剑法，但他却说单靠剑无法守护一个国家……他要我等你……”

“俏如来先生，墨家钜子，请你收我为徒吧！”阿余突然双膝跪地，叩首道。

网中人本是提防俏如来接触魔世暗桩，暗地里搞什么动作，但事情的发展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俏如来望着那伏身叩拜的身影，思绪却倏然飘得很远，远到了那恍如隔世的血色琉璃树。那个时候，默苍离是怎样看待向他拜师的自己呢，此时他却也有了更深的体悟。

后来的那些犀利的言语，不过是至诚相待，因为那份墨家钜子之徒要背负的最沉重的期待。

“你知道，做我的徒弟，代表何种意义吗？”俏如来淡淡问道。

“成为墨家弟子，奉行兼爱非攻之道，除恶扬善，当大英雄。”阿余毫不犹豫回答。

俏如来摇了摇头：“看来你不明白。”

“师父？”阿余心惊。

“恕俏如来不能收你为徒。”俏如来敛衣后退。

“俏如来先生，为什么……”阿余等了这么久，却没料到被他断然拒绝，唯一的希望破灭，心头涌上一股酸涩，“俏如来先生是墨家钜子，或许阿余资质不够，你看不上眼也是正常……是我唐突先生了……”

“你是可塑之才。”俏如来揉了揉他的头。

“俏如来先生？”阿余没料到他会这样说。

“如今我还有要事，必须动身了，这件事日后再谈吧。”俏如来轻叹。

阿余送他离开，斜阳已沉，三月当空。冷风吹起白砂，魔世的荒漠夜晚的寒冷远远甚于人世。走过这一宿，便可抵达沉沦海的修罗国度军营，他们本该在日落前到达，如今却因扫墓而拖延，不得不赶夜路。

俏如来将兜帽拉拢上头顶，紧了紧衣领，埋头赶路，并未说冷。网中人心知魔世沙漠的酷寒人类躯体根本无法耐受，想起临行前戮世摩罗千叮万嘱莫要让他们的秘密武器死在半路，于是手中弹出一张蛛网，落在了俏如来身上。

俏如来抬起头看他，他一言不发又织了一张。一张又一张，直到把俏如来裹得严实，这才罢休。

“多谢。”俏如来道。

“这是命令。”网中人道。

俏如来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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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赶到沉沦海军营，天色熹微。公子开明从帐中跑出，围着俏如来转了三圈，歪头瞧他：“这衣服很好笑，真的好笑，非常好笑啊哈哈！妖神将很有创意啊！俏如来你还真的来啦，来来，我们进去商量下对付凶岳王朝的事！”

妖神将嫌弃公子开明装疯卖傻思维跳脱，沉着脸跟他们走入帐中。

“这是地图，”公子开明拿起毛笔勾勾画画，“这是修罗国度的人马，这是幽暗联盟，暗盟兵力不足现在靠阿飘游击作战虚虚实实，这是凶岳疆朝，凶岳疆朝那边的情况帝尊应该和你讲了就是他们表面尊那尾老龙实际现在是四皇子掌权，现在四皇子亲自坐镇沉沦海大有把我们一网打尽的意思。而我们现在的兵力嘛嗯嗯嗯嗯……挡不了凶岳疆朝两日，若不是本策君绞尽脑汁让他还不敢打来现在魔世已经统一喽……”

“修罗国度的人马主要是妖族？”俏如来问。

“啊不愧是钜子，我们的帝尊嘛你也清楚，现在的大将是妖族的薄寒君啦，”公子开明道，“当然啦说起来元邪皇之后修罗国度也确是没什么兵马……”他想起了什么，声音突然黯然。

“策君……”俏如来知晓他为了抗衡元邪皇，着实付出了太多代价。

然而他还未开口劝慰，公子开明已经搭过来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肩膀：“但是现在我们有墨家钜子，手握诛魔之利，最强神兵，维护魔世和平的俏盟主史先生，现在嘛我想听你的高见。”

“最强的神兵从来不是诛魔之利。”俏如来却道。

公子开明知晓他的意思，“哈”的笑了一声。最强武器，钜子舌……不是，钜子的头脑嘛。

“不准备用墨狂吗？”网中人看公子开明一个人故弄玄虚已经烦躁，如今又加上一个，心中更是不耐。

“武器在何时最强呢？”俏如来却反问。

“在动用之前。”公子开明说出答案。

“利用这份尚未启动的威慑力，我们可以筹谋更多，”俏如来道，“现在劳烦策君，告诉我更多凶岳疆朝近期的变故，我需要情报和细节。”

“啊应龙师家的事那可是说来话长，本策君尽量言简意赅。”公子开明清了清嗓子。

你知道言简意赅是什么意思吗，你的字典里有这四个字就怪了。网中人受不了公子开明的废话，转身走出巡视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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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开明一直讲到晌午，最终“言简意赅”地结束了他的情报。两人计策已定，接下来便要找妖神将和暗盟的人碰头。

俏如来面色苍白，公子开明注意他许久，此前谈论正事，现在才说道：“俏如来你也太虚弱了，说起来以人类的体质在魔世荒漠走了一宿肯定吃不消，现在你该吃饱饱睡一觉，别让身体状态影响了战局。”

“多谢策君关心，俏如来身体无妨。只是有一事询问。”俏如来在魔世，最说得上话的人其实是公子开明。

“雪山银燕不在军营。”公子开明摊开手，歪头道。

修罗国度策君不准备说的事无人能撬开他的嘴，正像无人能堵得住他的喋喋不休一样，俏如来猜测或许是小空的授意，禁止他告知自己银燕的事情，便也不再多问。

“都中午了啊，你吃什么？”公子开明一边走一边问。

“我带了干粮。”俏如来摸了下行囊。

“你吃素吧？”公子开明置若罔闻。

“有粥吗？”

“有啊。”

“白粥即可。”

“说得好像本策君会给你加奇怪的料一样，嗯嗯嗯嗯……”公子开明摩挲着下巴绕了一圈，若有所思道，“你和那个死小孩相处的怎么样？”

“帝尊吗，私人恩怨不会影响公事，这一点策君可以放心。”俏如来回答。

“看来就不怎样了，”公子开明歪了歪头，“智者什么都可以计算，唯有感情难以计算，人心莫测啊。我们准备算计应龙师和四皇子，同样也该考虑到，对方会利用你和戮世摩罗的关系做文章。”

“说到底还是怪你们这家人，在魔世门口相互丢来丢去，魔世还有人不知道这些事吗……”公子开明抱头抱怨。

痛苦的往事，人往往不愿回想。但默苍离教过他，如何处理自己的情绪。

把痛苦掰开揉碎反复咀嚼，当自己已将自己凌迟，还有哪个外人的只言片语能再伤害到自己呢。

“但也可反作诱敌之饵，因为我与戮世摩罗的关系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俏如来心平气和道，“他非常恨我，不会原谅我。”

公子开明脚下绊了一下，难得地没有发表意见。

“明，这是明吗？Why I didn\'t hear your voice? It isn\'t like you!”一名身着蓝色洋装的剑客迎面走来，身后还跟着另一名黑衣剑客。

“阿飘！”公子开明快活地朝他扬扬手。

趁着那两人在前面一边走一边叙旧，黑衣剑客走向落在后面的俏如来，道：“你来了，钜子俏如来。”

“墨雪不沾衣。”俏如来朝他颔首致意。

“我从暗盟过来，路过帝女精国。阿余说，你拒绝收他为徒。”墨雪道。

“嗯。”俏如来坦承。

“那为何你要托我转达，让他等你，”墨雪语气清冷，“他等了你，很久。”

“时机未到。”俏如来轻轻转动琉璃佛珠。

“那是你的时机，不是他的。”墨雪拂袖而去。

有洁癖的人，连人心的晦暗也不能容忍，这样的剑，有攻无守，扫尽污秽。

俏如来放慢脚步，落在三人后面，安静地听着他们的交谈。

他的身后就是深渊，眼前就是光明。走得太快，这界限就不够分明。走得太慢，就会坠入深渊。

所以他总是不紧不慢地走着，即使有时被人骂无情无义。那以身为界游走在光与暗之间的人，到底是光明的守护者还是黑暗的作俑者，历史不会澄清，人心难以明鉴，罪魁祸首默苍离，中原英雄玄之玄。

拜我为师，做不了英雄，只能做钜子。

俏如来阖目叹息。